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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农门骄_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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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廷恩看了看被护卫们搀扶着始终没有抬头也没有出声的姚凤清,再看看岑子健,心里不由对明慧郡主的看法有了改变。这个女孩子,果然不愧自称是三岁就被太后抱在膝上教养政事。她临走前那一番话,精准又毒辣的在两个交情莫逆的人身上撕开了一道伤口。就算姚凤清与岑子健彼此都心知肚明明慧郡主有意挑拨,这道伤口依旧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大,无可挽回,说不定还会影响一直交情深厚的姚家与平国公府。

也许,故意将其中一人关入笼中在街面上拖行,却任凭另一个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追随亦不仅仅是灵机一动的主意。

李廷恩心思翻滚,面上不露声色的拒绝了岑子健的邀请,温声道:“今日之事,只怕市井流言不小,在下还须早日回去向老师交待。日后再请两位一道饮酒。”

他只字不提姚凤清需要看大夫养伤的态度让岑子健大为感动,与李廷恩道了别后,又再三道谢,这才带着姚凤清离开。

他们一走,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就散了。这些百姓虽说对李廷恩胆色好奇,不过都还不清楚李廷恩的来历,自然不会继续留下来看戏。

一直在边上默不作声的赵安忽走上来,低语道:“少爷,姚凤清的手废了。”

  ☆、第60章

见识到明慧郡主的本事后,李廷恩对赵安说的话实在算不上太意外。

赵安坐在从平叫来的马车里给李廷恩回话,“小的以前在军营里见过各种各样的伤势,绝不会看错。姚凤清右手腕骨已碎,就算是再好的御医,只怕也没那个本事将碎骨粘上。”

“右手的腕骨。”李廷恩倚在马车壁上微笑道:“听说姚凤清本身亦是举子。”

“是。”从平急忙在边上插了一句,“姚太师四个儿子,九个孙子。唯有这位姚大公子在科举一道上有些建树,旁的都不成气候。姚大公子还有个庶出的堂兄,原本也被姚太师看重,只是不知何故三年前跑去做了道士。这回姚大公子右手被明慧郡主给废了,只怕姚太师不会善罢甘休。”

善罢甘休必然不会,不过要想计较个清楚明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赵叔,姚凤清的腕骨已碎你能看出来,姚凤清自己能不能察觉。”

听李廷恩这么问,赵安想了想,摇头道:“这种断筋断骨的毛病,咱们这些从军的比一般接骨的大夫更看得准。姚凤清读书人出身,他只怕会觉得自己是骨头脱了臼。”

这个答案同样不出乎自己的意料。若姚凤清得知自己不仅是脱臼而是腕骨碎了,绝不会如此平静的垂头缩在笼中,而是一早就声嘶力竭的大喊起来,甚至岑子健都不会放明慧郡主离开。

“这一局,算是我输了。”李廷恩挑眉笑了笑,手掌在腿上拍了两下,重新倚在车壁上,闭眼道:“回去罢。”

长福赶着马车,一路还要慢慢看坊市里的热闹景象。他见李廷恩没有催促,就更不着急。从春安坊回到朱雀坊,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天色擦黑的时候才回到石定生的官邸门口。

在大门外焦急等待着的从总管一看到长福,就知道这是李廷恩回来了,急忙迎上来。

“公子,老爷找您找的急。”

李廷恩随着从总管往里走,约略也猜到是什么事,“今日的事老师都知道了。”

“是。”从总管弯腰小声道:“公主府遣了人过来,说是给老爷赔罪。”说完从总管左右看了看,声音更低的道:“姚太师府上传出消息,姚大公子的右手怕是再不能握笔了。”

李廷恩早就得知这个消息,自然不会惊讶,他只是笑了笑,“姚家来人了?”

从总管脸上就流露出几分尴尬之色,“跟在姚大公子身边的下人回去说当时公子您也在,姚太师就打发了次子来与咱们老爷探探消息。”

“知道了。”李廷恩心中道了一句果然如此,一路无人般直入石定生的书房,将路上下人们艳羡的目光统统丢在脑后。

石定生正和两个幕僚在商议事情,看到李廷恩进来,石定生并未停下说话,而是不顾幕僚们诧异的目光,随手一指让李廷恩就近在身边坐下,嘴里继续与幕僚说着话。

“窦玮安身为台院侍御史,素有纠举弹劾朝廷百官的权责,此次弹劾孙朔这个尚书省左仆射,未必是剑指太后,亦有可能是出自本心。松江窦氏还算是名门。”一名幕僚眼尾扫了李廷恩一眼,旋即凝神对石定生道。

另一名幕僚却不赞同这番话,“孙朔自任左仆射以来,夙兴夜寐,即便御史中丞温铎也对其颇有赞誉,唯有其外戚身份一直让人诟病。此番窦玮安以奢而定罪弹劾,并不能让百官臣服。窦玮安乃姚太师门生,他近日接连弹劾孙朔,袁术平等人,目的只怕还在太后。”说到这里,幕僚话锋一转,看着一直沉默的李廷恩道:“听闻公子今日与明慧郡主在街面上有了冲突。”

李廷恩淡淡一笑道:“是。”

幕僚随即追问,“短短数个时辰,市井百姓流言便纷纷而出,公子可否将当时情景与咱们说一说。”

李廷恩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他话音刚落,神色凝重的石定生便道:“姚凤清的手当时就断了?”

“赵叔是如此说的。”李廷恩欠身答了一句,“老师,可是明慧郡主矢口否认了此事?”

“唉……姚家差人去问,结果让寿章长公主的女兵给打了出来。”石定生脸色一直未见好转,他摆了摆手,指着其中一个幕僚道:“叫他们与你说说罢。”

被石定生指着的幕僚深知石定生对李廷恩的重视,也很清楚,凡是能传承上三百年的望族,族中杰出子弟无一不是广收门生,又在其中挑选天赋出众者加以精心栽培,比之待族内子侄更厚。如此才能结成一张密密实实的大网,以保证在族中子弟良莠不齐,根基不稳时能够有人扶持,平安度过每一次艰难的时候。很明显,此时的李廷恩便是石定生精心为永溪石氏所挑选出来的人才,因此幕僚半点不敢怠慢,一听石定生吩咐便主动开了口。

“公子,半个多时辰前府中先后来了三拨人。”幕僚伸出三根指头微笑道:“打前的是寿章长公主府上的长史,说是明慧郡主年幼冒犯,特意来赔罪。其二来的便是姚太师的次子姚二老爷,姚二老爷一是来谢公子今日仗义执言加以援手,二么……”幕僚顿住话,话里带了点讽刺的意思,“姚二老爷的意思,是想亲自见见公子,问一问当时的情景。姚二老爷反复说了几次今日是姚大公子在鸣鹤楼设宴请从边军回来的岑世子饮酒才会撞上明慧郡主惹出大祸,把公子您都拖累了进去。好在岑世子无伤,姚二老爷就更担心公子是否也被明慧郡主伤了哪儿。最后来的,便是平国公府的人了,不过来人是顶着平国公府的名头,送礼的却是瑞安大长公主身边的女官。”

说完,两名幕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将探视的目光落在李廷恩身上。

李廷恩细思过这番话,忍不住摇头失笑闭目养神的石定生道:“老师,今日我才明白,何谓女人心计。”

石定生闻言掀了掀眼皮子,直起身道:“见识了罢,京城里处处都是坑,你啊,聪明绝顶,却照面就被人给陷了进去。”

李廷恩右手在下巴上抚了抚,否认道:“今日之事,倒也并非都是祸,最后的结果,只怕不会如明慧郡主早先预料的一样。”

“哦,说一说。”石定生就很兴奋的看着李廷恩。

“老师。”李廷恩起身给石定生斟了杯茶,镇定的道:“明慧郡主今日所作所为,看起来不仅成功离间了岑子健与姚凤清,让平国公府与姚太师府上起了嫌隙,还将我给拉下了水,实则漏洞颇大。”察觉到两个幕僚目光熠熠,李廷恩觉得有点好笑。

“千般算计,百般筹谋,可惜他们忘了平国公府与姚太师分别能在军中与士林清流里立足的缘由。一个靠忠义,一个靠仁理。今日明慧郡主是在大街上搭下这一台好戏,众目睽睽固然让姚凤清失去脸面又受了伤,岑子健完好无损。却忘了一件事,无论岑子健有没有将姚凤清给救出来,至少在百姓眼中,岑子健堂堂男儿丈夫,平国公府世子,大长公主嫡长孙,的确是跟在明慧郡主身后忍辱追了近一个时辰。姚家要名声,就不会为一个已成弃子的姚凤清与平国公府撕破脸,两家依旧会是至交。至于私底下,只要不影响大局,两家谁也不会在乎的。再说我,仗义执言,赶走了明慧郡主,就算有人觉得唯独姚凤清一人受了伤的事情有蹊跷,姚家依旧得对我感恩。”

听完李廷恩这一番话,石定生眼神大亮,击掌赞道:“廷恩,你果然没让为师失望。”他拍了拍桌案,抚须笑道:“不错,不错。看样子今日你帮岑子健他们二人说话,也并非鲁莽行事,这样为师就放心了。少年人,最怕的就是气盛啊。”

石定生这番意有所指的话说的李廷恩了然而笑,两个幕僚却讪讪的垂了头。

过了片刻,其中一名幕僚就补救道:“公子行事稳健,乃是大人的福气。想必公子也度好姚太师的心思了。”

“人的心思千变万化,事易时移,时移世易。此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李廷恩见到幕僚脸上的神色变了变,没有再继续说难听的话,而是对石定生道:“老师,想来姚太师不会有意为难我这个没受伤的人。”

说到伤字,石定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其实他对姚凤清右手受伤这件事并不是不惋惜,总算与姚广恩相交多年。不过这次李廷恩没有受伤,岑子健没有受伤,唯有姚家的希望姚凤清受伤了,这件事便添了几分说不清楚的味道。姚家人心思如何,并不难猜测。好在石定生深知姚广恩的为人,最后能坐到太师的位置上,姚广恩必然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他不担心姚广恩就此会站到太后一面为难李廷恩,担心的却是此次一击分化没有见到预料中的成效,后面的人会再出计谋。

这一次自己的爱徒应对妥当了,下一次呢?

石定生想了想嘱咐李廷恩道:“还有十几日就是会试,你别出门了。正好出了此事,对外头的人,为师自有话说!区区稚子,一箭算三家,为师倒要瞧瞧杜玉楼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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