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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舟_第262章

楚寒衣青Ctrl+D 收藏本站

  贺海楼嗤笑了一声,朝对方竖了个中指,拎着地上的一件外衣披在身上,走到浴室里边。

  

  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关起来。

  刚刚才放掉了一缸水的白色浴缸又被注入了热流,已经覆盖住底部,正冒着腾腾的热气。

  贺海楼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抛到衣物篮里,手里头却多了一个小小的塑料罐子。

  这个塑料罐子是椭圆形的,有手指头一样的高度,罐身本身是不透明的黑色,但上面的盖子是白色的,轻轻一摇,里头就传来大小不一的碰撞声。

  他拿着这个罐子,指头移到塑料罐子的盖帽,向上轻轻一挑,塑料盖子就弹开了。

  大的、小的、红的、白的、黄的,各种各样的胶囊和药片盛在罐子里。

  贺海楼将里头的药物一一倒到手掌里,慢吞吞地数着数:

  一片,两片……三片,五片……十一片,十二片。

  小药罐里的药片倒完了。

  贺海楼抬起眼睛注视着面前的镜子。

  镜子中,英俊赤裸的男人也注视着他。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的视线里,浴室里升腾的白雾开始不再从通风口飘走,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捕获了那样,开始不自觉地往他这里漂浮过来。聚散着环绕在他周围,手足、身体、脖子、脑袋……

  他似乎有了窒息的感觉。

  镜子中的人也开始发生变化,像是突然具有了生命那样,生出了和他本身不一样的表情,但这个表情是那样奇怪:对方的嘴唇大大地挑起,像是碰到了什么愉快又又有趣的事情一样,但眼角眉梢却愁苦地垂下去,又如同在经历着那些无法解决的事情——

  他又在哭,又在笑。

  笑声传到贺海楼的耳朵里,眼泪在镜子里的面孔上流淌。

  贺海楼慢慢地抬起手,摸上自己的脸颊。

  他的手指最先摸到了自己的嘴唇。

  平缓的,他面无表情。

  他的手指又摸到了自己的脸颊。

  干燥的,他的眼眶里没有一滴水珠。

  

  贺海楼的唇角忽地挑起来,像镜子中的人那样,笑得张狂又恣意。

  他凑近冰凉的镜子,手指与对方的手指相贴合,呼吸与对方的呼吸相交融。

  “你好,”贺海楼喁喁细语,他贴得很近,脸颊直接接触冰凉的镜面,每眨一下眼睛,睫毛就碰触到坚硬的镜子上,“我的幻觉……”

  他蓦然收回手,一撑水池边沿,人就离开了镜子。另一只手掌里的药片全回到了药罐里,然后贺海楼举起黑色的小药罐,将里头的所有药片倒进嘴里,全部一口咽下。

  他将这个看上去就像胶卷盒子的药罐重新塞回口袋里,然后走进已经注满热水的按摩浴池,放松身体,整个人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

  热流蔓延上身体每一寸位置,无数只柔软的小手按摩着他每一块疲惫的肌肉。

  真是舒服。

  贺海楼转头对空无一物的旁边说:“你说是不是?”

  他的视线里,长着和他一模一样脸孔的男人,阴冷而晦暗地注视着他。

  

  今天的电话简直像是中了什么不知名的诅咒,在贺海楼接到贺南山的电话之后,顾沉舟刚出来没多久,手里的军事杂志还没翻上两页,就接到了卫祥锦打来的电话。

  “你今天晚上居然不在家里?”卫祥锦在电话里抱怨说,“我又扑了个空!还好咱们两家就住隔壁。”

  顾新军和卫诚伯在京城里工作的时候,天瑞园里两家就隔着一条车道;现在大家都到了正德园,卫老爷子和顾老爷子的两栋房子倒没有靠得像天瑞园里那么近,但也就多个百十步,差不多也算隔壁了。

  顾沉舟合上手里的书,说:“我这里有客人……”言下之意是不太好在正德园里头招待——这个确实没有错,正德园里住的是这个国家最核心的一批人,进出的手续多而繁杂,要不是里头住着的人的直系亲属,光光半个小时的检查就能叫人崩溃。

  “客人是贺海楼吧。”卫祥锦冷不丁说。

  

  两人都对着电话沉默了一下。

  过了一会,卫祥锦又说:“怎么不说话?我猜错了?”

  顾沉舟瞟了一眼浴室:“你猜对了。”

  “他这是把你弄到手了?”卫祥锦问。

  “……你要这样说也可以。”顾沉舟说。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卫祥锦在电话那头郁闷地出了一口气:“我一点也不想这样说!你跟贺海楼到底搞什么?上午我过来的时候,贺海楼还在你那边吧,他把车子开走,是在——”电话里的声音停顿了一会,“你给我放桃花扇的时候?”

  “是那个时候。”既然卫祥锦都猜出来了,顾沉舟也很爽快地告诉对方,“我去给你拿水果的时候顺便把车钥匙丢给贺海楼了。”

  “你们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卫祥锦又把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也没什么,大家都是玩玩。”顾沉舟轻描淡写地说。

  卫祥锦说:“不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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