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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五世_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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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原来,他没准心里还会冷嘲热讽一番,现在却觉得万分淡然,他两世所求不得的温情已经在她身上得足了,心底满是缠绵情意,再不需羡慕嫉恨旁人。

宫重来回踱了几步,又立在青铜吊枝灯下微微出神,然后转过头来:“老九,你来了。”

宫留玉正要弯腰行礼,就被他一把托住:“你先起来。”

宫留玉抬头一看,就见他眼眶泛着红,他心里略微愕然,随即问道:“父皇,大哥究竟是怎么了?”

宫重面色一沉,脸上满是风雷,重重一拍方桌,怒声道:“徐家干的好事儿!”他不等宫留玉发问,就一脸暴怒地挥掉一桌的杯盏:“近来帮着贤儿看病的妖道,是徐家荐来的!贤儿这次发病,也是因为那个草原女子和徐家老三私。通!好一个徐家,好一个中山王府啊!”

宫留玉垂眸不语,宫重却满面恨意地在原地喘着,突然又抬起了头,用一双满是血色的眼睛,牢牢地盯着宫留玉;“老九,今日早上你可是和你大哥争过?”

宫留玉没想到宫重已经如此不可理喻,竟连他也疑心上了,他眉头一蹙,不急不慢地跪下道:“父皇,今日我和大哥确实起了争执,但大哥执意要把四十个流民孩子带走,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职责在身,总不能让他把人不明不白地带走吧?四十个孩子关系四十户人家,我不得不谨慎些。”他又顿首道:“若是因着这事儿让大哥气坏了身子,那儿臣甘愿受罚。”

宫重看他一眼,忽然长叹了一声儿,满面疲惫地抬手道:“你做的很对,哪里有什么错处,你大哥这病也不是因着你,是朕一时钻了死胡同。”

宫重这人虽然不是个好父亲,可绝对是个好皇上,听了他是以政事民生为重,也就不再多说了。只是微皱着眉,这次除了焦虑之外还有些怒其不争地恼怒。

宫留玉看得心中一动,低声问道:“父亲,这事儿说起来儿臣也有些奇了,大哥要那四十个孩子做什么呢?”

宫重沉默了会儿,满面苦涩道:“爱之害之啊!”他对着崔白道:“把那几个孩子带上来。”

崔白略有诧异,但还是躬身应了,起身领了四个神色迷怔,仿若痴呆的孩子回来——正是前几日被大殿下带回府上的那几个。

宫重颤着手指指着那几个孩子道:“你瞧瞧你大哥做下的好事儿,他听信那妖道蛊惑,竟想出活吃人脑的法子来给自己治病,幸好那妖道故弄玄虚,只是给这几个孩子下了药,跟你大哥说是要让这几个孩子茹素沐浴几日才能做药引,这几个孩子这才留下了性命!”

宫留玉心思不复原来那般冷漠,转头看了那几个孩子一眼,心中也是一叹,面上还是道:“大哥秉性淳厚,怎么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定是那妖道唆使的,父皇不必太过恼怒。”

大凡做父母的都是一个心思,自家孩子都是好的,若是但凡有个不好的,那也是别人教唆的,宫重亦不能免俗,闻言只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这时候羊皮灯笼里的火烛晃了一下,让室内的光线有些晦暗,有个太医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一下子跪倒在地上,颤声道:“殿下…您去看看吧,大殿下怕是不成了!”

宫重面色一变,也不要人扶,自己大步就走了出去。

宫留玉也做出叹息神色,跟在宫重身后不急不慢地走着,一边转头问崔白道:“崔掌印,叶赫侧妃和徐三少爷现在在何处?”

崔白躬身道:“叶赫侧妃已经赐了白绫,徐三少爷现在押到了昭狱,怕是也…”

宫留玉沉默了会儿,叹息道:“徐家这次…怕是要倒了。”

。……

通全三十二年,大皇子宫留贤薨逝,赐谥号悼怀太子,举国大丧。

宫留善和这位大皇子是亲兄弟,要服头三个月的重孝,他的府上早早地就准备起来,各处都挂满了白孝,就连灯笼都用白布包了起来。

徐凝儿坐在椅子上,两手颤颤地搭在扶手上,满面惶然地听着自己的母亲哭诉。

徐夫人也是满面泪痕,一边用帕子揩着眼角,一边惊慌地道:“…你不知道你三哥哥死的有多惨,他的身子就那么给人从昭狱里扔出来,满身都是血,眼睛睁得大大的,我知道,他是被人生生折磨死的。”

她扑倒在手边的高脚案几上,哭的死去活来,身子止不住地颤着。

徐凝儿身上一阵一阵地发冷,颤声问自己的母亲:“其他人呢?那家里的其他人呢?”

徐夫人勉强抬起头,哽咽道:“你爷爷想要进宫求情,被锦衣卫的人推搡了回来,如今咱们瞻园已经被锦衣卫的人给围住了,进出不得…我是抬出来六殿下的名号,又堆填上成箱的银钱,他们才这才放我出来见你。”

徐凝儿起身搂着母亲的肩膀:“母亲莫要担心,圣上的旨意这不是还没下来呢。”

徐夫人红着眼眶摇头道:“你爷爷都说了,圣上越是不动作,那处罚才越重,若是寻常的小错儿,那些锦衣番子如何敢这般对待咱们家人?”

徐凝儿惶惑道:“可,可害死大殿下的妖道已经死了,三哥哥也死了,皇上还想怎么样?”

徐夫人看着自己一脸迷惑天真的女儿,心里已是留满了泪:“那妖道是咱们家举荐的,轻言也是咱们徐家人,皇上定然是要惩治我们徐家的。”她深吸了口气,抬手握住徐凝儿的手:“我的儿,咱们徐家这回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就全靠你一个人了。”

徐凝儿错愕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徐夫人流泪道:“你去求求六殿下,让他帮忙向殿下说情,咱们徐家兴许还有救!”她又用力捉着女儿的双肩,来回晃道:“凝儿,你听见了吗?”

徐凝儿神色恍惚地看着母亲,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艰难道:“我去…去求他。”

她送走满面哀愁的母亲之后便神色惶惶地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忽然转头问身边的丫鬟道:“你说…殿下他会帮我们徐家吗?”

丫鬟见她满脸的惊慌和不确定,忙道:“一夜夫妻百日恩,殿下不帮着您还能帮谁?再说了,徐家若是败落了,对殿下又有什么好处?”

徐凝儿被她说的一怔,迟疑着点了点头,咬着下唇道:“对,我才是他的正头太太,他自然是要帮着我的。”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来,扶着丫鬟的手向着久未踏足宫留善的院子走了过去。

徐凝儿住的地方离宫留善住的地方不过几步,她立在他的院门口,眼底却有些酸涩,明明就是这近近的几步路,他却一直都不肯来瞧瞧自己。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角,抬步走了进去,一进书房就见宫留善正在伏案写着什么,身后立在伺候的琬茵,她在门口迟疑了一下,愤懑地看了琬茵一眼,压着心里的嫉恨酸楚,抬步进门道:“殿下。”

宫留善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低头继续写着,只是口中淡淡道:“何事?”

徐凝儿咬了咬下唇,福身行礼道:“殿下…妾身有事儿要跟您说。”

宫留善手下不停,只是略抬了抬头道:“你说。”

徐凝儿看了琬茵一眼,最终还是不敢提出清场的要求,低垂着头道:“前些日子大殿下去世,正好害死他的妖道是我们徐家荐去的,所以…皇上便疑心了我们徐家。”她口舌发苦:“如今徐家上下已经被皇上围起来了,我娘说怕是这几日就要处置,怕是不成了!”她说着就双膝一弯,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殿下,还望你看见我们这一段夫妻恩情的份儿上,救救徐家吧,徐家是被冤枉的啊!”

她一边说一边砰砰地磕着头,直到额头红肿还不肯停休。琬茵站在宫留善身后看着,眼底划过一丝不屑和痛快。

宫留善这才抬起头,神色带了说不出的讥诮:“冤枉?你是说徐家故意举荐妖道术士给老大是冤枉,还是说你那好三哥和叶赫通奸,将老大气死是冤枉?”

徐凝儿瞠大了眼:“你,你都知道!”

宫留善点了点头,眼底的嫌恶终于泛了出来:“还以为你这些日子能学聪明些,没想到还是这么一副样子,你徐家犯下如此大错儿,还想轻描淡写地编了话来骗我为你们忙前忙后吗?”

徐凝儿脸色煞白,膝行几步,哭倒在他脚边:“殿下,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可徐家真的是冤枉的啊!徐家上下近百口人,您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皇上处决吗?”

宫留善淡淡道:“徐家是徐家,我是我,他们犯了错儿自然是要受罚的,难道还要带累我不成?”

徐凝儿听他万分凉薄的话,身子颤了颤,不可置信地道:“我可是你的妻子啊!”

宫留善轻飘飘地一张纸扔下来,雪片一般的飘在她面前,他声音清淡地传来:“从现在起,你不是了。”

素白的一张宣纸上写着“立书人宫留善,媒娉定徐氏为妻,岂期过门之后,本妇多有过失,正合七出之条,因念夫妻之情,不忍明言,情愿退回本宗,听凭改嫁,并无异言,休书是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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