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为细微的声响中，林沐咬着嘴唇，拿起了桌上的手机。
那手机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了，外表的手机壳已经开始泛着圆的光泽，那是人常年抚摸方才有的模样，屏幕亮的时，屏保是一个笑得意气丰发的男人，那个男人哪怕许久未见，依旧一眼认出，正是戚雪的父亲。
“这手机里什么也没有了，只有几个视频，你看看吧，这也是我儿子留给我最后的念想了。”
老人的声音越发疲惫而悲凉，那眼眸里更是带着点浅浅的湿意。
林沐知道此刻的老人的情绪是真的，对着他儿子，他总是有着最深沉的感情。
此刻林沐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的想法，视线极快的从老人那转了过来，依旧选择了手机上的视频。
手机上的电量是满格的，显然是老人来的时候早就有准备了，而视频出乎林沐意外的，竟是极少，只有三个。
第一个的时候，那个男人意气丰风，对于老人拍照的一幅极无奈的模样，那般模样，健康而活色四射。
而第二个的时候，那个男人面色苍白，有些吃力的喘息时，对着摄像头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
“爸，对不起，以前是我太年轻任性，我现在后悔了，可是我后悔还来得及吗爸，他们说白发人送黑发人，也许我要你这么做了。”
那句话中，男人断断续续说着，明明已经迈入中年，却带着一种无法掌控的茫然及脆弱。
第三个视频，男人已经无法在站着了，就那般躺在床，上，呼吸微弱，话语微弱，饭量变得极少极少。
而第四个视频....
仅仅只是望了第一眼，林沐的视线就再也无法移离。
不该望的，不能望的，可是...可是...
第98章 值得吗
病房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一片白色。
白色的墙壁, 身着洁白服装的护士, 医生，还有洁白的床单, 被套, 通体的白色。
只是原本代表纯洁干净的白色，在此刻就会给人一种极压抑的感觉。
林沐极少去医院, 但是她看生病住院的病人所有的医院病房给她的都只有这种感觉,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 所以上次戚雪生病的时候才会抗拒去医院。
而林沐不抗拒去医院，但是如果能不去医院, 那自然是越少去越好的。
但视频里的医院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不，不能说是完全不一样，只是由于视频里的人比林沐印象中的人更有钱些，所以他所住的地方更加好些。
单人vip病房一切服务都带着点温馨。
窗帘是天蓝色，被单也是浅蓝色的, 就连例行的来检查的医生护士也是轻言轻语，态度让人感觉如沐春风，更别提那足有37寸的液晶电视，此刻正放着一些温言细语的画面, 那般模样, 初初看去一点也不像是医院，只像是在度假。
但不管再如何温馨，那也无法改变这家房里那种垂暮的死去。
淡蓝色的被单被套中, 平整的躺着一个人，那人的外表原是极不错的，但此刻那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肌肤，几乎看不见肉感的五官，却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帅气，更何况那人此刻紧紧的闭着双眼，胸脯有些吃力的起伏着，连自主呼吸都已经无法做到，插着氧气瓶，那滴滴滴一直枯燥响声的仪器，一室一厅的病房内，除了病人再也看不到丝毫人的影子。
单调，孤寂，压抑。
去除表像后，这间病房惟一能有的也只有这些。
“呜~”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病房内传出一声苍老而压抑至极的声音。
画面中依旧没有人影，那清晰的画面却是抖了抖，以至于那平躺着的着人开始带着一种虚幻而模糊的味道。
“你会好起来了的，我发誓。”
带着呜咽的话语，那伸至男人额间带着老年斑青筋必露的手掌，那种压抑而悲凉的感觉就那般扑天盖地的涌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
想来也不若就是这般的悲痛了。
不管从呜咽，还是现在这宛若誓言的发誓，那声音压的极低极小，就仿若生怕会吵到那睡在病床的一般。哪怕那病床上的人最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前。
而也就在这房里已经快要无法盛装这种浓郁的悲伤时，那一直安静的环境中，近乎突然的传出了声音。
“你好，请问你找谁？”
“我找……”
“就是这里。”
“好的，谢谢。”
略显模糊的交谈声中，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传来。
“吱呀！”
由于安静，而显得无比清晰的推门声中，那抚着男人额间的手迅速的收了回去，惟余的只有粗重至极的喘，息声，而也就在这个时候，视频画面又一次晃动起来，不过数息，当画面静止时，那原在画面中远远的身影却是极近了。
近到连来着的眉眼都看的清清楚楚。
来人穿的实则极简单，一身素白的连衣裙，同色的坡跟凉鞋，身上再没有任何的装饰，但就是这般的清清爽爽的穿着，当来人抬起头时，却变成了一种让人无法移离视线的惊艳！
一头乌黑的极其柔顺的披在声后，乌黑的眼眸如同最为纯粹的夜色，黑的透亮，微微上挑的眉眼带着一丝粉意，不大不大的鼻子下是不染而红的唇，没有化任何妆容，脸庞依旧带着些微稚气，却仅只是一眼就能轻易的征服你。
画面有瞬间的静默，只有那来人那望过来的视线，但那般的静默并未持续多久，不过数息：
“戚雪，你终于还是来了。”
略显苍老的声音由于之前的压抑哭泣，带着些微沙哑，却更多的是一种无法掩饰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