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喜欢在家，窝在他的那一张破旧的沙发上看电影。因为这对于来说，是一种花费相对来说比较低廉的娱乐活动，而且在电影里头，他可以完完全全催眠自己，告诉自己不需要努力——他完全可以在电影里头，尽情地体会一次又一次别人的人生。
对于他来说，这种精神享受搭配上啤酒，足以让他醉生梦死。他一直都挺喜欢史蒂芬的电影的——他还记得他的上一部电影，那部商业片被他玩出了无穷的花样，看起来简直让人的一颗心随着情节的推进跌宕起伏。这个家伙的电影实在是精妙的很，他看完激动了两天，倒在沙发上什么都不想，感觉自己整个人的精神都放空了一样。
他对于这些电影明星漠不关心，他只是完完全全的，导演本人的粉丝。所以看见这部新出了预告的片子导演是他，他出于好奇就点进去了。
“《灵魂虚无》？该不会是那种烂俗的自以为高深莫测其实拍得跟狗屎没有任何区别的文艺片吧？”
他嘟嘟囔囔地骂了一句，在他的心里头，他实在是不怎么喜欢看文艺片，节奏慢不说，还不够刺激，温温吞吞，看得他整个人头都疼。
但是虽然这样吐槽，他还是犹豫着，点开了这个预告片。
“居然只有三十秒？这么短，估计只是闪现几个人物的脸就没有了吧，史蒂芬这一次在搞什么，他不会真的搞砸了吧？”
他往嘴巴里头灌了一大口的啤酒，直到自己满足地打了一个酒嗝儿，他才勉强喘了一口气，然后打起精神看了下去。
第一个镜头闪过的时候让他很有熟悉感，感觉这种生活——跟他自己的生活似的。烂醉如泥的酒徒，穿着宽大不合身的衣服，推开门……扑面而来的灰尘，他看着屏幕，仿佛都能够闻见那股子陈腐的烂味儿。嘴巴里头的啤酒变得有点儿不是滋味了。
他砸巴了两下嘴——画面一转，还是刚才那个中年的酒徒，他狼狈不堪地从床上睁开眼睛，他的表情——说实话，他的表情看上去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得差一点点就醒不过来的噩梦一样。他深深地喘息着，然后倒在床头呕吐，他的气息急促，他的额头上的汗水看上去很真实，有一种很揪心的感觉。
这个正在观看电影的醉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个男人的演技是真不错，他感觉很有代入感。但是似乎——似乎已经过去了十五秒？
他不关心任何娱乐八卦，所以他不知道，这个被他评价为演技真不错的男人，其实已经拿到了影帝，演技是相当过硬的。他只是觉得这个男人演得很真实，分分钟有一种快要窒息过去的感觉，他能够感觉得到的。他耐心性子往下看，这个预告很短，他看着这个男人突然惊恐地抬起头，然后镜头对准了他的瞳孔，然后仿佛镜头被他的瞳孔吸进去了一般。
一个女孩从街角走出，眉眼清秀。这是一个亚洲人，毋庸置疑。她在他的审美里头，不能够算好看，看上去有点太小了。这个醉汉眯着眼睛，预告里她有天真无邪的神情，那表情看上去像是十几岁的孩子，但是她眨了眨眼睛——镜头特写了她的眼睛。
她眨眼的瞬间，那眸子里头的天真瞬间蜕变成为一种——漠然。这种变化来得太快太强烈却又明显极了，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通过电脑特技合成的。她站在那里，整个人眉眼凛然，然后这个姑娘抬头，她的声音仿佛能够穿透屏幕，直达人的耳畔：“你以为你所看到的世界，就是真实的么？”
“这一切，不过是这个肮脏的世界，最大的谎言。”
这个醉汉喝了一口啤酒，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凉飕飕的。这个姑娘看得他凉飕飕的——他想起她说台词的时候的那种淡漠的语气，他居然觉得已经被酒精麻痹的大脑都清醒了几分。
“看上去不像是那种寡然无味的文艺片——这个姑娘总感觉如果爆发一定很可怕。史蒂芬居然这次找了一个亚洲人……啧啧啧。”
他咽下了最后一口酒，倒在沙发上喃喃自语道。
“会有趣么？”
第279章 归国和颁奖典礼
有人问过封冉冉《灵魂虚无》到底说明了什么。来问封冉冉自然是迫不得已，这部电影无论是导演还是男主演都对于这部电影的具体内容三缄其口，而且他们的地位摆在那里，国外的媒体又不能硬问——倒是封冉冉这里，还尚且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
但是封冉冉面对国内媒体，早就练出了水火不侵的体质，她眨了眨眼睛，一副迟疑的模样，媒体看见她脸上的迟疑，一心以为有戏，来不及地逼近她，想要听见她口中的答案。
封冉冉笑了笑，她是这么回答的。
“这部电影其实导演更有发言权。”
媒体们默默哽咽了一下，如果导演那里能够挖得到新闻，我们又何必苦苦地来你这里寻找？
不过封冉冉深谙与媒体打交道的合作之道，绝不能够让别人一点儿新闻都没得写，所以她想了想，还是捡了不剧透的一些东西说了说：“我觉得这部电影其实一直在竭力诠释真实与虚幻之间的关系。这样的电影其实很多，但是导演的切入点很精妙——我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导演会把这部电影剪成什么样，但是绝对是部好电影。导演是值得信赖的。”
封冉冉认真地夸了夸导演，媒体们拿到了素材可以回头写，心情也好了不少，拍了几张照片准备回去发。
封冉冉对于大部分媒体来说，是最最喜欢的那种明星，温和低调，不耍大牌也不过分炒作。不论国内外，她跟媒体相处起来都很不错——这有一个好处，就是至少不会有媒体故意乱写。
……
这个预告片第二天就是颁奖典礼。封冉冉很奇特的一点儿也不紧张——大概是拿过一次奖，也看淡了。昨天晚上她跟裴亦斐聊天，他也从片场请假了就为了今天能够赶到现场——
裴亦斐说：“你不是说过，要拿奖杯把升旗围起来么。当年的豪情壮志哪儿去了？”
封冉冉其实现在才知道拿奖真的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对于演员来说，可能一辈子能拿到一个奖，这一辈子就值得了。她躺在那里，他伸出手一下又一下撩着她的头发，封冉冉低声说道：“影后奖杯么。当年觉得这个很重要，现在想一想，演戏，演得开不开心，好不好，其实也未必需要再用奖杯证明什么。”
裴亦斐似乎是沉默了一下，然后封冉冉听见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你知道我接触过很多圈子里头的前辈。”
封冉冉嗯哼了一下，这件事情她是知道的，裴亦斐的人脉相当的广，他很讨圈子里头的前辈喜欢。毕竟他长得好看，又懂得做人——圈子里头的大前辈提到他没有不树大拇指的。严格论起来，其实裴亦斐的资源比封冉冉还要更好一点，无论是电影还是广告资源，他可以说能够拿到的都是整个娱乐圈最顶尖的资源了。
裴亦斐是拿到的就是顶尖资源，而封冉冉则是能够把不那么顶尖的资源变成顶尖的资源。
“我之前跟她们聊过天，包括一些已经不再演戏的大前辈们。其实这件事情，大家虽然有热情，但是一件事情做得很久了，她们也会累。”
这句话封冉冉是有体会的。不知不觉她拍戏也有六年快七年了。她也从什么都不知道懵懵懂懂只凭借着一股心头的勇气就闯入娱乐圈的那个小姑娘变成了现在一举一动都会引来媒体关注的顶尖女明星。拍过的作品虽然没有一般的女明星那么多，但是她每年至少也稳定在一部电影，这么多年很少给自己放长假，最长的休息就是今年初。
其实她有点累。不是不喜欢，她到现在为止，依然想不到世界上会有什么事情比拍戏更让她快乐。只是她觉得可以适时休息一下。她一直在拼尽全力，努力地突破自己，这些年，有时候想一想，她也觉得很神奇。很多她觉得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很多那个瞬间她觉得绝对不可能迈过去的坎，居然就这样神奇地迈过去了。
走过来才发现，当初觉得痛苦不堪的那些瞬间，其实都成了生命里头最宝贵的回忆啊。它们成为漂浮在人生里头，微微闪烁的光芒——封冉冉眨了眨眼睛，她低声说：“如果没有那么多人喜欢我，我根本什么都不是。我真的很感谢我的粉丝。”
这些话她知道裴亦斐一定懂。裴亦斐看着眼睛亮晶晶的冉冉，他拍了拍她的肩膀，他知道她的心思的。她之所以这么努力这么认真地一次一次地挑战不可能，很大程度就是为了爱着她的人。
没有人生下来就会演戏，天赋是一方面，但是能把天赋完全发挥出来，这个过程同样还是浸透了血与泪，他见过她的崩溃见过她的痛哭流涕，他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当她还是一个拍戏没有太久的女孩，她在他的怀里头哭泣的样子。
她后面不是没有遇见比那个更糟糕的情况，可是她也成长了，她学会了隐忍，学会了想办法去克服去解决。再喜欢一件事情，拍戏带给她的也全然不是快乐，也有极其残忍和痛苦的时刻。
裴亦斐完完全全懂得她的心意，她不想辜负喜欢她的人，所以哪怕撑不下去了，她也咬着牙往前面跌跌撞撞地走。
她真的成长了很多，她走得这么远，裴亦斐替她骄傲。她骨子里头的倔强，她与生俱来的天赋，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很温柔。
“已经很好了。”
封冉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她站起来的时候笑容依然灿烂如同夏天的璀璨花树，裴亦斐听见她说。
“所以还是要做让喜欢我的人骄傲的封冉冉啊。”
……
她没有辜负过粉丝的喜欢。今年国内的典礼她是跟韩闻诺一起走的，四周的呼喊声几乎是铺天盖地，从她出现在红地毯上，几乎是所有人都在喊她的名字。分外热切，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可以听见观众们的疯狂，那种狂热的呼喊声差点没有掀翻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