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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偏差_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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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的手腕被陆讷抓住了,然后慢慢地将他的手放下来,看着他,静静地说:“苏漾你别这样。”

  苏二漂亮的手指夹着细长的烟,烟熏缭绕中,微微眯着眼仿佛沉醉于一片尼古丁的迷幻中,故意反问:“我怎样?”

  陆讷低头,很长时间没说话,长得令苏二差点儿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不安像只猫似的在他的身体里乱窜,他很想用双手将它紧紧按住,让自己显得镇定一点潇洒一点。

  陆讷的声音沉稳而平静,像冬日里安静而阴冷的江面,他说:“不管你为什么会在那里,我真的很感激你,感激你在那个时间段出现了,及时地将我奶奶送到医院,感激你照顾她,感激你不至于让她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感激你不至于让我因为疏忽而有悔恨的机会……”

  苏二呵的笑了一声,又伸手呼撸了下陆讷的头发,“你这感激也太马虎了,至少得以身相许了!”

  陆讷又不说话了,大段大段的沉默令苏二又开始心慌,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如潮水褪去,他舔了舔被烟熏得有些干燥的唇,干巴巴地说:“至少得请我吃饭——”忽然又记起陆讷两次请他吃饭的经历,心有余悸地补充,“不许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我跟你说,我每次去那种地方都是对我心理的一次极大的挑战。”

  陆讷点点头,苏二笑起来,夹着烟的手指伸过来,要将香烟送到陆讷嘴里。但陆讷拧头躲了一下,轻轻地挡开了苏二的手,目光依旧盯着地面,静静地说:“苏漾,我一直在想,想了很多很多,想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种地步?”

  苏二的身子一僵,直觉地不想听下面的话,但陆讷的声音还是源源不断地送进他的耳朵里,“后来我想通了,是我太莽撞太马虎了。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男人跟男人之间到底该怎么相处,会遇到什么问题,我什么都没想,就一个猛子扎了进去,我自以为是地认为男人就应该理解男人,结果发现大错特错。是我不好——”

  虽然听着陆讷自我反省的话,苏二的心却一点一点凉了,有点着急地打断陆讷,“没关系,我原谅你。”

  陆讷抬起头,眼角有微微地薄红,深深地看着苏二,说:“我是一个导演,拍电影,跟演员、跟制片商、跟很多很多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拍杂志、做采访、深山老林里一进就是几个月音讯全无,这都是我的工作,我很喜欢这份工作,我也喜欢偶尔和三俩兄弟喝夜老酒炖五花肉聊天聊到天亮,喜欢有时候一个人独自处着什么也不干,我不可能将我的人生全部意义寄托在一个人身上,我做不到你想要的。”

  苏二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太用力了,腮帮子如同石膏般僵硬,骨头的形状清晰地绷出来。陆讷垂下了眼睑,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我们站立的土壤不同,所以你可以轻描淡写地说封杀陈时榆就封杀陈时榆,说让我混不下去就混不下去,你没有想过,你毁掉的,很可能是一个人的人生。”

  这番话说完,楼梯间里陷入一片难安的寂静,良久,一直没说话的苏二开口了,声音低哑,“我让你觉得特别累是不是?”

  陆讷没回答,站起来说:“我去看看老太太。”他站起来,往出口走去。

  “陆讷!”苏二一慌,想都没想地出口叫住他。

  陆讷的脚步顿住,外面强大的阳光从照进来,陆讷黑色的背影像一个朝云天里生长的树,坚硬而决绝,他没有回头,停顿了两三秒钟后,依然朝外走去。脚步才刚刚踏出一步,身后再次传来苏二急切惶恐的声音,“陆讷我爱你!”

  陆讷的身体僵住,被这一句话砸得头晕目眩,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鼻子一酸。

  苏二的一颗心像被一只爪子紧紧抓着,让他疼得透不过气来,他扶着楼梯扶手站起来,走了几步,到陆讷身后,又说了一句,“陆讷我爱你,我爱你……我就是一直不敢说,我不敢说,我怕我说了,你就得瑟大发了,你就不稀罕我了……”

  苏二鼻音浓重,带着点儿哭音,陆讷的心像被泡在醋里似的,他难以想象苏二会哭,想回头,又忍着没回。苏二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拉了拉陆讷衣袖,恳求道,“陆讷,我们别分,行吗?”

  陆讷终于转过头去,就见苏二一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胸口,痛苦得整张脸都皱一块儿了,见陆讷终于回头看他,勉强露出一个笑,说,“陆讷,我好疼——”

  陆讷那点儿感伤的情绪立刻气没了,心火一窜一窜的,“苏二你能不能别再来这一套了?”话音刚落,苏二忽然整个人一骨碌地倒在地上,蜷缩起来,才几秒钟的时间,他脸上的血色已经退得一干二净,惨白得如同刚从漂白水里捞出来,急促地喘息,身体开始微微地抽搐。

  “苏二?漾儿!”陆讷先还以为苏二又开始装,没办法,狼来了次数多了,陆讷都成下意识了。但马上意识到不对了,苏漾这样的症状,倒像是急性心肌梗塞,吓得肝胆俱裂,立刻跪倒在他身边拍打他的脸,“漾儿,听我说,用力咳嗽,用力咳嗽,不要停!”一边扭头大声冲门外喊人。

 第七十五章

  医生很快赶到,陆讷被医生护士隔绝了视线,头顶节能灯光下,他的脸色白得像个鬼,深深的无力与恐慌无孔不入,占据了他的身体。

  半个小时后,随着激酶由静脉滴入,苏二的脸色好转起来,心电图转为正常。医生对陆讷点点头,表示暂时没有大碍了,“是病人家属吗,我需要了解一下他的病史,另外,先办理一下住院手续吧。”

  陆讷点点头,看了看苏二,跟着医生走出了病房。再回来时,就见苏二一个人无聊地躺在床上玩手机,左手手背上正打着点滴,看见他,立刻把手机收了,直直地看着陆讷。陆讷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看着他问:“要不要通知下你哥?”

  苏二撇撇嘴,“叫他干嘛,我才不想看见他那张棺材脸。”

  陆讷一直弄不明白苏二跟苏缺的关系,看起来极其恶劣,却又有一种微妙的不可割舍的羁绊。他拉了把椅子坐到苏二床边,瞧着他还有些苍白的脸色,问:“你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吗?”

  苏二想了想,然后浑不在意地说:“忘记了,好像小时候有过一回吧。”

  陆讷皱着眉有点儿恨铁不成钢,“苏二你这人活得也太马虎了?”

  苏二非但没生气,亮晶晶的眼睛望着陆讷,有点得意地问道:“你是心疼了吧?你刚刚是不是特心疼我?”

  陆讷顿时有点儿无语,好一阵儿也没搭话,脸上也没个表情。苏二得瑟的表情一点一点地像冰雪消融了,无意识地咬了咬嘴唇,沉默伫立在两人之间。

  良久,苏二抿了抿唇,开口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以前,我从来没想过这样的问题,我觉得,活着就是那么一回事儿呗,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一辈子就那么过去了,我没想过明天的事儿,我没在乎过任何人,也不在乎自己,如果下一秒死了,我也觉得没什么,但是我现在老想,陆讷,我们还有以后吗?”他说着,眼眶就红起来,直勾勾地看着陆讷,那感觉像一条野狗,好不容易被人带回家了,死也轰不走。

  陆讷拧开头,鼻息翕合,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

  苏二小心翼翼地伸过正打着点滴的手抓住陆讷的手,恳求,“陆讷,我们别分了,行吗?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

  陆讷忽然转回头恶狠狠地盯着苏二,他的眼睛也红了,咬牙切齿地说:“苏二你他妈真混啊,你说,你说说,你怎么那么混呐。”陆讷一边给他下结论,一边掉眼泪。

  苏二也哭了,第一次,像个孩子那样,被长辈教训着,淅沥呼噜地哭得没一点儿形象。

  俩大男人正投入地悲伤呢,忽然之间,苏二的声音戛然而止,停得太急促了,扁着嘴巴耸着鼻子,瞪着眼睛望向门口,一边用力地推陆讷。陆讷还有点儿茫然,怔怔地转过头去——就看见陆老太自个儿拄着拐杖,正用一种极其复杂宛若辨别敌特分子的目光望着他俩。

  小小的病房顿时如同一部小型电影《风声》,暗潮汹涌各怀鬼胎。

  陆讷迅速地抹去了眼里的泪水,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大步走到老太太身边小心地扶着她,小声道,“你怎么过来了?也没个护士扶着,要再摔着了……”

  陆讷话还没说完,陆老太就中气十足地打断了他,“我好着呢。”她说完,目光再次落到满脸淌水的苏二身上,有点高深莫测的味道,“我就是来看看苏先生。”

  苏二的事儿,陆讷没跟老太太说,就怕他多想。但陆老太老成精了,瞧陆讷脸色不对,人在自个儿这儿,魂不在。还是护士多嘴跟陆老太说了。

  自从知道苏二住院了,老太太就特别过意不去,老觉得他住院是因为照顾自己累着了,趁着护士不留意,就自己拄了拐杖,下了两层楼,一个病房一个病房地找去。找着了,可进门看见那场景,两个男人,哭得一个比一个伤心的。陆老太一看这情形,就感觉不对了。但她没表现出来,好像压根儿没瞧见似的,反过来不动声色地嗔怪陆讷,“你说你怎么回事儿?苏先生住院的事儿也不跟我说?”

  苏二特别紧张,连忙说:“让老夫人费心了,我没什么事儿。”

  陆讷也跟着说:“我这不怕你瞎操心嘛,你自己还要人照顾呢,我送你回去吧。”

  陆老太没跟陆讷争辩,笑着跟苏二说:“那苏先生你好好养病,我就先回去了,回头再来瞧你。”说着在陆讷搀扶下,慢慢地转过身朝外走去。

  苏二有点诚惶诚恐,下意识地要下床相送,陆讷一挥手阻止了他,“你给我上床躺着去。”回头搀着陆老太出了病房。

  一路上,陆老太一句话也没讲,进了房间,就自个儿上床躺着去了。

  陆讷有点心虚,脸上的干干的,进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就看见陆老太沉着脸一脸的阶级斗争,跟他装酷。这小老太太深谙毛委员长当年的作战理论,先从意念上打击敌人的火焰,消灭他的斗志,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怎么回事儿啊,我当我进错病房进了情感演播室呢?”

  陆讷真菜,瞧着陆老太这架势有点慌了手脚,低着头不吭声,妄图蒙混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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