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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怨偶_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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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有些冷,牢房里的味道并不好闻,赵瑄皱了皱眉,心里涌上了一种不知名的烦躁,这不应该,这正是他大仇得报的时刻,他冷冷对着那名即使他走进来也始终眉目不动的女子道:“看来你已猜到了?严相昨夜已签下认罪书,饮鸩自尽了。”

然后他满意地看到那名女子身躯震动了一下,薄唇抿紧了,然而她的腰身依然笔挺,那双明眸终于抬起,带着漠然的寒光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转开看向了地上的一滩血迹。

他笑了下:“是不是很好奇?赫赫有名的‘严半朝’,威名著朝野,满朝大臣半数皆出严相门下,一旦倾覆树倒猢狲散,借机落井下石者不计其数,攻讦的折子雪片一样的上,不过短短下狱三日,外头已经改换了日月。”

“不错,指使人轮/奸你的是我,让人废了你右手的也是我,从此,享誉京都的严相嫡女那一手出神入化的书画和绣技琴技,都将成绝响。”忍辱负重多年终于解放,他并没有很快意,只是漠然道:“还记得我哥么?从小你就订给他为未来的雍王妃,然而当他被人污蔑之时,严家没有保住他,反而落井下石,他逃回藩地时想见你最后一面,你却告了密。你们害死了他,之后却还能腆着脸一女许二夫,再次将你许给我,就因为你们严家势倾朝野,就可以这般欺辱皇家藩王……”

严懿面无表情,依然漠然地看着地板那一滩血迹,犹如昨夜严祐,也是这样,一丝惧怕之色都没有,从容饮下鸩毒,看着他的神色和从前并无不同,仿佛他仍是他的小辈,提醒着他曾经在他面前做小伏低、恭恭敬敬。

他微微讥笑:“是不是以为无人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所以才能这么恬不知耻地再次将你许给我?呵呵,可惜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还是知道了。”严懿眼观鼻鼻观心,无动于衷,这样的态度终于激怒了赵瑄,他紧抿了薄唇,英俊的面容上满是冷霜:“你父亲最后求我只要饶你一命,他就会签下供状。”

“我答应了他,我会让你活着,并且已给你安排好去处,春风十里珠帘卷,正是你喜欢的江南景色,你会被流放到扬州,充入教坊贱籍……你可不要辜负你最敬爱的父亲的意愿,好好的活着。”

严懿缓缓抬起眼帘看着他,神情丝毫没有动容。赵瑄不知为何,移开了眼神,待到忽然醒悟自己并没有什么过错,又逼视过去的时候,严懿又已垂下眼帘,默然无语,那张他曾经十分熟悉的雪白脸蛋如今半边肿胀,但依然看得出她那绝色姿容,想象中那样娇气的她向他痛悔求饶的场面没有出现,他仿佛第一次认识了这个未婚妻,甚至疑心她是不是已经得了失心疯,然而那双清明的双目告诉他她冷静而沉默的接受事实,且里头毫无愧色,并没有为此失去一贯引以为傲的风度。

他看了眼她的右手腕,有些恶意地嘲道:“可惜要色艺双全有些难了,你的右手已废,从此以后,只能以身体来取得活下去的资本了,不过你很有资本。”

牢房外的空气比里头清新多了,赵瑄身穿着玄底金龙的衮服大步走了出来,看到狱卒以及两个衙役手里拿着枷锁在一侧向他行礼,他皱了眉,顿了下,开口问:“这是做什么。”打头的狱卒谄媚道:“禀王爷,犯妇严氏将发配往扬州充入教坊,这是负责押送的衙差,天一亮立刻便出发。”

赵瑄看了眼那口沉重的方枷,想起适才见到严懿破碎而血污的裙角露出雪白小腿上的血迹和手腕上的伤,心头一阵烦闷,冷声道:“三日后再发配上路,叫个女医来给她看,莫要教她寻死!”

狱卒连忙道:“谨遵王爷谕令。”

女医来有些不耐烦地给她的手腕敷了些伤药,便走了。狱卒们却揣摩上意,这名犯妇虽然已被流放充入教坊,严相犯的可是大逆之罪,想是不可能翻案了,然而她容貌如此,毕竟曾是摄政王未过门的王妃,只怕摄政王已生了怜爱,随时会反悔又弄回后院做个妾室也未可知,到时候倒霉的却是自己,因此并不十分为难严懿,饭菜倒是都按时送了,有人来探监,估摸着是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又塞了不少银子,便也让她进入了。

蓝萍带着个食盒进去,看到严懿这样子,眼圈一红,已要哭了出来:“小姐!对不住!之前都不让人探监,如今听说已判下来了,才让我进来看您。”

严懿抬了抬眼睛:“哭什么,好在你嫁了,如今府里的奴婢,大概都发卖了吧,也不知绿菱、青莲她们如何了。”

蓝萍哭得眼泪涟涟:“她们还好,平时老爷和小姐赏赐得多,大多都自赎了,大家也有替老爷小姐奔走的,可是……连王爷都没有办法……”

严懿笑了下:“去和他们说别白费劲了,爹已死了,大家各过各的去吧。”连自己的贴身侍婢,都一厢情愿的认为王爷对自己一往情深,自己当初被遮了双眼,也不奇怪了……难为卧薪尝胆的赵瑄如此以身饲虎。

蓝萍眼圈红肿的从食盒里头拿出了一碟一碟的菜:“这是小姐平时爱吃的,还有一瓶子药,是罗老那边塞给我的,说是预防瘴疠瘟疫的,请小姐路上带着,押送的差官那边,我们也已打点过了……小姐您千万莫要气馁,好好保重身子,王爷一定会想办法救出您的。”

严懿拿过那瓶子药,看着从前自己爱吃的菜,只觉得一阵阵恶心,胸口仿佛一直堵着东西,她也吃不下,淡淡道:“有两件事需要你去办,一件是去东门杂货店李掌柜那儿,说当年曾助他三千金开店,如今我已沦落,不得不厚着脸皮请他还钱了,你拿了那三千两银子去兑成银票,一半替我送去猫眼儿巷杜三虎家里,说是欠着杜三虎的银子,另外一千五百两送到京郊冯家庄冯喜家里,一样的说辞,两样都让他们写了收条来,你收着,这是一桩,第二桩,你去找罗老,和他要从前他说给我做的冷香丸来,要快!在我出京前,必要送到!”

蓝萍吓得失声道:“小姐!那冷香丸吃不得啊!会绝了后嗣的!”

严懿淡淡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难道你指望我在教坊中一次次的怀孕然后一次次打胎么?”

蓝萍痛哭流涕:“奴婢无能,让小姐吃苦了,将来一定尽力设法赎出小姐来……”

严懿轻笑了声:“因罪没入教坊贱籍的,哪里能那么容易赎出,良民自卖的都比我们高贵,萍儿你只管去办吧,要快,不必担忧我。”

☆、第28章 疑心暗鬼

隔了两日许家唐家两家人在宋秋崖以及族老们的见证下,由原中人担保,解了入赘的文书,重新签了兼祧的契书,并去官府重新上了许家的户籍,并注明兼祧唐家。

归宗一事算是尘埃落定,而唐家坚辞宋秋崖代许宁归还的赘婿礼金,则让街坊们叹息唐家仁厚,许家孩子有良心,相较之下,许家两老的名声就不太好,连许家族里都嫌许家两老丢人。族长专门找了许留去教训:“平日看你也是个明白人,如何连妻子也管不住?你们白发送黑发,我们也同情,许宁是个好的,我们也不会不赞成你们让他归宗,但是凡事要讲个理儿,唐家看起来也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家,你们央了族老和中人一同上门好好劝说,再请宋大人居中调停,岂有不成的?如今倒是如何?你家是只有个小娃娃未曾婚配了,我们阖族还有许多年轻人尚未成婚,眼看许家这忘恩负义不要脸的名声传出去,听说前门许礼家的三姑娘家正议亲的,如今黄了,说是族中有如此泼妇,只怕教养不好,现在那三姑娘正哭着寻死呢!”

许留再三赔罪道歉,族长仍是气不消,到底是看在他如今有了个有功名的儿子份上,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你也要体谅我的难处,阖族多少事都着落在我身上,睁着眼看我如何处置,不然要说我不公道。如今罗氏无德无礼,惩戒是要的,不然别人说我们族没有教养,所以祠堂还是要开的,念她是才死了幼子,又给你生了三个儿子,就算给你们些体面,罚她自掌嘴十下,诚心在族中父老乡亲们面前认错,再罚三百钱给族里修祠堂用,以儆效尤,如此此事才算了了。”

许留无奈,只得拱手谢了族长,又再三告罪才送走了族长,回家又是唉声叹气,罗氏一贯好强,被这么罚了一次后,自觉颜面无存,连在段月容面前,都有些气短,也不敢去见儿子,只好整日关在屋内做些针线,待众人淡忘此事。

许宁唐宝如并不知此事,他们只在唐家歇息了两日便被唐家两老赶回了西雁山那儿,两老仿佛拨云见日,这些日子的糟心事都被抛到了后头,连对一直低声下气赔小心的许宁也和气了些。

刘氏其实很想亲自照顾女儿,但是丈夫也需要自己照料,看着许宁还算妥帖小心,便将女儿交给了许宁,走之前千叮万嘱,连小荷也叫过来叮嘱了一番才放他们回去。

回去之前许宁特意先回去,将屋里的香全都给清理了,其实并非所有的香都不利孕妇,但许宁宁枉勿纵全清理干净,又收拾过一回后才回来接了唐宝如。

自那一日谈判后他们两人关系陡然和缓,一切重心都放在了宝如腹中的孩子身上。

虽然没有明说,二人心里都清楚,这个前世并不存在的孩子能不能生下来,决定了他们究竟能不能扭转命运,毕竟上一世他们都付出了太惨重的代价,谁都不想重蹈覆辙。

虽然大夫说唐宝如身子调养得挺好的,虽然有些不稳,静养一下便好了,俩口子还是被刘氏正儿八经说的头三个月要特别小心给吓到了,两人都有些大惊小怪的慎重。

唐宝如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入极尽小心,连剪刀都不敢拿了……说是怀胎不吉。

许宁同样是没离开过家,顶多只到前边香铺子看一看,其实元宵过后,书院便已开课,许宁先是忙三弟的丧事没有回去,他去书院本就是为了结交士子,功课有前世二十多年的积累,是不妨事,干脆向书院告了假。每日制香或是去过香铺子后,则要先要了水洗过然后换过衣服身上一丝香都没有了才回后院。他甚至亲自操刀下厨,可惜唐宝如只吃过一次便坚决地拒绝他再下厨,许宁便改为每日厨房所有食材都要一一验看,他买了不少妇科千金方、食疗本草之类的书回来,对着书列了长长的禁忌单子,一一照办。此外他让同乡的捎了点银子和话回去,说媳妇已有孕,近期暂不回许家。

许留和罗氏当时一听颇为意外,许留倒是高兴的,罗氏却道:“若是按宋大人说的,这一胎为男的话,合该姓唐,却是别人的孙儿了。”许留道:“能生就好,他们年青夫妻,恐怕不知轻重,你倒是该找机会去看看他们,儿子这些日子恐怕有些埋怨我们,之前儿子回来说想改成活契,显见本来心是在我们老许家的,后来我们没答应,恐怕冷了他的心肠,如今他媳妇儿又有孕,只怕一颗心要偏到唐家去了,也是你当时操之过急了,如今闹得我们一家在族中都没脸了。”

罗氏怒道:“不是我闹这么一场儿子怎么能回来?到底是我们亲骨肉,我就不信他能不认亲爹亲娘。族里那些势利眼,待到哪日许宁得中了举,你怕他们不来奉承?”

许留叹道:“如今我们膝下只剩这一子,还有敬哥儿需要他以后多加照应,你须得对他和缓亲切些,将他煨暖过来才行。”

罗氏道:“整天见不着人,倒能如何?依我说趁着如今二媳妇有孕,不若我带着大媳妇去城里照应一二,顺便带着敬哥儿过去,这一来二往的,慢慢熟了就好了。”许留原是有些不乐意留下自己一个人,不过想了想如今香铺还是唐家的,若是自己整家过去住,定是要招人风言风语,但若是留下大媳妇照顾儿媳妇,顺便让敬哥儿和二儿子熟悉亲近,这是好事,便点头同意了,再则今日罗氏刚受罚,也不愿意出门,索性去城里都罢了。

于是罗氏便选了个晴日带着段月容、许敬一路风风火火到了西雁铺子,伙计们还认识她,又看都是女眷,连忙通报了里头,许宁便出来接着进了内院,宝如也懒怠梳妆,只随便换了件过得去的家常衣服出来迎接,罗氏看她一副眉低眼慢的日子忙问道:“果真有孕了?”

许宁点了点头道:“已一个月多些了。”

罗氏连忙做了副替他们高兴的样子道:“你爹爹听了很是高兴,只是如今家里才办过丧事没多久,不好就上门道喜,又怕你们年纪小,赶着让我和你大嫂过来照顾你媳妇儿,给你们说些禁忌,依我看,过几日我回去,留你大嫂在这儿照应你媳妇儿可好?”

宝如眉梢都没动一下,只是微笑,却看许宁摇头道:“娘和大嫂来住几日教教我们,我们自是欢喜,但却不宜长住,我这儿门舍浅窄,前边一进都是铺子,来来往往每日客人多,嫂子还年轻,住在我这儿瓜田李下的,于名节有碍,对孩儿的前程难免也有影响。”

罗氏如今对这个儿子是百依百顺,最是喜爱不过,又看他得了县太爷的青眼,更是信服他,听他说出一番道理来,自然道:“是我没想周到,那我们便看几日便回去了。”

唐宝如在一侧听到却是看了许宁一眼,有些意外,许宁虽然尊重嫂子,却不是这等迂腐的人,上有婆母,下有孩子,自己也在内院,乡户市井人家,房舍浅窄,哪里不是这般一家人住的,哪里就会想到名节这上头,再则他一贯对罗氏算得上极有耐心了,很少当面不给亲娘面子的,即便不想她们住下,也不至于才见面便直接拒绝,先住下再私底下说服更符合他从前一贯的样子。

说话着便已到了午时,段月容便要去厨房做饭,许宁又直接拒绝道:“嫂子是客,这前边大厨房专门请了灶上的,并不需要嫂子辛苦了,陪着宝如说说话给她解解闷便好,只一条,敬哥儿如今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嫂子要多多注意,小孩儿不知轻重,恐怕冲撞了宝如。”段月容白净面皮登时便红了,结结巴巴道:“知道了……我会看好敬哥儿……”一边眼眶却是有些红了。

宝如看她尴尬,连忙笑道:“敬哥儿一向乖巧,有他在跟前,也能开怀。”将话题带过去了。

陪着罗氏和段月容吃过午餐,小荷带着她们去客房安置后,宝如问许宁道:“你一向外头都是个温和谦让的性子,今儿怎么竟转了性,大嫂一贯处境艰难,你何必当面让她下不来台,婆婆若是觉得我们也不喜欢她,她日后岂不是更艰难了。”

许宁迟疑了一会儿道:“你这一胎贵重,你须万万小心,嫂子那边偶然说几句话便好,不必应酬太多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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