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裴亦斐戏份最多，导演对他也卡得最严格，所以他几乎是从早到晚都在拍戏，哪怕是休息的空隙，也是坐在一旁对台词看剧本。最近的剧组戏份进展有些慢，所以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几乎所有工作人员都连轴转，忙成了陀螺。
所以趁没有人关注自己，封冉冉真的偷偷带了个小电饭锅来。
她最近倒是好吃好睡生活质量挺不错的，但是裴亦斐日夜赶戏，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去，他原本就属于高瘦一类，这一阵子更是瘦得不行，镜头上看只是有些消瘦，但是现实当中裴亦斐简直瘦得快要成竹竿了，连脸颊都要陷下去了的那种瘦法，不知道为什么，看得封冉冉心里头格外的心疼。
她中午特地做了山药排骨汤，拿小碗盛了，原本是打算问裴亦斐要不要多喝一点，结果居然被裴亦斐拒绝了。封冉冉还是第一次投喂裴亦斐这么彻彻底底的失败呢，她愣愣的看着裴亦斐，看见他笑了笑，然后跟自己解释。
“这两天要拍那场审讯戏了，导演特地交代了要减重。”
“审讯戏……”
封冉冉心里头一动，突然就想起来了是哪一场。小说原著里头写过的，男主角的特务身份被发现之后，一度被严刑逼供，但是不管遭受什么酷刑，他自始至终都什么都没有透露秘密。
小说原著里头描写的种种刑法看上去格外的残忍，裴亦斐笑了笑，说道：“我已经好几天都只靠菜叶过日子了，等拍完这场戏才能解放。”
封冉冉看着他明显消瘦了很多的脸，他的脸型很好，即便是消瘦成这样，依然是好看的，但是就是——就是看起来特别让人心疼。他一双亮亮的眸子看着封冉冉，笑起来的样子依然是温柔的。
“不用担心，演员为了诠释好角色减重增重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太计较的话，永远都无法做好演员的，如果想要拍好戏的话，就应该什么样的角色都能去演才对。”
封冉冉默默的看着，他今天穿了件白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发型被定型得一丝不苟，有一种——近乎癫狂的斯文，却又有一种绝望的颓废感。他淡淡的低下头的时候，露出他消瘦的胳膊和他线条明快的锁骨，封冉冉之前从来没有觉得哪个男人的锁骨能诱人——
但是穿白衬衫的裴亦斐，他的锁骨很诱人。
他的侧脸几乎挑不出缺点，过度的消瘦让他整个人的五官线条更清晰了，封冉冉看着他的脸在中午明亮的光线下投射出的阴影，她几乎能在一瞬间想象到他这样的状态会在镜头上呈现出怎样歇斯底里近乎病态的美感来。是的，一定会的。
封冉冉在脑海里头看着他的侧脸，瞬间就将他同剧情里的人物完美融合了起来，她愣愣的看着他的侧脸，裴亦斐转过脸，笑了笑问她。
“怎么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准确的说，他这个人，无论怎么样，都好看得要命。封冉冉愣愣的看着他，然后封冉冉说道。
“我觉得你这样在镜头前面一定很美。”
裴亦斐挑了挑眉头，然后他说：“借你吉言。”
……
下午那一场戏正式开拍的时候，封冉冉有幸围观了。剧组特地把这间房间布置得阴森可怕，他穿着宽大的白衬衣，手脚都被绑在架子上，衣角还有着斑斑的血迹。
说实话，明明是拍戏，但是看着裴亦斐站在那里，唇角带血虚弱不已的样子，封冉冉觉得自己还是很不忍心。她默默的看着，黄昏的光线打在他的脸颊，他的原本就瘦到凹陷的脸颊经过化妆，更是消瘦到可怕的地步，他露在外侧的一小截手腕细得让人觉得心酸。
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很明亮很明亮。镜头里头他整个人有一种燃烧了生命一样的美感，封冉冉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裴亦斐，她只觉得他整个人好像有一种说不出的魔力，攥夺了她的目光，让她根本移不开眼睛。她看着他干裂的唇，下意识咬了咬自己的唇。
跟他演对手戏的演员也是个戏骨，他背对着镜头，但是他留给镜头的空隙以及光影间的浮动，恰恰让这个镜头显得格外的阴森。他凑近了裴亦斐，然后几乎是没有间隙的，一个巴掌直接甩在了裴亦斐脸上！
这个巴掌打得是如此的用力，以至于封冉冉离得这么远都能够听见清脆的一声巴掌声！裴亦斐的脸上几乎是瞬间就浮现出了掌印，甚至不需要再额外补妆，可见这个巴掌到底用力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他的脸色被这个巴掌扇过之后浮现出了妖艳的红色，他低低的喘息，整个片场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面上都能听得见，他低下头，却被对面的男人死死的拉住了头发，然后把他整个人重重的砸向了水泥地面，特写他的脸直接蹭在地上蹭出了好几道血痕。
封冉冉几乎不忍心再看了，她看小说的时候看到这一段她就觉得心疼的要死，但是现实当中看到裴亦斐以这种还原原著的方式诠释出来，她觉得自己真的心疼的快要哭出来了。她也分不清楚她自己到底是心疼人物还是心疼裴亦斐，她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手指，虽然不忍心，她的眼睛依然死死的盯着片场看。
裴亦斐艰难的爬起来，然后对面的男人狞笑着，拿起了刑具。这个刑具当然不可能是真的刑具，是特意定制的道具，包括烧红的烙铁，还有一些别的残忍的刑具。封冉冉看着裴亦斐消瘦的身体，她居然看出了一种奇异的力量——
她明明知道他是裴亦斐，但是她此时此刻看着他，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和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她突然恍惚又觉得，这个人好像不是裴亦斐了。他的身体里头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灵魂，这个灵魂在引导他做出跟他本人完全不一样的举动一样。
他这一场戏拍得行云流水，而当烙铁靠近他的脸的时候，封冉冉几乎是要用力的捂住自己嘴，才能她自己不尖叫出声高喊不要。
原著里头男主角在这里被烧红的烙铁生生毁容——封冉冉捂住了自己的脸，但是她还是偷偷地从手指之间的缝隙里头看着裴亦斐演戏，哪怕她明明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
这一段喊cut的时候，导演似乎是很满意的样子。“亦斐你这一段拍得很不错，入戏了，很能体现演技。后面加油啊，争取顺一点把拍过去。”
裴亦斐点了点头，他坐在一边低着头不说话，助理低低的说道：“裴哥你脸上好像流血了……”
裴亦斐摇了摇头，没让他声张，封冉冉远远的看到了，从包里头拿了些棉签和消过毒的纸巾，化妆棉递给他的助理，助理小心翼翼的帮他拭去脸上的血渍，裴亦斐低着头，谁也弄不懂他心里头到底在琢磨什么东西。
化妆师匆匆的赶上来给他补妆，乘着他现在情绪还在，要赶紧把烫伤之后的妆赶出来。裴亦斐一直一言不发，封冉冉看着他，看着他脸颊之上明显的伤痕，心里头又有点说不出来的复杂味道了。
裴亦斐的这张脸有多值钱——可以举个简单一点的例子，他的脸经纪公司投过保额上千万的保险，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经纪公司的炒作，但是也可以看到对于这个行业来说，他的脸有多重要。
但是裴亦斐刚才在拍戏的时候丝毫没有吝啬自己容颜的模样，哪怕是脸在水泥地面上蹭出了血痕，他都没有丝毫计较的意思，从这个角度来说，封冉冉真的觉得他的的确确做演员很敬业很敬业了。可能一开始封冉冉觉得裴亦斐只是长得帅——但是现在随着她跟他一起拍戏久了，看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大概一个人成功绝对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吧。
裴亦斐还不知身边的这个小姑娘对他越来越改观，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等到化妆师说了可以，他才睁开眼睛。
化妆师稍稍愣神了一下，说实话，她跟妆裴亦斐也挺多次了，但是这一次的状态——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大概是因为终于完全将他那张叫人忍不住心动的脸完全遮挡住了，所以他整个人的状态反而更上了一层楼？
她甚至觉得这个跟平时那个和气有礼貌的大明星根本就是两个人！
裴亦斐低着头，然后他说。
“可以拍戏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他说得语气低沉，化妆师却仿佛感觉到了有疾风骤雨即将要袭来的感觉。
总感觉……他似乎一下子要把所有积蓄的情绪都爆发出来了。
第28章 他说他想拿影帝
裴亦斐的变化不但化妆师看出来了，封冉冉也看出来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如果说刚才的裴亦斐的演戏算得上很符合一线男明星的演技并且还略有拔高的话，那么现在出现在镜头面前的裴亦斐，他好像一下子就打破了一层屏障一样。
封冉冉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一句话——
“只有脸，是出不了好戏的。”
裴亦斐站在那里，虽然他一张脸看上去狰狞恐怖，没有了半点优雅民国贵公子的模样，但是他站在那里，一举一动，每个挣扎的瞬间每一声嘶吼，就是能直直的打到你的心里头去。
而且他眼神里头的那种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