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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五世_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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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夜团圆,因此几位殿下也到了场,各个嫔妃也依次坐着,徐凊儿穿了一身底色艳红如火的褙子,杜薇连日赶工,所以其上绣着纹样极好的百子百花,她本以为今儿个自己定能出个风头,却没想到宫重妃嫔虽不多,但都聚在一起人数也不少,依着位分落了座之后,她一个小小美人,就算是艳比杨妃,貌若杜丽,坐在最后几排,也无人能瞧得见,倒是白花了一番打扮的功夫,还被其他几个妃嫔嘲弄了几句,一时只拿着壶中的酒撒气。

杜薇寡言,绿玉温和,兰舟伶俐,绿环便挑了这三人来伺候,三人是丫鬟,主子吃喝的时候自然得站着听用,杜薇把手塞进袖子里,盘弄着自己鬼使神差带来的葫芦,她又抬头看了看对面的皇子做得席,好几个皇子都是熟脸儿,有两个还是死在锦衣卫手里的,但说来也巧宫留玉和宫留善竟都双双缺席。

她抬手把葫芦往袖子里塞了塞,正要往后退几步,躲在宫女堆儿里,就听见一声高唱:“顺妃娘娘到!”

顺妃戴着九翟冠,穿着织金云霞凤文褙子,容貌先不论,单那气场就足够震慑人心了,徐凊儿仰头看着,眼底带了一丝羡艳。

大约是她的目光太过露骨,顺妃也转头看了她一眼,见了她那一身艳红,一身百子百花的纹样,心里一堵。顺妃最介意的就是两件事,一是她伴驾数十年,早已过了韶华之年,二是她伴驾多年始终无所出,虽然身份高贵,但仍是终身憾事,如今看这么大喇喇的艳丽一身,眉宇一阴,但念着中秋佳节,很快就疏散开来。

杜薇看了一眼顺妃,又把目光收了回来,盘算着怎么把这个烫手的葫芦甩出去。

这时,内侍一声高唱,中秋节宴会正式开始,人人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脸上都是一副笑容,正殿里跳双拓枝的一双美人如玉,旋腰拧胯,动作大开大合,看得人目不转睛。

杜薇原来也爱这场景,如今却觉得颇为无趣,就悄悄靠在廊柱上,听着两个宫女窃窃私语:“听说崔司正又要收妾室了,可是真的?”

崔司正即是崔白,另一个低低笑道:“可不是吗,也不知怎么回事儿,这才两年,都收了四房了,听说前几房都疯的疯,没的没了,你说说太监又不是真男人,怎么那般急色?”

头先那个挑起话题的得意道:“就算是不能做那档子事儿在,总也有别的法子可以得些趣味,太监虽不算男人,可好色这点可不比别的那人差,你没看咱们宫里的那两个,明明是二尾子,说话的时候还非要自称‘咱们爷们儿’。”

说到这里,两人都同时窃笑起来,杜薇更觉着头大,心里烦闷的不行,便跟绿枝打了个招呼,说是要去更衣,悄没声儿地出了殿外。

出了莲舟榭便是月影台,月影台前是玲珑精致的一片太湖石林,杜薇袖子里揣着葫芦,正犹豫着要不要扔水里,就听见一道温缓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是你?”

杜薇指尖一颤,猛地抬起头,就见宫留善从石林里转了出来,容貌被月照着,古雅温华,脸上还含了一缕笑。

他走出来,踏上了月影台,低头看着杜薇道:“听说你前儿个被主子罚了跪,如今可还好?腿还好吗?”

杜薇有些迷蒙,捏着袖口一边行礼一边缓缓道:“已经大好了,多谢殿下关心。”她神思怔忪,以宫留善这种性子,她既非要职,又无甚才干,为何让他如此上心?

其实男人有时候颇不可理喻,物件也好,东西也罢,一旦到了手就没了所谓,但若是得了又失了,就会念着她的千好百好,觉着她每处都是合意的,旁的女人再好,不是那个,也入不得眼去。

宫留善见她神色狐疑,还存了三分戒备和敌意,忍不住更又向前了几步,借着一星半点的月光,看着她现在的轮廓,描绘她前世的样子。

杜薇见他没头没脑地靠了过来,忍不住皱着眉后退,躬身行礼道:“奴婢主子还等着呢,若是殿下无事,奴婢先告退了。”

宫留善见她一脸莫名的抗拒,心中也着了恼,捉住她的手腕子,硬生拖到自己身边,冷笑道:“你这奴婢真是好大的气派,主子还没走,你就先行动身了。”

杜薇挣了挣,没有挣脱,身子往后仰了仰道:“奴婢是怕搅了您赏月的兴致。”

宫留善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忆起前事,语气柔和了些:“你是不是怕我?”他垂眸看着杜薇:“徐美人待你很是不好,我想个法子将你讨去,可好?”

第18章 提点

杜薇诧异道:“殿下说笑了,奴婢何德何能,能得殿下的青睐?”

宫留善神色有些迷怔,望着皓月出神,又微微笑道:“也许…是前世的缘分吧。”他见她发髻散乱,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玉簪来,帮她插到头上:“我不急着要回答,你且先想着吧,总归是有时间的。”又半含笑道:“我看人从不会错,你是个有本事的,埋没在宫里,岂不是屈了?还有徐家…”他想了想,终究是把这些扫兴的话咽了回去。

杜薇听了他的话,心里一震,不知该说些什么,说什么前世,难不成是跟她一样的境况?她试探道:“奴婢不知您在说些什么,前世什么的,未免太过玄妙。”她慢慢道:“奴婢虽蠢笨,但也看得出来您心怀大志向,我不过一小小宫婢,您这般费心究竟是为着什么呢?”

前世她趁着徐凊儿得宠,用皮影口技冒充马皇后魂魄,说他宫留善才是承天之命,当今皇上信以为真,虽不说立即传位给了他,但也难免刮目相看,让他日后顺当地成了太子。仔细算算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若他跟自己一样也是重活了一回,那也难怪他如今急了。

宫留善倒没觉着有丝毫不妥,反而觉着这番话是杜薇说出来的,倒显得十分正常,他想归想,却没回答这个问题,微微笑道:“若是真是前世的夙缘的话,你愿不愿意跟了我?”他见杜薇不似刚开始对他那般排斥,便试探着覆上了她的手背,慢慢地摩挲着。

杜薇猛地抽回了手,淡淡道:“奴婢自知蠢笨,又胆小畏死,不敢觍颜跟着殿下,殿下另寻旁人吧。”

宫留善手里一空,又听了这番话,气得连连冷笑道:“好好好,你今日拒了我,来日总有你哭着求我的时候。”

杜薇在月光下,做出一个显而易见的讥嘲表情,随即恭谦又冷漠地垂下头去:“奴婢不敢。”

宫留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满面怒色一敛,冷冷笑了笑,语调却出奇的轻柔:“你如今不识好歹,全是日子过得太顺遂了,若是遇着大难,便会知道厉害了。”

杜薇略微退后几步,虽没说话,抗拒之情却溢于言表,宫留善看着原来对自己千依百顺的人这般漠然,心里一滞,甩袖转身走了。

杜薇目送着她走进莲舫榭,拔下头顶的玉簪子,随手丢到一边,那簪子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正正被一只白靴踩住,她抬眼看去,就见宫留玉手里握着个新的葫芦,灯影下眼波流转,无限风华,正笑意盈然地看着她。

他见杜薇瞧见他了,便干脆地走上前几步,顺势将那簪子踏成几节,悠悠然笑道:“我正瞧着热闹呢,怎么你们就不演了,这就散了?”

杜薇垂首行礼,漠然道:“奴婢和六殿下并无干系,奴婢这边事小,传出话儿去坏了六殿下名声可就不好了。”

宫留玉斜靠在月影台的阑干上:“方才看你万分绝情,怎么人走了,如今倒心疼起来?”他细白手指搭在石兽上,有意无意地敲几下。

杜薇道:“殿下多心了,本来我和六殿下就无甚干系,何谈绝情一说呢?”

宫留玉直起身,上前走了几步:“你似乎有些怨他?”

杜薇不接话,宫留玉却笑了起来,眼如秋水盈盈,笑得微微眯起,似乎很是开怀:“你怨他就对了,我也烦他,明明内里一肚子龌龊鬼祟,外面却还是一幅心怀苍生的菩萨样儿。”

杜薇皱着眉退后几步:“奴婢什么都没听到。”他把对自己亲兄的厌恶直接对一个没见过几次的外人说了出来,难道还真是对她一见如故?

宫留玉微垂下眼脸,长长的浓睫静止不动,悠悠然笑道:“你怕个什么?这事儿人人都知道的事儿,难道我还怕你传出去不成?”

杜薇懒得理会他们兄弟间的龃龉,抬手从袖子里摸出个葫芦,递给他道:“您要的葫芦。如今完璧归赵了。”

宫留玉低头看了几眼,却不接,漫不经心地道:“你留着吧,本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儿,不过是我盘弄了几年,出了些手感。”

杜薇垂眸道:“殿下的爱物,奴婢怎么敢擅自留着呢?”最好还是赶紧拿走,省得以后又遇见宫留玉,被他拿来当话柄。

宫留玉一哂,抬步向前,杜薇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他堵在一方逼仄的空间里,进退不得,他恍若未觉,抬手从她手里拿过葫芦,手指却轻飘飘地擦过她的手背。

杜薇就觉得鼻端沁入一缕淡香,指尖一颤,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几步,左脚却一个踏空,差点从月影台上翻下去,不由得低叫了声“九殿下!”

宫留玉退后了几步:“上次被针戳的伤好了?”目光在她双手流连片刻,又收了回去。

杜薇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个,怔了下才答道:“已经好了,多谢殿下挂心。”

宫留玉神色似有遗憾,从取出个巴掌大的白玉瓶子,两指捻着其上绑着的红绳:“看来我备的伤药是没了用处。”

这话倒似有些遗憾她为何好的那么早,杜薇没接茬,在原地干站了片刻,才道:“殿下,若是您没什么吩咐,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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