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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怨偶_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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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许宁温柔道:“这些权谋手段,你不需要懂,我会处理好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我会为了我自己的道,去做,却不需要你来沾手,宝如,我只想与你一起享受那些譬如春天的花、夏夜的蝉鸣、秋日的暖阳、冬天的落雪,来看我们重来这一世间所能拥有的一些美好的东西,其他那些,对你来说,都不重要。

  宝如眼圈忽然一热,这些日子来的犹豫、纠结、紧张、顾虑都仿佛被许宁温柔的话语给抚平了。

  第二日,裴瑄过来的时候带来了消息,阮清桐衣服边上藏了毒|药,押送途中就已服毒自尽。因着安阳对外本就声称急病而死,阮清桐又未过堂,也只对外宣称他假冒女冠招摇撞骗畏罪自尽而已。宝如惆怅许久,却遍寻记忆想不到前世的痕迹,他们两夫妻都没有看戏的癖好,何曾留心过这样一个名旦最后究竟如何?因着宝如数年前在端午画舫上一个无心的义举,引起了始料未及的变化,改变了无数人的人生,若是许宁推演得不错,这一世和上一世的结局,大概只在于上一世只是阮清桐没了下梢,这一世却是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安阳公主府不知情的无辜侍从及上下仆妇都被开释,而近身知道此案备细的侍女如四福等人则听说都在皇庙出了家,多少保住了一条性命。另外那两个情夫,明面上虽然开释了,却一个基本再不可能起复,一个则为了此案交了巨额的赎金,出狱后直接将京城所有产业店铺变卖远离京城。太后果然传了弘庆大长公主以及宁国公夫人进宫去狠狠申饬了一番,官家又责令宁国公上下男丁闭门反思,宋晓菡自然也不得不随夫闭门不出,实在无聊之时,也托人捎了信给她,备述家中之无聊寂寞,又狠狠为阮清桐的死掬了一把同情泪,中间还写了些琐事,道是前阵子卫云祥原本看着庶子大了,想正儿八经将庶子记入她名下,延请名师教养,她为此事与卫云祥狠狠吵了一架,决不让步,如今宫里不知为何申饬了宁国公府和公主府上下,卫云祥也被宁国公亲自持杖动了家法,卧床数日,道是再也不提庶子教养的事了,最后才说了来意想问问宝如可有生子妙方替她推荐一二。

  宝如哭笑不得,却也拿了信去和许宁感叹:“前世她那一胎,看来十之八|九是假的了。”

  许宁心里想着只怕宋晓菡嫁人数年无子,怕是被卫三那一屋子的美妾算计了也未可知,但宝如太过憨直没想到这一层,自己也万万不能点醒,只让她认为宋晓菡前世与他确无瓜葛是最好不过的,当然也就笑着点头,将此事含糊揭过不提。

  ☆、第123章 君臣相得

  秋风起时,许宁擢为三司户部判官,这是一个地位十分超然而微妙的位置,三司掌盐铁、户部、度支,盐铁总领国中工商收入、兵器制造,户部掌户口、赋税和榷酒,度支则掌管财政收支和漕运等,三司使地位仅次于参知政事,有“计相”之称,下设三个副使分管三部,而判官的责权,则略低于副使。许宁在这样一个微妙却十分有实权的位置上,宝如想起许宁之前所说的变法,便知道风雨欲来

  许宁变得非常繁忙,常常在书房一个人奋笔疾书,也有时候会一个人在香室里一个人焚香静坐,有时候则会邀请三五个官员士子到家小聚,这个时候宝如免不了洗手下厨做几道拿手菜,渐渐许学士制的香以及许夫人做的菜都小有名声。便是裴瑄虽然仍留在公主府,也时不时会回来打个抽风蹭个餐,每当他过来,宝如只要有空也都会做几样菜来。将裴瑄留在长公主府也不知官家是何等考量,男儿没有不渴望建功立业的,一个游侠儿,为何会安心在公主府上任一个闲差?公主府的护卫说好听点是护卫,说难听点就是个有官职的护院,可是裴瑄却仿佛安之若素,这其中,绝不是因为对永安长公主动了心。

  若是从前宝如大概会以为官家大概看出了永安长公主心仪裴瑄所以有意撮合,但安阳一案后,她却会想着,官家是否是在太后亲女旁,安插了一枚自己的棋子?裴瑄这些年游侠浪荡不羁之气已渐渐脱去,而更多了一分朝堂之上的谨严正气,一笑一展眉之间,虽然仍有从前那弹长铗而歌走马章台的英气磊落,却隐藏着一种深沉凝练和锐不可当的剽悍。这并不是一个常年在公主府上任着闲职的护卫所能有的气势,而应该经历过令行禁止、杀伐决断所培养出的气势。宝如常常怀疑,裴瑄应当还领着军职,一支禁军,曾经千挑万选从全国各地军队中挑出来的精兵,又在一次又一次的训练中再次筛选,有当时许宁所找到的宝藏供给着最好的兵器,最好的甲胄,最好的骏马。

  若是有什么比“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更令一个游侠儿向往而跟从的东西,大概应该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吧。

  每次当裴瑄来的时候,唐远也总会带着侯行玉闻风而至,在院子里带着荪哥儿大闹天宫,又玩又闹。唐远和侯行玉都通过了国子监的入学考试,而侯云松出任领恩州团练使,出京掌兵,临走前将侯行玉托付给许宁,许宁自然应诺,侯行玉便也在府里安顿了下来,与唐远同出同进,十分亲密,待荪哥儿也十分亲近。

  这日许宁休沐,裴瑄也带着唐远侯行玉到了,正好秋高气爽,宝如便在花园里设了宴席,亲自下厨做菜。这园子经过许宁和宝如的精心收拾,如今已与从前不同。正是庭菊盛开之时,太湖石边遍种各色菊花,处处洒金,开的绚烂,浓香四溢,而庭中诸棵树冠,梧桐枫树梨树等叶片红黄绿皆有,阳光下看着似许多五彩屏风,在此间安席设宴,果然令人心旷神怡。

  宝如精心做了一道玲珑菊花鲊,将鱼身中断片成细条裹上面粉菊花油炸成菊花样,又选了新鲜的金橙切开,将鲈鱼拌上,做了金橙鲙齑,另有菊花兔丝、姜醋金银蹄几道菜并几样时鲜菜蔬,汤则是松茸竹荪鸡汤,汤汁香浓鲜美,点心是山药蒸熟碾成糕块,淋上桂花糖浆,妆点枸杞红枣,再配上玫瑰金橘、糖霜桃条几样蜜煎,侯行玉原是爱吃甜的,看到这道淮山糕已笑得两眼弯弯,他的手已基本恢复自如,连忙上前给许宁和裴瑄倒酒。宝如专门放了个红泥小炉在一旁暖着上好金黄的重阳酒,里头还放了几枚青绿色的橄榄,众人都十分喜悦,熟不拘礼也并不推让,兴高采烈的入了席才要开席,却听到前边和东小步引了两位相公进来,远远看着一杏黄衫子一宝蓝衫子。

  裴瑄奇道:“这又是谁算得这样紧?”且直接登堂入室,只怕是许宁熟不拘礼的老友,许宁远远一看却笑了笑道:“是官家。”

  众人慌忙起身,果然那杏黄衫子的相公近前来,正是李臻微服出了宫,带着孟再福,众人施礼不迭,尤其是侯行玉和唐远两个半大少年更是吓得伏在地上头都不敢抬,李臻笑则免礼道:“不要拘礼,今儿想你也只是在家,正好得了些好东西,且送来借借许夫人的妙手烹制,我和孟三郎也能解解馋。”

  宝如笑道:“多谢官家青眼。”一边亲自上前接了李臻后头从人捧着的食材,转身到了后厨,眼看果然都是些十分新鲜进上颇为难得的果子和时蔬,有贡柑,福橘,莲藕,白梨等,又有一大篓十分肥美的螃蟹,宝如连忙拣了出来蒸上,又快手切了莲藕白梨来作了个凉拌白丝,让人先送上去,心里倒是微微感动,因着这些食材都不是十分难收拾,显见官家并不是真的让她辛苦下厨,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

  果然眼见园子里李臻也并没有遣退侯行玉和唐远,还兴致勃勃地考了他们些功课,然后竟然真的是饮酒作乐了一番,才兴尽而返,连书房都没有进,席上也并没有说什么朝堂大事,只是说些风花雪月,菜式玩乐。

  送走李臻的时候,宝如十分意外地问许宁:“居然真的就是来和你吃顿饭?这和从前不同啊,上一世,哪一次不是要在书房和你好好密谈许久?”

  许宁嘴角含笑:“君臣投契,当然用不着说那些了。”

  另外一旁,李臻笑吟吟带着孟再福也并没有忙着回宫,而是择了路走上了正阳门上吹风散酒意,孟再福看李臻心情十分好的样子,笑道:“陛下今日居然真的就只是为了喝酒吃螃蟹?”

  李臻指了指皇城外城一侧道:“你看那边街市上,金珠古玩,绸绫缎匹,山珍海味,百货充盈,酒楼茶肆,六街三市,店铺整齐,商贾往来,贸易极大,正是一派清明盛世,你再看那里,看到么?如今不过才入秋,同文馆、礼宾院、瞻云馆、怀远驿这些地方,诸藩国使节便已陆陆续续抵达,为贺我朝新年,万国来朝,四夷拜服,明德荡巍四海,恩威昭显八方,这是祖宗传到朕手里的基业,眼看帝业永固不拔,朕未愧对祖宗!”他尚有酒意,看着京城一派清平盛世,是这些年自己兢兢业业治世所换来的,不免一收平日里的虚怀若谷雅量宽宏的名士之风,而多了一丝手握乾坤,傲然睥睨的王者之态来。

  孟再福笑道:“陛下神武天纵,英睿无比,这几年开市舶司,派船队出海,收取商税,海内一片升平,不拘一格降人材,又降尊纾贵折节下交寒门学子,自然正是天下英主,四海明君。”

  李臻转过脸,目光幽沉若秋潭,意味不明地上下打量了孟再福一眼,孟再福今日不过是一身半旧宝蓝儒衫,身上有着浓浓的书卷气,举止不卑不亢,清高儒雅,正是那世家名门温文尔雅、醇厚优雅的做派,他睫毛下遮了道似笑非笑的光芒笑道:“怎么,你觉得朕厚待许宁,折节委屈了?”

  孟再福笑道:“许宁此人,城府太深,又因是寒门出身,常常给人一种于刀刃上行事的感觉,过于偏激而锋芒毕露,为达目的有些不择手段,观他交友,不是以武犯禁的游侠浪荡子,就是市井俗人,听闻与皇后身边的中贵人也颇为亲厚,今日那姓侯的少年,听说便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内侍侯云松的养子,整个人失于光明正大,又有些生性孤峭,恃才兀傲,不宜相处。当然,陛下用人自有道理,这样的人作为利剑用来劈削荆棘,铲除异己,自然十分合适。陛下于他有知遇之恩,他自然感恩戴德,效死于陛下,如今我观他已是对陛下肝脑涂地,陛下着实不需委屈自己,再去与那等市井中人、游侠无赖相交接,反倒让那许宁对陛下失了尊敬之心。”

  李臻笑了笑,眯了眼重复了一句“生性孤峭,恃才兀傲?”

  孟再福道:“此人确然失之敦厚,少了些温厚和平的君子之风,到底出身市井,有些不知礼仪,听说他对他的座师、同年,也都不太搭理,十分冷淡疏远,他的座师王相也颇有微词,王相端方正直,一言一动,都是不肯苟且,见到这样门生,着实是有些看不过眼的。”

  李臻笑了下,道:“你觉得他生性孤峭,我却觉得他夭矫不群,你觉得他恃才兀傲,我觉得他这是性情中人风流超逸,你道他行事偏激,不择手段,过于行险,我倒觉得他胆大心细,另有一番缜密整齐,更不要说他待发妻一片赤诚,可知其人情深义重。”

  孟再福脸上微微变色,笑道:“陛下一向目光如炬,知人善任,想是臣看差了。”

  李臻笑了下,眯着眼睛又看了看他道:“上次许宁去戏园子,你特特宴上与我说了,当时我就有些疑心你不喜他,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孟再福垂首跪下道:“臣不敢,真只是偶然听说,觉得可博陛下一笑罢了。”

  李臻伸手扶了他起来,叹了口气,许久以后才道:“三郎,你与我是自幼的情分,先帝给我挑的伴读,孟家是名门世家,先帝煞费苦心,我也不敢辜负先帝的用心,待你一贯十分亲近,想必——你是嫉妒许宁了?”

  孟再福被李臻扶起,又轻柔言语的安慰,原本是想要否认这嫉妒,但心头着实长久以来那种被取代的不满之情仿佛冲破了堤岸,孟再福眼圈微红,哑声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孟再福深受皇恩,不敢怨怼……只是官家如今,有许多事许多话,都不再和我说,反倚重那许宁,臣不是嫉妒,委实只是觉得那许宁配不上陛下如此信重……”

  李臻久久不言,只把着孟再福的手臂许久,才缓缓道:“三郎,别的话不多说,朕只想问你一句,若是有人,以孟家全家上下老小的性命以及百年世族的荣耀名声与你相挟,要你在朕与一个宗室之间选择效忠,你,会放弃朕么?”

  孟再福悚然而惊,背上忽然起了一层密汗,抬眼去看李臻,从小说惯了的效忠的话正要脱口而出,却被李臻沉静幽深的眼神给镇住,李臻缓缓道:“那人也是皇室嫡脉,李家正统……你是会选择和失道寡助的朕一起,还是选择效忠新主,为孟家再谋一个繁荣百年?”

  孟再福张了张口,想说不可能,如今陛下正是万民拥戴,群臣敬畏之时,然而他不知为何,却又想起了孟家那上下几百的亲族人口,严父慈母,娇妻稚儿以及沉甸甸的家族荣耀及家训,孟家作为百年世家,忠于朝廷,却一直谨慎小心地绝不卷入权力争斗中。先帝挑中自己做了未来继承人的伴读,他也作为孟家最有希望的新星,义无反顾地肩挑起孟家兴盛的责任,他真的能放弃整个家族,与陛下永远站在一起?反观许宁这样的人,出身寒门,无依无靠,不偏不倚,一身功绩全为陛下一手栽培,倒是一腔孤勇热血,大概还真的能抛下妻子义无反顾做陛下手中清心寡欲的利剑……他满口苦涩,心中酸苦又带着一种胆颤的惊悸,眼前这位宽和仁慈的君主,何时对自己乃至整个孟家有着如此深的疑忌?

  李臻长叹了一口气悠悠道:“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爱卿,朕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说你们各有所长,于你,朕愿与你君臣相得,共治盛世,共享华章,于许宁,朕却愿与他开创盛世,建前人未有之功,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第124章 坐而论食

  秋分这日分外晴朗,深邃碧蓝的天空朵朵白云丝丝缕缕扯开,清晨的秋风鼓荡着厚厚的衰草,一只警觉的兔子从草丛中窜了出来,发现有人,后腿猛然一蹬地面跳得老高,飞快地朝着山林中逃窜而去。

  荪哥儿吃惊地发出了欢快惊喜的叫声:“兔子!兔子!”

  裴瑄一旁大笑道:“等叔叔带你去捉来!”身子一探,将荪哥儿从地上拉到自己身前,长腿一夹马肚子,驱马向着兔子去的方向疾驰而去,荪哥儿兴奋得一路叫喊着。

  侯行玉和唐远连忙也骑着马赶了上去,马蹄声得得而过,远远回荡在峡谷幽林中,淼淼满脸向往艳羡:“我也想骑马!裴叔叔那马听说是汗血宝马啊,也不知骑在上头是不是像风一样……”

  宝如笑道:“等你爹爹有空教你,我们先找地方安置下来。”

  淼淼有些失落道:“阿爹现在每天都忙得很,今儿打猎,他原来也说要来的,结果就没来。”许宁待这个长女一直是千万宠爱,若是来了,自是无一不许的。

  卢娘子一边在草地上铺茵毯一边笑道:“你爹爹忙朝廷大事呢。”他们选取的地方是一处斜坡之地,下面便是一条淙淙流淌的小河,取水也方便,下头起炉子什么的也背风。

  宝如利落地将炉子什么的从车子上搬了下来,淼淼连忙一边过去帮忙一边不满道:“难道我们今天出来就是看他们男子打猎,我们做饭么……我也想骑马……我听裴叔叔说了的,皇家秋狩的时候,公主后妃们也都换了猎装骑马打猎的,阿娘不是也会打马球的吗?为什么不一起去打猎。”

  宝如笑了声:“野炊才有意思呢,你到底是个女孩儿家,你裴叔叔只有一个人,带了你就不好带荪哥儿了,这边猎场会有野兽,我骑术一般,也就是个样子,带着你倒时候若是有什么猛兽之类的,你裴叔叔顾不上,还有你唐远哥哥和侯小公子要看顾呢,一会儿等他们打猎回来我们吃过饭,阿娘再带你在附近骑一骑马,好不好?先让让你弟弟,难得出来一次,总不会让你玩不到的。”

  淼淼一贯乖巧,看宝如如此说也应了,只是脸上难免有些失落,宝如便叫她帮忙着摆果品,自己到了溪边去打水回来,才提了一桶水回来,就听到蹄声得得,看到裴瑄带着荪哥儿跑了回来,荪哥儿满脸兴奋之情,远远在马上叫道:“阿娘!蛇!蛇!兔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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