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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五世_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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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他多少有些了解,见他如此神态,便知道这番是是瞎忙活了,本以为通过陈二小姐这事儿能向宫留玉表个好儿,如今看来,是弄巧成拙了?他啧啧道:“我还想着您能拔她个头筹,现在看来,倒是我白费手脚了。”

这时负责清点下人的番子揣了名册走了进来,低声报道:“大人,已经清点齐了,人都全着呢。”想了想,又补充道:“那个杜薇…有府里人说她品性不端。”

江夙北随手接了过来翻了翻,摇头晃脑地啧啧叹道:“说来这陈府也可怜得很,本来大小姐是要进宫伺候圣上,二小姐眼看着也能攀门好亲,谁成想一夜之间就遭了秧,一个罚入宫婢,一个充入教坊司,一朝朱楼起一夕朱楼塌。”他点着杜薇的名字问道:“这个杜薇是要送往徐府二房的?”

那番子点了点头道:“据说是要给徐府四姑娘徐凊儿留的。”那番子补充道:“徐凊儿跟陈府大姑娘是同批的秀女。”

宫留玉一手搭着帽子椅扶手,一手盘弄着葫芦,此时突然插口道:“我记得陈府大小姐是穿了件极挑眼的裙子,这才被看中的,这裙子是出自这杜薇的手?”

江夙北心里一警,带了丝试探地半玩笑道:“您消息倒是灵通的很,可是要抢了我们的饭碗啊。”

宫留玉欣欣一笑,细白手指虚虚地敲着桌面:“我不过多留心了几耳朵,也不求什么,图自己一个心安,京里风浪大,我若是做个聋子瞎子,被人算计了也不知道。”

江夙北动了动嘴角,这人看着一副翩翩公子的风骨,温润随和的气度,可跟他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一个温和的公子哥不可能在官场这个吃人的漩涡里扶摇直上,一个外族女子生下的皇子更不可能让皇上万分器重,这如玉的皮囊下,没人知道藏了多少风云韬晦。可有一点谁都知道,他有权有势,却不是宫这个姓带给他的,他指点庙堂,也不全是为着骨子里留着皇室的血。

他想了想,还是收起自己的小心思,放低了姿态,托起袖子给宫留玉倒了盏茶奉上:“女人家左右就是那些把戏,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儿来?”他点了点名册,对着那个番子道:“不是品行不端吗?你去把人给我带来,徐家老二近来在督察院春风得意得很,有些不把咱们放在眼里,我倒想看看,要是扣了他亲口讨要的人,这老儿又是什么表情。”

那番子嘿嘿一笑,转身下去带人了,宫留玉掸了掸颜色赛雪的铁莲曳撒,漫不经心地道:“一个丫鬟,又不是他徐年开的爱妾贤妻,不痛不痒地,还没正式进徐府的门儿,就是打杀了又能顶什么事?”

江夙北微微低了头:“徐年开这是块硬骨头,督察院本就是限着我们这些番子的,轻易动不得,只好在这些小事上给他添些堵,不为别的,就图个心里痛快。”

宫留玉轻轻捏了捏眉心:“陈府是彻底不行了,那些观望的约莫也能掂出些分量了,这次是能消停地久些了。”

江夙北侧头看着他,正要说话,就见那陈二姑娘一身米色长褙子,跌跌撞撞地扑了进来,‘扑通’一下跪倒在宫留玉的脚边,哀哀地扯着他的衣服就不撒手了。

陈二小姐名汀兰,人也长得如兰一般秀气清雅,她此时满面泪水,仰望着端坐着的宫留玉,哭成了一只暴雨打过的梨花:“留玉…九殿下,你救救我们这一家子啊,我父亲最是忠君刚直,怎又如何贪赃枉法呢?您是个最聪明不过的人,这事儿也该当看得分明,这明明是有人陷害我们家啊!”

第3章 去处

江夙北知道如今他对陈汀兰没有半分兴致,便要唤人把她拖走,正抬起头准备叫人,就见几个番子带着杜薇走了进来。

杜薇一进来就见了一身朱紫织金飞鱼服,外罩着网纱,星眉朗目,一身英气的江夙北,他头上却不伦不类地戴了个文人偏爱的镶玉通天冠,她猛然看到故人,心里微有些涩然。

她不敢多看,抬眼匆匆掠过江夙北上首侧身坐着的人,虽只是虚虚地一眼,却觉得此人端的是玉面风流,清贵之气迎面而来,威压地人不敢轻易抬头。杜薇却不识得此人,想起前世她也被江夙北无事刁难了一番,但却没有此人在场,她一时垂头怔忪,很快又回过神来,她经历了几次人世凡尘,但世世都有变故,所以世世行的路都不一样,这人只怕又是变数。

杜薇垂眸,不着痕迹的看了那跪在他身前的陈府二小姐一眼,知道现在暂时还轮不到自己那出戏,便只是垂首肃立在一旁做壁上观。

宫留玉把手里一直摩挲着的葫芦放下,言语切切地劝慰:“陈家出了这等事儿,那是谁也始料不及的,姑娘不必过于伤心了,若陈老真的是被冤枉的,那孤必然为他做这个主。”

字字恳切,好似都是发自肺腑,却等于什么都没有答应。

一般人听了这话,自然都会退却了,可陈汀兰却愈发黏糊,竟不顾体面地抓住他的手,急急道:“殿下,殿下,谁不知道您是皇上跟前最有体面的,您去说,只要您说了,皇上定然会听您的!”

他慢慢地抽回手,煦声道:“孤何德何能,能左右皇上的心意?有些话可以乱说,有些话却不能乱说,不然传出去,那是给你自己惹麻烦。”

陈汀兰有些惊慌地看了他一眼,就见他原本两潭潋滟的眸子渐渐寒了起来,里面蕴着风雷霜剑,唇边却仍是缀着笑:“说起来,孤最近倒是听过几个关于你我的传闻呢。”

杜薇略微抬了抬眼皮,她看刚才那场景,以为又是一个天性凉薄的宫留善,又是一个无用弃之的杜薇,现在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陈汀兰瘫坐在了地上,宫留玉端起茶盏,用温温的清茶清洗着适才被她握过的手,直到洗的指尖发红,满室茶香,才搁下茶盏:“小姐和你爹爹都是一个样儿,管不住自己的嘴,既然自己管不住,那就只能让旁的人帮着管教一二了。”

陈汀兰怔怔地看着他,尖声道:“是你!是你对不对!你恨我父亲参奏你,恨我传出…所以才这样对我们陈家!”她又想去扯他的袍袂,一边哭的肝肠寸断:“你说,你可长了一副人的心肝,我那般真心对你,你居然这样恩将仇报!”

他嘴角半笑不笑地弯了一下:“陈府遭此大变,小姐一时拧了性子也是有的,只是总得有些方寸,免得给陈老爷再添一重罪责。”

陈汀兰听出他话里的威胁意味,颓然地放开了手,心里的寒意一点一点地冒了出来,瘫在地上,任由几个番子把她拖了出去。

宫留玉目光落到门口又收了回来,郁郁然轻叹道:“妇人家眼皮子浅,又爱嚼舌根子,去了教坊司那种三教九流的地方,指不定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又传出什么来。”

江夙北接口道:“这个您放心,陈二小姐身子不好,心气又高,一个想不开自缢暴猝了也是有的。”

他说完又啧啧了几声:“您那边的事儿处理完了,如今该处理我这里的事儿了。”他转头看向杜薇:“你叫杜薇?”

杜薇十分流畅地跪倒在地,低声道:“奴婢是。”她本以为自己在锦衣卫做主久了,给人低头下跪定然十分艰难,但真做起来却没想象的那么难堪,果然人的性子如何,还是要看环境怎么打磨。

江夙北看她一眼,不温不火地道:“听说你在陈府颇得主子们的器重,陈府的事儿你知道多少?又参与了几何?”

杜薇语调平平地道:“回大人的话,奴婢不过是得了小姐夫人们的抬举,这才有些体面,对外府的事儿并不知晓。”她不敢抬头,只能弓着身子,看到两人的膝头,一人绣着飞鱼,另个绣着麒麟。

江夙北当然知道她无事儿,不过他却想生事,便懒洋洋地道:“家是哪里人?为何到京里?家中现有何人啊?”

杜薇道:“家在滇南,被买到京里,家中有养父养母和一干兄姐。”

江夙北问道:“听着人口倒多,怎么?还养不起你?你亲生爹娘呢?”

杜薇道:“养父和别人的娘厮混,养母和别人的爹厮混,就是人口太多养不起才把我卖了,亲生爹娘不知道是谁,许是死了,许是也和别人厮混。”

江夙北本来就是想捏住她的话柄,然后寻个由头扣人,给徐家二房一个难堪,此时到真是来了些兴致,问道:“他们只厮混,不养家?”

杜薇道:“养父厮混是要倒贴钱的,养母和别人厮混还能拿些钱,家还是养的,只是养不起。”

江夙北来了兴致,就听宫留玉在旁轻笑一声,然后是翻动书页的声音,他点着册子的一处问道:“你养父是文山知县杜钟维,洪文九年进士,出自书香门第,家规严谨,这样的人,会跑去和别人鬼混?”

杜薇呼吸顿了一瞬,下意识地想抬头,视线却只到他腰际就停住了,然后低头平静道:“是奴婢不满他卖了自己,心生怨言,故意败坏养父名声,请您责罚。”

宫留玉倾了倾身,腰侧佩戴的横玉和环佩叮当相撞,声音清脆好听,明黄的穗子蜿蜒下来,随着他的动作晃荡:“我又不是你养父,你败坏的也不是我的名声,我责罚你做甚?”他一哂:“你说你是心生怨言这才故意败坏你养父的名声,我看不像,江指挥使因着他做的行当,就喜欢听那些市井轶事,家长里短,你也偏巧地讲出来迎合他,哄着他把话题往别处引,省得他刁难你,小小年纪,倒真是个有心思的。”

江夙北捏着下巴,倒也没恼,反而笑道:“这小鬼头有趣,心眼多,倒像是干我们这一行的,可惜却被徐家老二占了先,可惜可惜。”他这人办事时虽狠辣,但平时颇有些性情中人的意思,见她颇对自己胃口,便挥手道:“走吧,我让人把你送到徐府去。”

杜薇顺从地起身,想借着这个动作看清那人的脸,但又硬是忍住了,跟着来人出了正门。

。……

徐府二房是中山王徐家的二房,自从老王爷去世,徐府嫡长子袭了王位,嫡出的大房和二房就分了家,其余几房庶出的依附着大房过日子。徐府二房的家主徐年开时任正三品的左副都御使,他的嫡出闺女又才被选上,等着下月初便进宫,端的是威扬煊赫。她想到徐凝儿,脸色微微阴沉。

杜薇是下人,自然不可能从正门进,便被人带着七拐八拐,进了一小小偏门,她虽没在陈府呆多久,但对这里的布局也算是熟悉,跟着领路的婆子就去了徐府的后院,不知穿过几重游廊,终于进了座精致秀丽的院子。

院子里丹桂馥郁,花叶葳蕤,好似集了半城春景到此处,满目的姹紫嫣红缭乱了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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