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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五世_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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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屋子里静坐了一会儿,手指有意无意地轻敲着桌面,突然廊外有人喊道:“杜司乐,赵奉銮唤你过去一趟!”

杜薇讶异地挑了挑眉毛,还是循着声走了出去。她跟着来人一路走到赵奉銮的住处,她本以为赵奉銮这就要开始着手整治她了,没想到她一见到杜薇,脸色出乎意料地和蔼,甚至还堆叠出了满脸笑容。

杜薇福身行了个礼:“奉銮唤我何事?”

赵奉銮一脸的热切,直起身来隔着黄花梨木的长桌把身子向前探了探,亲热笑道:“我是个急性子,今儿个在六殿下府里的事儿是我太心急了些,这才差点罚了你,那种境况,我也没得别的法子,你可切莫介怀。”

这话让人咂摸不透,杜薇神色略略惊愕,提了裙子起身,缓缓道:“奉銮说的哪里话,今日的事是我莽撞了,赵奉銮不说我几句也就罢了,还这般向我致歉,真是亏受不能。”

赵奉銮神色就像是怀揣着一个天大的宝贝,满面的欢喜神色:“你跟六殿下…可是宫中旧识?”

杜薇心里沉了沉,但不知道她知道些甚么,斟酌着答道:“旧识谈不上,不过我原先在宫里当差,碰巧见过一回。”

赵奉銮眉毛扬着,像是要飞起来一样:“甚好甚好,你可知道就是这一面,殿下心里就把你惦念上了,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福气?”

杜薇心一路沉到了最底处,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奉銮的意思是…?”

赵奉銮满面喜色,亲热地拉着杜薇的手道:“我的傻妹妹,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啊,今儿个殿下特地对我提起你,不但让我对你多多关照,还明里暗里地提点,说要把你接出云韶府去,殿下的品貌才干都是一等一的,说句犯上的话,你若是跟了他,没准有朝一日能进宫当个娘娘!”

她想到宫留善暗暗透出的要许给自己的那份好处,心里一高兴,连上下级都忘了,拉着杜薇的手一口一个姐姐妹妹。

杜薇却完全感受不到她那份兴奋,心里头除了恼火还是恼火,从宫外到宫里再到宫外,兜兜转转一大圈子,怎么她就是逃不离宫留善这人呢?

赵奉銮自顾自兴奋了一会儿,这才发现杜薇的脸色比平时更加冰冷阴郁,诧异问道:“妹子这是怎么了?”

杜薇抿了抿唇,用一本正经地官腔回道:“回大人的话,下官对六殿下并无别的意思,还请您回了他吧。”

赵奉銮不以为意,还当她是在拿乔,便拿出十分的口才来劝道:“当女人的,身子给谁不是给,何必这么三贞九烈的,再说你有没有意思,又有谁在意?只要六殿下有意,你就是想逃也逃不掉,还不如松松口,闭闭眼,这事儿也就成了,你还能少吃些苦头。”

杜薇漠然道:“奉銮哪里的话,下官是有品阶在身的司乐,就是殿下,也不能这般目无王法吧,我若是把事儿捅出去,坏了他的名声,到时候谁脸上都难看不是?”

赵奉銮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人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想跟了宫留善,她一时气急,也没想到问缘由,尖声道:“你别不识抬举,六殿下那是何等身份,难道还会顾全你不成,他能瞧得上你,已是你祖坟上冒青烟了,竟还存着这种歪心!”

杜薇想到宫留善对自己名声的看重,心里定了定,慢慢道:“咱们云韶府可是国朝曲乐集中的所在,我要是把这事儿编成词令,或者写成戏文,呵呵,六殿下威逼女官,看殿下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是个鱼死网破的招数,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用。

赵奉銮气得面色发白,揉着心口恼恨道:“你招子放亮些吧!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徐三少爷那边早就放出话来,让我好好整治你,若不是看着殿下的面子,你以为我会这般好声好气地跟你说话,真是不识抬举!”她转了个声调,阴森道:“你是见多了好脸色,真以为我是吃素的?”反正都撕破脸了,她也不用顾忌许多了。

杜薇想到新柳说的那些事,心里一警,微微缓和了神色道:“我也不是那等不识抬举之人,只是事发突然,这才有些着慌,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大人提点,让我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其中的利害。”

赵奉銮怔了怔,想着不能把人得罪太狠,这才露出几分笑脸来:“是是是,毕竟是终身大事儿,是该好好想想,你且先回去吧。”顿了顿,她神色又严厉了几分:“不过我等得起,殿下那边可等不了了,你还是快些想清楚吧。”

杜薇一颔首,转身出门时脸色却如同结了层冰霜一样冷了下来。

赵奉銮,徐轻言,宫留善…这些人在她心中走马灯似的转了又转,却一时理不出个头绪来,她走到平缓如镜面的池边停了下来,靠在树上深思,忽然又是一偏头,看了看那平缓的湖面。

她真是在女人堆儿里混了太久,手段也变得拘泥迂回了,现在静下来想想,当锦衣卫的时候,铲除挡在路前面的人最直接的方法是什么?

杜薇忽然笑了起来,对着水面儿照了照,倒映出来的少女面庞精致,一片宽大的叶子随水飘来,遮住她眼底时隐时现的阴戾。

第33章 收留

赵奉銮好酒,闲来无事的时候常喝的酩酊大醉,偏偏酒品不好,喝完便在云韶府里四处乱逛,撒酒疯。她虽未曾嫁人,但在东府乐工里却有一个相好的,名唤薛岩,云韶府分东西府,按照惯例,东府住男子,西府住女子,不得互相逾越,但因着赵奉銮喜欢薛岩,常常叫他来,两人彻夜畅饮,然后醉到一处。

今儿个夜里淡星无月,赵奉銮照例又唤了薛岩过来,她喝的已有七八分醉意,趴在桌上,朦朦胧胧间见薛岩步伐鬼祟地走了出去,她脑海里还留着二三分的清醒,想着今儿个听府里的人议论,说薛岩和西府的小蹄子好上了,常背着她在一处厮混,于是便起了疑心,悄没声儿地跟了上去。

赵奉銮脑子虽清楚着,步伐却踉踉跄跄的,走的有些吃紧,摇摇晃晃地定不住身形,到了河边,人却跟丢了,她心里有些恼恨,暗道让她查出哪个小蹄子,一定揭了她的皮!

她在原地晃了晃,正欲往回走,突然被一股外力狠狠地掀了下子,人在地上滚了几滚,立刻就转到了湖里。

平静的湖面猛地翻滚出几个水泡,却又很快地沉寂了下去,直到天一亮,她被水泡的发白的尸体浮了上来,让整个云韶府炸开了锅。

。……

杜薇和郑邵舞坐在云韶府的正厅里,听着众人争先恐后的回禀,沉默一时,才转向薛岩问道:“昨晚上…是你和赵奉銮在一起的?”

昨天晚上他到赵奉銮屋子里,那是许多人都见了的,他知道推脱不过,便慌忙跪下,叩头道:“两位大人明鉴,小人昨日虽在奉銮屋里,但早早地就去了,对于赵奉銮之事真的一无所知啊!”

杜薇对赵奉銮是怎么死的心知肚明,但面上还是装作不满地问道:“依着赵奉銮的习性,怎么会让你昨日早早地就走了呢?”

薛岩面上一红,神情有些尴尬,还是道:“小人,小人昨晚去见了翠微,所以早早地走了。”

郑邵舞脸上带了不屑神态,对着杜薇悄声道:“这人不是甚么好的,一边勾着赵奉銮,一边又跟西府的几个女乐不清不楚的。”

杜薇点点头,她自然是清楚这些的,她不光打听清楚了两人之间那点龌龊事儿,甚至连薛岩平时进不得西府,只有等赵奉銮唤他过来,他把赵奉銮灌醉后和人私会这些细节都打听的一清二楚,要不然也布不出来这个局了,就连薛岩和别人有私情的消息都是她透出去的。

杜薇脑子里转着这些,面上却虚心求教道:“邵舞,依您看,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处置?”

郑邵舞嫌恶地看了薛岩一眼,摇头道:“这事儿咱们处理不了,赵奉銮有官位在身,刑部必然是会派人来问话的,而且咱们云韶府隶属礼部,想来礼部的人也会下来过问,到时候他们问什么咱们答什么便是了。”

赵奉銮一死,云韶府上下都暗自欢喜,郑邵舞倒是待她亲近了些,不像前几日那样防着了,倒也算是给云韶府除了一害。

杜薇倒是不担心这个,整件事儿她都置身事外,就是派了包龙图来也查不出个详细,于是点头道:“我省的了。”

郑邵舞料的不错,刑部果然派人来询问,但赵奉銮死得‘天衣无缝’,加上府里许多人都对她的秉性了解,所以左右也问不出个纰漏来,怎么看都像是赵奉銮自己酒后撒疯跑了出去,再不慎失足落水的,他们勘察了一番,也只能摇了摇头,先把薛岩和翠微带回去问话,却因着没证据也只能放了回来。

杜薇前世跟刑部的人打过交道,这次亲自陪着刑部的人查了一下午,觉得精神困乏,便干脆回屋躺了会儿。

如今赵奉銮虽被除了去,暂时解了燃眉之急,但她前头照样有宫留善逼着,后面还有徐轻言挟怨气报复,左右都没着没落,让人不由得头大起来。

她半靠在枕头上,突然听门外一声喊:“杜司乐,礼部来人了,在正厅叫你过去问话呢。”

杜薇应了声,叹口气直起身,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裳,抬步出了门,先把传话的人打发了去回话,独自一人跨了月亮门,正要朝前走,就听一声低笑传来:“近来过得可好?”

杜薇侧头看了看,就见宫留玉从一棵桂树后转了出来。她皱眉道:“殿下总爱这悄没声的吗?”

宫留玉含笑道:“我一直都在,你视而不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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