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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偏差_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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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晨显得挺委屈,“我哪有把片场当游乐场,爱来就来,不爱来就走,我要有那么大牌,还至于这么低声下气地请你吃饭吗?”

  “那我问你,上回你说有急事是什么事儿啊,你不知道你这一走丢下一百多号人得损失多少钱吗?你不知道电影多拍一天,预算就得蹭蹭地上去——你知道影视城里有多少群众演员做梦都想在电影里露一下脸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岑晨被陆讷说得有点儿急了,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不知道苏二少这人有多难伺候,搁他那儿两个电话找不着人,我就基本不用再出现在他跟前了,我有什么办法——”

  陆讷摆摆手说:“行了,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我说的那些话你要听得下去就听,听不下去就当放屁。”说完,也没再理岑晨,发动了车子就走了。

  晚上陆讷跟张弛吃烧烤,喝扎啤,地点就在电影学院附近。上学那会儿,陆讷他们就是这儿的常客,跟老板熟了,喝高了,老板就去叫他们宿舍楼下乔大爷,一块儿把他们给抬回去。天色渐黑,电影学院南大门的一条街热闹起来,空中飘着各种孜然味儿和女生的香水味儿,陆讷有些喝茫了,直着眼睛听旁边桌一瘦如拔毛柴鸡的男生磕磕绊绊地讲他的电影计划,眼里有忽明忽暗的才气涌现。

  张弛瞧着不做声的陆讷,问:“我咋觉得你今天不像是很高兴的样子,咋啦?唐帅军又折腾你了?甭理他,他那脾气就跟妇女的月经一样坚持不懈!”

  陆讷摇头,“我在想,不说全世界,就说咱大中华,每年有多少怀揣着电影梦的人奋不顾身地投身到这汪洋大海中,每年有多少剧本被扔进焚化炉,到最后真能出片儿的,又有多少?就算拍成了,能上电影院播放的,又有多少,这其中,又有几部被人记住,这其中的概率,太低太低了,这一想,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一份无望的事业。”

  “人不能这么想,你看旁边那些话都讲不利索的毛头小伙子,谁能保证他们之中不会出一个斯皮尔伯格?你说说,现在谁记得与卓别林同时代的财政部长?你要相信,你在做的事情,在某种程度上必将成为不朽。”

  一五官嚣张,腿长腰仄的美女自他们眼前走过,张弛眯起眼睛,轻佻地吹了声口哨。陆讷抬眼瞧了一眼,评价道,“肩宽了,估摸小时候练过铁饼。”

  张弛眼珠子还盯着人家摆脱地球引力傲然挺立的胸脯,嘴巴里却不积德,“我妈说得对,女人就像西瓜,一茬不如一茬,哥刚进电影学院的时候呢,满眼都是苏小小,都是杨柳岸晓风残月,如今呢,姑娘比那时候简单,不跟你谈人生谈理想,光谈价钱了,将就点吧。”

  陆讷满是惆怅地叹了口气,他想起杨柳了。

  张弛蛮稀奇,“咋啦,这样子,瞧着像害相思——”

  陆讷看他一眼,又叹了口气,估计喝茫了,徘徊在心头许久的话就这么说了出来,“不算小学四年级时拉小手的同桌和初中文艺汇演上跳独舞的校花,两辈子,我就喜欢上这么个姑娘。”

  张弛的重点都关注在上半段儿了,“我次奥,你情史挺丰富呢,那表演系的小师妹和给你炖冰糖雪梨的学姐呢?”

  “那冰糖雪梨不都进你们肚子了吗?而且我跟她们都是非常纯洁的男女关系。”

  “都男女关系了,还纯洁?”

  陆讷的脸吧嗒一下挂下来,“你还听不听?”

  “听,听,你讲,你喜欢上一姑娘,啥样的啊?”

  陆讷拿着着酒杯想起杨柳的样子,说:“好,就是好,哪儿都好,说不出哪一点不好——我一见她,就迈不动步子,回过神来的时候就想回家翻银行存折和户口本儿。”

  “那就去追啊,人家姑娘喜欢什么你就给她整什么,再不济你就站她跟前儿,把舌头给捋直了直说我想跟你困觉——”

  “我没你那么牲口!”

第十章

  吃到中途,张弛那见色忘义的禽兽被一小师妹的电话给叫走了,陆讷一个人也没意思,付了钱,离开了烧烤摊。跨上他那三轮摩托,望了望天边那轮亘古未变的月亮,心里的忧伤水一样一漾一漾的,很多话,陆讷是没法儿跟别人说的,就像他对杨柳,总有一种类似近乡情怯的感觉——

  不知怎么的,竟将车开到了杨柳的大学。陆讷自己也吓了一跳,想走,又迈不动步子,想着,都来了,好歹给见一面呗——这念头刚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见遥遥的路灯光下,一个姑娘窈窕的身影缓缓推进,姑娘身上熟悉的清浅烟草味和咖啡味道似乎也随着晚风渗透过来,流淌在陆讷身周,温柔,贴心,懂得。

  陆讷的心里顿时一片火热,觉得他跟他家杨柳真是心有灵犀啊,凑近后视镜,拨弄了下自己的头发,正准备跨下摩托以最帅的风姿来跟他的女神来个偶遇呢,就见他对面的一辆大奔里下来一戴金丝边框眼镜整一社会精英的男人,已经快一步朝杨柳走去——

  陆讷脑子里的雷达瞬间亮了,顾不得扒拉头上几撮毛了,赶紧一个箭步超过那小白脸儿冲着杨柳女神打招呼,“那啥,你也在这儿呢?”

  杨姑娘看了陆讷许久,这期间陆讷就怕心中的女神来一句“你谁啊”,那样陆讷真可以以头抢地了,好在杨柳的眼里露出点儿恍然的意思,浅浅笑了笑,“是你啊。”

  陆讷心花怒放,脸上还摆着一本正经的笑,“可不是嘛,吃完饭就随便溜达溜达,没想到看见你,呵呵,就过来打个招呼。”

  “杨柳,这一位是——”那戴眼镜的男人终于走到了陆讷旁边儿,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以一种十分熟稔的语气问杨柳。

  陆讷心里次奥了一下,这小白脸果然对他家杨柳有不良企图。

  杨柳对小白脸说:“一个见过一次的朋友,”又看向陆讷,“讷言敏行的讷,我没有记错吧?”

  陆讷顿时感动得想流泪,跟瞧不见旁边杵着一大活人似的,眼神热烈地盯着杨柳,“其实,我刚说了谎,我是专程来找你,我想请你喝酒。”

  杨柳狡黠地看着陆讷,“你不知道一个男人请一个女人喝酒,这件事本身就很说明问题吗?”

  陆讷笑得更加狡黠,“我觉得,有些事儿说法儿不同,性质就不同,比如说蒙钱要蒙得好那可以叫上市公司,三陪陪得好可以叫公关——我请你喝酒,你可以说成是耍流氓,但流氓耍得好,也可以是情圣。”

  杨柳扭过头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不像有些女孩儿那样娇俏或者艳光四射,依旧是有些冷淡的,但舒展开来的眉目有缭绕的风情,她摊摊手,“你看到了,我有伴儿了。”

  “我不介意一起请。”再看不顺眼小白脸,陆讷也只能咬牙忍了,绝不给情敌一个跟女神单独相处的机会。

  那小白脸表现得也挺大度,耸耸肩,“我也不介意,刚巧我也刚回国,不知道如今S城都有哪些新鲜的去处。”

  本来陆讷想得好好的,他骑着三轮摩托,载着他心爱的姑娘,先绕着城市转一圈儿,在灿如星河的车阵中遨游,让温软的夜风抚摸中他们的灵魂,再唱一嗓子郑钧的《私奔》,“把青春献给身后那座辉煌的都市”“把爱情留给我身边最真心的姑娘”,多浪漫呀。王小波三万字搞定一个陈清扬,他同样能搞定一个杨柳。

  结果三人刚走到车边,小白脸儿就打开大奔副座的门,挺有绅士风度地说:“杨柳坐我的车吧——”抬头对陆讷露出一假惺惺的笑,“你不介意吧,女孩子风吹多了眼睛疼。”

  陆讷恨得牙痒痒,还得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笑,“当然。”

  “那行,你在前面带路,我们在后面跟着。”

  陆讷恨恨地将头盔戴上,跨上摩托,身后跟一辆高端大气的奔驰,觉得自己怂毙了,就跟开路的保镖似的。

  终于到了目的地,陆讷将摩托车停妥,回头招呼杨柳和小白脸。陆讷带他们去的酒吧有个挺禅意的名字,叫“水陆观音”,本城一牛逼哄哄的先锋艺术家给设计的招牌,出入此间的基本就是疯子和天才,有的已经成名了,有的还在混,上辈子陆讷属于后一波儿,这辈子还没机会踏进这地界儿。

  这地方对陆讷来说是有特殊意义的,上辈子他三分之二的时间耗在这儿,苦闷寂寞的时候,夜半三更无心睡眠的时候,话唠综合征发作的时候,这是他唯一的心灵栖息地。也是在这儿,他第一次遇见杨柳。

  当时杨柳一个人坐在角落的位子,抽烟,喝酒,脸在轻薄的袅袅上升的烟雾中若隐若现,细眉,单眼皮,眉宇间冷冷淡淡的——有些女人漂亮,可扔在人堆里就找不见了,有些女人,茫茫人海中,你一眼就能辨认,杨柳属于后者。

  那天陆讷跟她聊海明威,聊西班牙内战,聊陈圆圆离开李自成临去时的那一波秋水般的眼神,聊到最后,陆讷问她,“还有你不会的不?”她轻轻地扫了陆讷一眼,将烟往烟灰缸里轻轻磕了磕,说:“有啊,站着撒尿。”

  陆讷瞬间觉得,自己的下半辈子就交代在这儿了。

  如今,还是同一个地方,还是同一个姑娘,却多了一个不识相的小白脸儿,你说糟心不糟心?陆讷现在知道,小白脸儿叫高源,高干子弟,杨柳的高中同学,刚从国外回来,两家似乎还有点儿交情,就听小白脸问候杨柳家的老头老太太,装得特熟的样子,一会儿说S城变化真大呀,他走那会儿,哪儿哪儿还没建起来呢,如今怎么怎么样儿了,又说他在美国的同学邀他一块儿开公司,他家老头希望他能继承衣钵走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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