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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妻日常_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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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成婚那日,他虽然没能给满堂宾客敬酒,却拖着病体与她行了结拜大礼。

  他无疑是尊重妻子的。

  是因此,她将千里远嫁途中的忐忑、惶惑、恼恨深埋于心底,投桃报李,守着规矩,尽着本分。

  男子纸上的一句不负,不该深信,也不该置若罔闻。拭目以待吧。

  蔷薇蹑手蹑脚走进门到了香芷旋身侧,低声通禀:“何妈妈来了。”

  何妈妈,香绮旋的奶娘?香芷旋以眼色询问。

  蔷薇点了点头。

  “把她带到后面的小花厅。我见见她。”

  蔷薇称是。

  香芷旋将手中那支白色玫瑰随手放在炕桌上,编了个谎言知会袭朗:“我陪嫁宅子里的下人过来了,我去见见。”

  袭朗颔首,“去吧。”

  香芷旋加了件斗篷,出门前用力搓了搓手。她生于南方,北方这深秋之于她,不亚于南方的冬季。

  袭朗留意到了这一幕,没来由地想起她每晚裹紧被子缩成一团的情形。

  他命人唤赵贺过来,吩咐道:“让内务府赶做几个手炉。库存的若有精致的,便先送几个过来。”

  雍和二十八年,袭府。

  时值深秋,佳期已尽的花无声凋零,辗转旋入尘。桂花、木槿、一串红则开得正艳,摇曳起舞。

  馥郁或清浅的花香融入萧飒风中,丝丝缕缕蔓延入室。

  香芷旋蹙了蹙眉,不喜欢几种香气纠缠不清地萦绕在鼻端。放下手中的毛笔,她端起茶盅,啜了口茶,视线不经意地瞥过袭朗。

  他站在书案前提笔书写,眉宇平静,神色专注。

  太医要他卧床休息,手臂不可运力,尽量不要走动。他是不肯听的。仿佛那身体、伤病是别人的,与他无关。

  香芷旋放下茶盅,以手托腮,望向窗户。

  花树暗影投在窗纱上,随风浮动,间隙中的光影如碎玉,晃人的眼。

  她微微眯了眸子,视线在室内打了个转儿,落回到袭朗身上。

  他穿着一袭玄色箭袖锦袍,发髻、剑眉漆黑,面容、双手被衬得更显苍白。

  清雅俊伦的容颜,清寒寂寥的气息。明晃晃的日光下,人也似被秋夜月光笼罩,与万丈红尘隔离开来,独守一方寂冷。

  三年驰骋沙场、千里如火杀戮、剑斩七名敌将——这些是他成婚前的经历,她总是难以将这些与眼前这人联系到一处,又分明是不容辩驳的。

  若没有那些经历,他便不会身负重伤,她便不会嫁给他。

  他是在战捷那一场硬仗中负了重伤,回京后伤势反复,一度命悬一线。袭家老夫人、大夫人张罗着给他冲喜。她的祖母、伯父抓住了这时机,事情虽然一波三折,到底还是如愿以偿,两家结了亲。

  其实他哪里用得着冲喜?性情那样坚毅,对自己甚至都是残酷的,岂能轻易被伤病索了命。

  敛起思绪,香芷旋走到袭朗身边,给他续了一杯热茶,瞥见砚台里的墨汁所剩不多,拿起了墨锭,却又迟疑起来,“要不要歇息片刻?”

  “没事。”袭朗凝住她的手,白皙,细瘦,“唤丫鬟吧。”很怀疑她没那份力气。

  香芷旋微笑,“正觉着有点儿冷,做点事能暖和一些。”

  袭朗的视线上移,对上了那双大眼睛。宛若墨玉浸在澄明秋水之中,水光潋滟,眼尾微微上扬。她眼中有着浅浅笑意,和他刚一对视,便垂了眼睑,专心磨墨。

  他也就继续凝神抄写《法华经》。佛经能够平和心境。

  笔尖逸出的一笔一划,都会带来尖锐或钝重的疼。这过程,如同手持利刃,一下一下折磨着自己。

  也不是跟谁较劲,更没逞强的意思,实在是因伤口不论怎样都会这般作痛。那就不如适度地做些事,筋骨不至于僵滞,心神不至于倦怠。

  偶尔想一想沙场的峥嵘岁月,他有恍若隔世之感。

  朝夕之间,杀红了眼,浴血成魔,赌上了生死。结果呢?一将功成万骨枯。他这成名的都险些丧命,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不知有多少埋骨沙场,再不能见人世风月。

  心绪起伏,笔下的力道便不由控制了,右臂尖锐的疼痛一次次袭上心头,让他呼吸一滞。

  他放下笔,回身落座,这才发现身侧的人已磨好了墨,正凝视着窗台上花瓶里的数枝玫瑰。

  等一会儿,她就要忍不住摆弄一番了。

  袭朗的唇角不自觉上扬,敛目打量着她。

  是生于南方的女孩,肤色白皙通透,身形纤弱如柳,穿着淡粉色褙子,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似的。真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及笄之人。

  可她也只是模样稚嫩,不是没城府没主意的。

  成婚第二日起,她就被拘在了房里,美其名曰好生服侍他,其实是长辈不愿意让她露面,被人私下议论。

  起初他担心她心里委屈,让她每日和自己一起抄经打发时间。这几日下来,才发现她心宽得很,不需谁开解。

  此时,她将先前侧目的花瓶捧到炕桌上,找出剪刀,取出花枝,悉心修剪之后,再逐次放入瓶中。

  她应是擅长此道,所以才无法忍受鲜花被敷衍的对待。

  插花之于她,就像是在下棋:认真布局,逐步完成。每一枝花放入瓶中之前,都是经过细细思量的。

  其中的门道不少,花枝要错落有致,花色要相互衬托。他也承认,经她一摆弄,每日一换的瓶中花会成为房里不容错失的一道风景。

  她每一日的光景,便是用这类小事消磨掉的。

  从未见她有过委屈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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