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玟烁哼了一声，大有不让去就呆在门口不走的架势。这些天京中起了风，大门更是通风口，管家生怕王爷再着了凉，没办法只能让侍卫去准备马车，等到打理妥当之後才将王爷从大院里请了出来，浩浩荡荡地去了昊悠王府。
柳玟烁自自己出门建府以来还是第一次去他皇兄家，一路上难免有些兴奋，他都多少年没出过门啦！马车行的有些慢，驾车的车夫生怕颠簸到自家主子故意慢慢地前行，等到了昊悠王府早已过了晌午，柳玟烁在车上用了些流食喝了药，眼下精神得很。马车停在了昊悠王府门口，守卫见是一辆不熟悉的马车便上前询问，得知是衡瑞王後便赶忙让下人进去通报，管家亲自出来迎人，将柳玟烁接了进去。
柳玟烁一路上装作很沈稳地随着往府里走，实则眼睛东瞧西看，心里嘀咕着：“哥哥府里好像比我的大，那花园的景儿不错，回头我也命人修个，远回肯定喜欢。”
等到了大堂，管家赶忙让人把暖炉点上，谁人不知衡瑞王的身子弱，若是出了什麽事可担待不起。柳玟烁喝了些温水，便要去找柳惟卿，管家有些犹豫，这个时候王爷应是和王妃在一起……
还没等着管家开口，柳玟烁便先行起身，朝着柳惟卿卧房的方向寻去，管家站在原地，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最後一甩手干脆不管了。
话说此时的柳惟卿正在卧房里抱着凡尘，刚想孟浪一把，还没等亲到那人唇角呢便觉得怀里一空，凡尘翻身站到了一边恭敬地说道：“主子，有人来了。”
柳惟卿抽了抽嘴角，心道哪个不长眼的敢打扰本王和王妃亲热，没成想推门进来的却是他那身子羸弱的弟弟。柳惟卿吓了一跳，赶忙把人迎进屋，上上下下检查了一下对方的身子，发现并无大碍之後严厉地批评了几句，便揉了揉柳玟烁的脑袋让他坐了下来。凡尘一直在一旁伺候着，柳玟烁撅了撅嘴，有些不好意思守着自家嫂子开口。
“那个……”柳玟烁开口道：“皇嫂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想跟皇兄说说悄悄话。”
闻言不光是凡尘，就连柳惟卿都愣了一下，皇嫂这个称呼真是怎麽听怎麽顺耳啊──凡尘的脸色微变，有些不自在地退了出去。柳玟烁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开始向自己的兄长倒起了苦水。
柳惟卿喝着茶，本以为自家弟弟是出了什麽事，非要找自己说道说道，没成想竟是这床榻之事，嘴角稍微抽了一下後，柳惟卿突然想到了那日的那场梦，莫不是这戚远回还不死心？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再看自家弟弟一张苦瓜脸，便动了心思，笑道：“弟媳既是你的王妃，就自当以夫为主，怎得能拒绝你的要求呢，估计是你说的太过直白吓到对方了吧。”
柳玟烁眨了眨眼，“莫不是要学那文人墨客文绉绉的表达？”柳惟卿听见对方这样说不由得有些想笑，他的这个弟弟还真是，看来是该他这个当兄长的帮忙教导一下弟媳何为夫纲了。
☆、第十章
第十章
跟兄长倒了一阵子苦水，柳玟烁觉得心里舒服多了，眼见天色不早便有些想回府了，晌午来的匆忙连午膳都没用，现在还真是有些饿了。柳玟烁悄悄摸了摸肚皮，有些想念他家王妃亲自喂的粥，便起身要告辞。柳惟卿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柳玟烁的脸颊，因为常年呆在屋里，柳玟烁的皮肤异常的白皙，像个小姑娘似的，不知是想到了什麽，柳惟卿捏了捏对方的脸蛋。
被捏疼了的柳玟烁鼓了鼓脸颊，“那皇兄我就先回去啦。”柳惟卿点了点头，将人送到门口，亲手接过小厮手中的披风替对方披上，交代了那小厮几句後才让管家将人送回衡瑞王府。
站在一旁候着的凡尘见柳惟卿似是有些担心便开口道：“主子若是不放心，属下可以护送王爷回……”话未说完便被柳惟卿抬手打断了，他瞪了凡尘一眼，嘀咕道：“哼，让你去才是真的不放心。”凡尘被瞪了个莫名其妙，还没等明白主子因何生气便被柳惟卿拉着进了屋。
柳玟烁的马车缓缓驶回了王府，马车停在王府门口的时候管家那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赶忙上前将自家王爷扶了下来，柳玟烁一下车就嚷嚷着饿了，管家赶忙对身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对王爷说道：“早就备下了吃食，王妃正在大堂里等着王爷您回来呢。”
听到“王妃”二字的柳玟烁有些高兴，一路上听着管家的唠叨也没多说什麽。等到了大堂，便见戚远回早已坐在桌前，一身淡紫色的长衫显得那人很是好看。许是听到了动静，那人转过头来，见是自己便起身行礼。柳玟烁点了点头，眼下他实在是太饿了，坐下後便想用饭。见状戚远回不由得皱了皱眉，接过丫鬟呈上来的帕子柔声道：“王爷从外面回来，还是先擦一擦吧。”
刚拿起汤匙的柳玟烁愣了一下，乖乖地“哦”了一声，接过帕子来老老实实地擦了擦手。戚远回拿起一只瓷碗替柳玟烁舀了一勺汤，“先喝点汤再吃别的，免得伤了肠胃。”
汤里加了些名贵的药材，闻起来味道不怎麽好，柳玟烁早已习惯了这个味道，一口气便喝了小半碗。戚远回看着有些哭笑不得，这王爷果然还是个孩子。
戚远回刚接手内宅的事物，有些地方还不大明白，用过饭後便回了书房。柳玟烁晚上吃的有点多了，一个人在小花园里散步，不知怎麽的便带着柳福溜达到了王妃所居的院子里。
虽然是个偏院，但分布与大院无差，卧房旁边就是小书房，戚远回这会儿正在书房里查看昨日管家送来的一些账目，原本女子该干的内宅事物交予了他，真是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明黄的灯照亮了戚远回的侧脸，长发微微遮住了他的侧脸，戚远回认真地看了一会儿账本，边看还边提笔将自己不明白的地方记了下来，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家里的人从未让他接触过商贾，虽说从未接触过，但对於他来讲并不算难。
柳玟烁进了院子，示意守卫的人不必通报，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发现这个院子大有乾坤。原本栽种着冬青的地方被换上了一株株山茶，柳玟烁站在山茶前面看了看，“山茶泡脚对王爷的身子好，王妃就命小的开春就种上了。”说话的是被调来伺候戚远回的那个小厮，柳玟烁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十分高兴，他的王妃竟是这麽喜欢他的吗。
小厮怀里抱着一些书卷，不知是做什麽用的，见王爷没阻拦便抱着进了书房。柳玟烁的目光随着那小厮看到了正坐在窗前的戚远回，烛光下的侧脸让他的心里难免有些痒痒的，突然想起柳惟卿晌午时候说的话，便做贼似的跑到了小书房的窗边，在脑海中思考了半天後清了清嗓子，原本心不在焉的柳福被自家王爷吓了一跳，还没等反应过来呢就听自家王爷竟是站在那里念起了诗。念得貌似是那个什麽《凤求凰》。
在屋里的戚远回也被这突然的一声响吓了一跳，手上一顿，宣纸上落下了一个黑点，他看了一眼身边伺候的小厮，问道：“怎麽回事？”
那小厮噗嗤笑了，生怕被别人听到似的凑到戚远回的耳边说了句什麽，戚远回一听摇头笑了笑，挥挥手示意小厮赶紧把王爷请进来。晚上湿气重，万一出了什麽事谁能担待得起？
念到关键地方被打断的柳玟烁有些不高兴，不过他家王妃不愧是当朝状元，自己刚念两句就明白了意思，看来皇兄说的对，他家王妃就喜欢文绉绉的表达方式！
本以为今晚会是个美好的夜晚，奈何柳玟烁坐在小书房等了半天也不见戚远回有什麽表示，难道不应该先勾引勾引自己？想起那日自家王妃趴在自己身上在耳边说话的情形，柳玟烁觉得小王爷有些不好了，正默默地幻想着一会儿的香艳场景呢，戚远回开口了。
“王爷刚才念的有几处断句错误，臣将它写在了纸上，王爷有时间可以研究一下。”戚远回递过来一张纸，上面用楷体写着《凤求凰》并且将断句的部分标注了出来，柳玟烁张着嘴愣住了，只听那人接着说道：“没想到王爷竟是对这种感兴趣，臣这里有一些书，王爷若是没看过可以拿去看看。”说罢，让小厮抱过来一摞书，柳玟烁愣愣地看着小厮怀里的书，顿时像一只蔫了的大狗一样。皇兄骗人！文绉绉的表达还不如直接说呢！本王对这些个才子佳人的书才没兴趣呢！
戚远回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得笑了，唤来柳福带着他家王爷回去就寝。送走了失魂落魄的王爷，戚远回摇了摇头，对方的意思他又怎会不懂，只是……看来是时候跟王爷提一下纳妾的事情了。
次日一早，便有人来通报说昊悠王有请衡瑞王妃到府一叙，等到戚远回来到昊悠王府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後的事了，管家请他在偏厅稍候，王爷马上过来。
实则柳惟卿这会儿才刚起身，正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凡尘的服侍。皇家的衣服精致而又繁琐，将一颗颗盘扣系好後，凡尘蹲下身为柳惟卿将象征身份的祥龙玉带好，柳惟卿低头看了一眼自家王妃，从桌面上拿起一把折扇，颇为孟浪地挑起了凡尘的下巴，“本王好看吗？”
凡尘眨了眨眼，半晌才蹦出一个单音节的“嗯”来。柳惟卿却是十分满意，将想要跟着去的凡尘留在了房中，春风得意地出了门。
柳惟卿见戚远回有些拘谨地坐在那边不由得笑了笑，“弟婿不必如此拘谨，本王将你叫来就是随便聊聊。有什麽事尽管跟为兄说。”前面一句是本王，後面一句是为兄，戚远回抬头看了柳惟卿一眼，越发觉得这个王爷的心机可比柳玟烁大多了，至少那个人很好懂。
柳惟卿真的就跟戚远回说起了家常，还讲了一些柳玟烁小时候的事，戚远回觉得气氛不错，想到之前柳玟烁的一些事都是由昊悠王做主的，便不由得打断了对方的话。柳惟卿折扇轻展，笑道：“弟婿但说无妨。”戚远回抿了抿唇，他起身行了一礼，“臣以为是时候给王爷纳妾了。”
原本摇着的扇子顿了顿，柳惟卿眯了眯眼睛，“纳妾？”
“是的，臣以为王爷的身子如今已无大碍，应是纳个妾，为……为子嗣考虑了。”
柳惟卿将折扇收起，放在手中拍了拍，“弟婿想的倒是周到啊，这件事本王会禀明皇兄。不过别怪本王多事，你既然嫁给了君澜，就别想些有的没的，好好履行你作为王妃的本分才是。” 柳惟卿话中有话别有深意地看了戚远回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戚远回听着这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不禁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
没有乘马车，戚远回让马车先行回了府，自己一个人在街上慢慢地走着。侍卫有些不放心，便悄悄留了两人跟在了王妃的後面。从昊悠王府出来後，戚远回的神色就有些不好，他一个人慢步走在街上，偶尔会驻足在街边小摊前，这会儿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戚远回抬头望了望天空，长舒了一口气。那些少时的念想早就在那人成亲的时候粉碎得干干净净，如今竟是连那唯一的回忆也要忘记吗？
这会儿人群开始稍微多了起来，戚远回一个没注意险些被玩闹的孩童撞到，原本隐在身後的侍卫赶忙上前护着，这几个护卫都是柳玟烁分给他的，戚远回看着将自己护在身後的侍卫不由得轻声道谢。那侍卫愣了一下，抱拳道：“公子言重了，属下职责所在。”出门在外自当不能暴露身份，在外侍卫们统一称男妃为公子。“公子若是无事还是早些回府的好。”另外一个侍卫随声附和道，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听管家说昨儿王爷就吵吵着中午要和王妃一起吃疙瘩汤。若是到了时间王爷看不见王妃怪罪下来可就麻烦了。
戚远回点了点头，不愿为难那两个侍卫，“那便回去吧。”
疙瘩汤是请宫里的御厨来做的，上好的白面糊下到带着野菜的清汤里，用宫中御用的料酒勾汁，味道特别的好。柳玟烁从小就爱吃这个，只不过後来病得厉害就不能吃了，现在好不容易太医松了口，便让柳福去宫里请御厨来给做这道美味了。
只是等了好半天都不见戚远回回来，管家催着让柳玟烁先用饭，免得凉了就不好吃了。柳玟烁却是不愿，一个人跑回了屋子，正巧看到柳福正蹲在自己卧房前啃着白面馒头。小厮们这会儿都去吃饭了，只不过像柳福这种贴身小厮只能捡着主子没事的时候抓紧吃上两口，柳福也不挑，白面馒头就挺好。
吃的正欢，便见一个黑影将自己罩住，抬眼一看原本在大堂用饭的王爷不知何时回来了，柳福吓了一跳，差点没噎住。柳玟烁哼了一声，从对方手里抢过了另外一个馒头进屋甩上了大门。徒留柳福一个人呆愣地看着自己空了的手掌。
柳玟烁老早就饿了，都这会儿了戚远回还没回来，有些受不住了，便窝在床上啃起了馒头。一个馒头还没吃完便听到门外柳福高声地喊道：“王妃您回来了啊~”
柳玟烁一听，暗道自家小厮机灵，看了一眼手里的半个馒头，赶忙往被窝里一塞，端正地坐在了床边。戚远回推门进了屋，身後跟着管家和丫鬟，丫鬟将那一盆疙瘩汤放到了卧房的桌上，将碗筷摆好後便行礼退下了。“王妃回来的巧，小的刚让厨房热了一下这疙瘩汤，王爷王妃快些用饭吧。”
戚远回点了点头，有些歉意地看向柳玟烁，柳玟烁在接收到戚远回的目光後也看向对方，谁料就这一瞧竟是看到了戚远回温柔的笑脸。只见他的王妃冲他招了招手，笑道：“王爷定是饿坏了吧，都是臣的错。”
“哦……”柳玟烁应了一声，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才发现脸颊上不知啥时候沾上了一些馒头的碎屑，一时间羞了个大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