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渣攻的腿部挂件_第41章

吃饭饭饭Ctrl+D 收藏本站

  何锦的心越来越凉,纵使她哭得再厉害,都无法得他一眼。何锦突然止住了眼泪,低声道:“臣妾与陛下相识七年了,陛下于臣妾有救命之恩,臣妾无以为为报。这七年,陛下是踏着血雨而来,登上了今日的位置,臣妾无用,不能替陛下分忧,唯一能做的便是伴在陛下的左右。”

  那一年,在秦晋边境,仍是战乱纷乱,桓凛年轻气盛,带着几骑悄悄地潜入秦地偷袭,离开时刚好遇见陷入乱军之中的何氏兄妹。

  何锦一直记得,那个身披战甲、手持长剑的男人,如同神明一般,将她从泥泞的鲜血中拉了出来。她多看了一眼,以为自此在她的世界里桃花长开,却没想到,正是因为那一眼,她陷入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境。

  “臣妾无用,替陛下缝的衣物只能抵一时之冷,做的饭菜味道尚且比不过农家粗妇,更未替陛下诞下一子半女,这般想来,臣妾已是无地自容。”

  何锦是聪明的,以退为进,说着自己的错,其实提的都是旧情,不过想要引起桓凛的恻隐之心。

  谢盏寻了一个位置坐下,便在一旁看着这么一场好戏。

  “你杀了我的阿盏。”

  谢盏突然没了看戏的心情。

  桓凛只说了一句话,何锦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所有的话都梗在喉咙里,心变冷了,一张小脸也彻底失去了颜色。

  她的兄长错了,活人是永远争不过死人的。

  更何况,桓凛根本就不爱她。若不是桓将军的意思,她根本没有机会呆在他的身边。

  她本以为杀了他,便拔出了最后一个威胁,假以时日,他一定会爱上她的,她会成为天下至尊的女人。

  是她妄想了。

  往事纷杂,七年不过一场梦,梦突然醒了,何锦坐在地上,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

  片刻后,何锦从地上慢慢地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是啊,我杀了他,但是这不是陛下下得旨吗?在他死的那一刻,都以为要杀他的是陛下。就算是死了,他恐怕也会念着陛下的杀他之情。”

  桓凛的脸色变了,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玉佩,却又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连忙放松了手劲,小心翼翼地握着。

  桓凛深吸了一口气:“我是有错,但是害过他的人也不得好过,包括我自己。”

  桓凛的表情带着决绝。

  何锦怔怔地看着他,昔日里高傲的帝王,此时这般模样,又岂不是在自虐?她已无话可说,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直接往外走去。

  她的身影终于消失在高高的宫墙之下。

  ——我的阿盏。

  谢盏面色平静地将他这句话听入耳中,只觉得嘲讽。

  ——我的阿盏,你真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这曲谱是送给我的阿盏的。

  以往听着的是甜言蜜语,但是走到这一步,却成了致命毒药。

  他猜不透桓凛的想法,但是此时这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时,他只觉得荒唐,只觉得恶心。

  何锦离去后,桓凛依旧维持着同样的姿势,目光幽幽地盯着窗外,恍然间,便看到外面飘过一缕白色的衣角,等他匆匆走到窗边的时候,却只余一阵清风。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

  何锦说的又何尝不是没有道理。阿盏对他的感情,怕是不止恨那般简单了。从那些残碎的梦境里和朔风的话中,他已经能够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真相来。

  他无法想象阿盏在东郊别苑中等了一日又一日是何种感觉。那时的阿盏应该是满怀期待的,并不知道误会已经在他们之间展开。

  他无法想象阿盏半夜入宫前来自己府前,说出那句他要入宫,本来只想要他一句话,却被他拒之门外,独自走向皇宫时,是何种感觉。是恐惧还是绝望呢?那或许是阿盏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最后一次争取了,自那以后,他和阿盏之间的感情便再也回不去了。

  他无法想象阿盏写了无数遍的信,却怎么也等不到回复是何种感觉。

  他更无法想象,阿盏等了五年,等来的却是一封赐死他的圣旨时是何种感觉。

  这或许也是为什么,他日日抱着玉佩入眠,而阿盏却一次都不肯入他的梦的原因吧。

  是他一点一点地消磨了阿盏对他的爱。

  桓凛从那种眩晕感中抽身而出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他没有食欲,匆匆用了两口饭便躺在了床上。

  第二天起来,桓凛依旧是闷闷不乐的样子,李得清不由得提了一句:“陛下不如出去走走吧,或许会有一番奇遇呢?”

  早朝的时候,桓凛又看着谢俊,心中便起了心思。

  自勘破真相,与宋砚撕破脸之后,桓凛做事便又随性了许多。下朝后,他没有与谢俊说,便直接骑马去了谢家。

  阿盏是不喜欢谢家的,但是却又并非对谢家毫不在意。阿盏曾经也是希望融入这个世家的,然而谢家残忍地拒绝了他,所以他只能用漠然的面孔来面对这个家族。当年他们朝夕相处的时候,阿盏偶尔会提起谢家,刻意的冷漠,便显得有些在意了。

  阿盏在谢家其实是吃了不少苦的。谢何与夫人琴瑟和鸣,孕育了四个孩子,阿盏夹在其中,便显得格格不入了。谢家在吃穿上不曾亏待过他,但是却未曾给过他任何关爱,包括他那早逝的母亲和亲生父亲。

  谢俊年纪大些,又是温柔的性子,不会欺侮阿盏,而那与他年纪相当的二郎和四郎却不一定了。尤其是四郎。四郎的生辰与阿盏不过相差几个时辰,四郎性子暴躁善妒,而自幼,阿盏便比他聪慧许多,所以总是想尽办法欺侮阿盏。两人的性子分明,谁欺侮了谁一眼便知,然而亲疏有别,最后受教训的却只是阿盏。

  他不知道,深夜里,小小的孩子跪在那黑暗的祠堂中,是否曾有过恐惧,又是否期待过,黑暗中走出一人,将他抱进怀里,轻声地安慰着——“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然而,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等到,所以才会戴上一具冷漠的面具吧。

  这些事,都是后来查出来的,桓凛开始并不知道,只因阿盏从未提过。

  桓凛本是不愿阿盏时候入谢家的灵堂的。但是这其实是最好的选择,阿盏已经为了他身败名裂,唯有入谢家,谢家承认了他,那些人才不敢人前人后再继续议论他。士族们始终要顾及谢家的想法,顾及谢夫人王氏的想法。

  乌衣巷中,桓凛下了马,谢家看门的小厮与别家都不一样,多了几分见识,见桓凛衣着不凡,早已猜到他身份尊贵,便匆匆禀报了谢俊。

  谢俊亲自出来迎接。阿盏死了,谢家只在门口处挂了两条白布,小厮侍女穿着都是常态,谢俊也是如此,一身黑色便衣,脸上也无丝毫悲痛之色。

  桓凛本是不该苛责的。当朝的丧葬习俗便是如此,士族讲究薄葬,早有名士,母丧,毫无哀容,已是看淡生死,超脱世外之态了,所以这谢家之中无人穿丧服,也并无不妥。

  “谢公呢?”

  “四郎病得愈发重了,父亲正守着他,陛下在厅中稍坐片刻,臣去唤他。”

  桓凛不由得想,若是谢四郎死了,谢家也是这般简简单单地办一场丧事吗?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