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穿成潘金莲怎么破~_第5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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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小园嫌弃地看他一眼,“若真如此,叫你来做什么?我手下有五百精兵。”

  燕青不敢跟她顶嘴。也知道他自己大约算得上全东京城最不懂生意经的角色,于是虚心求教:“那么表姐有何打算?”

  见他一副纯良眼神,微微带笑看着自己,她忽然有些心慌。颈间的印子到底遮干净没有?早上是用细珠粉用心敷过的,左看右看没有破绽。唯一有可能看出破绽的,也就眼前这位浪而不荡燕小乙了。

  要么是自己多虑,要么是他识趣,见他目光马上移开,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色来。

  潘小园努力把思绪拨乱反正,琢磨着措辞。这一屋子人特长各异,商业水平参差不齐,得尽量说得老少咸宜。

  “嗯,首先……奸商们倒也不能一刀都砍了。他们中的大部分都认购了国债,眼下都是咱们的债主。”

  周通不服气:“可他们赚的是不义之财……”

  “别管他财源来路如何,也别管他用心怎样。你想想,咱们现在欠着全国人民的债。这欠债的要是把债主一刀砍了,以后谁还肯借咱们钱?”

  大伙琢磨琢磨,觉得也是。要么说有钱人的弯弯绕太多,利益之间错综复杂,并不是揍人、砍脑壳能解决的。城头上那些明晃晃的霹雳火炮,可都是蒙这些老爷们舍财。江湖豪杰恩怨分明,也不能留下翻脸不认人的名声。

  “嗯,首先……咱们从理论说起。物价是由什么决定的?”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刘贞姐儿一只手举老高,活像个用心预习过的学习委员。

  “供求关系!”

  “没错!市场上的货物,供应得少,需求得多,价格自然上涨。眼下商贩们将京城里的粮油布匹等生活必需品大肆收购,又不转卖,致使供应量大幅下降;百姓又听信谣言,慌忙囤积货品,致使需求增加。因此价格居高不下。三司官员的建议,是规定物价上限,不准超额定价。但是……”

  做过土匪的都知道这措施无甚卵用。大伙齐声笑道:“那还不得挤破头!”

  如果供应量有限,又规定低价,其后果不外乎三种:第一,出现黑市,肆意抬价;第二,有人利用关系,多拿多买;第三,出现类似于粮票之类的“购买准入制度”,同样会立刻被奸商操控,以此牟利。

  “没错。所以咱们必须釜底抽薪。我的愚见,需求量咱们不能左右,那就在供给上下功夫。奸商们总不至于垄断全国各地的粮茶布匹吧!”

  郓哥一点就透,笑道:“嫂子,这得花好多钱。”

  “咱们有钱。”

  把李师师半捐半借,“认购”国债的事情跟大家说了。再加上李清照一家的款项,还有国库里她有权动用的流动资金……

  潘小园双目晶亮,环视自己的老伙计们:“这件事,官府不方便出面,因此还得依仗大伙。咱们背后有整个国库兜底,我就不信玩不过那些大奸商。”

  京城里的富商巨贾们自有一套紧密的社交圈子。这一日,几十个金融大户聚在唐员外家宴饮娱乐,商量眼下卖什么最来钱。

  外面守着的都是可靠的保镖和仆人,“商业机密”绝对不会外泄。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提到:“最近粮米价格又有上涨——唐员外,你可能不能瞒着大伙吃独食啊。”

  政府对商业的监管松散,眼下政权更迭之际,朝廷的目光都集中在军事政治上,无暇顾及经济,商户们更是无法无天。通过互相之间的私下约定,控制着每日市场上的成交量。

  那唐员外连忙澄清:“诸位仁兄说哪里话,在下可是一直按照约定,每日收购五千石,一两都不多哇!”

  大伙互相看看。还是信得过唐员外的商业信誉。既然不是在座诸位干的好事,那便是……

  “市场上又出大户了?跟咱们抢粮米收购?”

  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商家,在悄无声息地跟东京众商做竞争,导致京城内的货物供应进一步紧缺。而旁观这位神秘人的大手笔,倒能媲美当年的京城大户西门庆了。

  西门庆当年也是“商会”里的重要成员。眼下不幸落马,众商户不免又唏嘘怀念了一阵。

  唐员外问众人:“能查出是谁么?想办法把这人拉进商会。咱们京城里的商户们要同进同退,才能赚上大钱,可不兴单独行动。”

  可是查了好几天,始终查不出这位大手笔商户的任何背景。只知道挂了个姓潘的老板,而那潘老板名下唯一的产业,是个已经歇业的点心铺子。再请相见时,说那潘老板是个女流,不愿抛头露面,每次都是婉拒。

  众商户合计之下,觉得大约是哪个有钱寡妇在玩票,企图从这次涨价狂潮中分一杯羹。大户众志成城,共同赚黑心钱,不怕她一个独狼。因此便没太往心里去。反正物价越涨,自己越受益不是?

  这边“潘老板”却也没闲着。调动自己手下的资源,悄悄从全国各地调来粮米,不声不响屯在京城附近。参与行动的手下们都立了军令状,绝对不能泄露自己的政府背景。多嘴一个字,砍一根手指头。但凡说出第十一个字,下半辈子就学宗泽,等着坐躺椅吧。

  马上就遇到了不少困难。这日周通匆匆来报:“嫂子,囤粮米的仓库不够用了。要是都屯在公家谷仓里,我怕那些商户们会有所察觉。”

  没说完话,那边董蜈蚣又来诉苦:“大嫂,人手不够用。咱们总不能让士兵来运粮吧!”

  潘小园早有准备。叫来燕青和郓哥:“东京城里那么多歇业停业的酒楼勾栏,你俩去看看,哪些是贱卖转让的。”

  这两位是多年的黄金搭档,讨价还价中的一流好手。一个靠脸,一个靠嘴皮子,互相配合之下,能忽悠得观音娘娘把她手里的净瓶给贱卖了,说不定还附赠一龙女。

  熙和楼已经被武松砸得碎成一片,至今一直停业,连带着里面的厨师、小厮、账房,全都改行做了泥瓦工,连十分之一还没修复好。虽然说官府送了赔偿金,但修复并非一日之功。熙和楼的东家早就急得焦头烂额——本来还想用余钱屯点粮米,参加涨价投机呢。

  这会子燕青和郓哥主动来谈价钱,没多费力,就把整个酒楼,连带里面的几十个雇工,低价收购了来。

  潘小园趁热打铁,又趁机盘下了十几家生意惨淡的酒楼茶铺。有些娱乐场所还没惨淡到关门大吉的地步,于是便和东家协商“入股”,注入资金,帮助他们度过难关。作为回报,这些酒楼变成“公私合营”,需要腾出人手和空地,来帮助堆放这些日子收购来的粮米布帛。

  有些酒楼东家多个心眼儿,一边数钱,一边还问:“敢问……贵府主人是谁?小人的酒楼已经入不敷出,却是为何要在这当口盘下来,岂不是亏本的买卖?”

  燕青放慢语速,郑重回答:“我表姐从小就有个开酒楼的梦。”

  此外,借着眼下物价飞涨的东风,将手头积攒的冷货、呆货——酒楼里的高档家具、抄家抄来的艺术藏品、乃至国库里所有的滞销货物——慢慢出清,吸收投机商人手中的富余现金。换来的现金又立刻分发各地,囤积粮米布匹,一文不留。

  潘小园在这边大手笔玩得不亦乐乎,没过多久,一道口令,把她送进了开封府。

  宗泽在躺椅上破口大骂:“小妮子不是夸口会做生意么!底下人跟我报说,这个月的物价又涨了六成!怎么搞的!做不了,我换人!百姓都要饿死了!我大宋开国以来,何时有过如此荒唐的时刻!”

  宗泽是进士出身,嘴炮能力一流,上来从太祖开国说到了仁宗盛治,从赵韩王说到包龙图,成语用典无一不准确,直说得潘小园惭愧低头,觉得自己成了历史的罪人。

  不敢跟他顶嘴,直接打包票:“先生不必多虑,奴家自有计较。等下个月,包管物价回落。”

  宗泽不满意:“下个月?那这个月老百姓吃什么?”

  这人不懂经济。潘小园只得赔笑解释:“就像上阵打仗,总得有个‘战机’嘛。这个月就先艰苦一下,不能打草惊蛇……”

  宗泽哼一声:“听说你在派人收购酒楼产业,都买到自己名下了?”

  潘小园一身冷汗,连忙澄清:“这是为了将官府撇清,避免商户们警觉,因此不能用公家的名义。”

  正琢磨着如何支吾,才能不让他认为自己是中饱私囊,那边宗泽却乐了:“随便你!我也看不惯里面笙歌燕舞的!买来拆了最好!就是别像那个武松似的,破坏治安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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