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的教书匠_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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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瑛选择的本经是《易经》,这是他询问了吕蒙正与陈彭年以及一些翰林院中的前辈之后定下来的。崔瑛能勉强填出一些诗词来,看着华丽,其实没什么内容,就跟宋初流行的西昆体差不多。让他跟上古人的脑洞去研究某一句诗是颂赞了什么品德之类的东西还是算了。《春秋》《礼记》容易和史科、礼科的生员相类同,而且崔瑛也不是很喜欢。《尚书》就更别提了,明知道古文尚书是假的还要去学的话,这也太虐了。

  崔瑛本身就擅长计算,眼界也广,也蹭过哲学课,通过哲学的东西排解丧亲时抑郁的心情,《易经》这种纯哲学书对他来说不是很难。这半年在东宫听名家授课,崔瑛已经能比较熟练得掌握古文的写作技巧了。对于重视策论的大周朝科举考试来说,崔瑛本身的知识储备和写作能力让他在这一次考试中十拿九稳。

  即使如此,他依然制定了非常详细的复习时间表,《周易》一共六十四卦,每卦又有六爻,崔瑛将每一卦单独作一条墨义,每一爻也单独作一条墨义,合在一处也不到四五百条,每日将十五条墨义作得精熟,由吕蒙正托了同年的好友帮忙订正,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这墨义就已经得完全没有问题了。

  墨义不难,也不必标新立异,说白了和大学时的毛概马哲一样,不能挂,但对专业水平的提升帮助有限。真正决定录取资格的还是策与论的水平,墨义这种基本相当于名词解释加简答题的题目是用来刷水平明显不够的学生的。

  论对于一个能考上水木大学的学霸来说,问题也不是很大,高中生都知道一篇好的议论文需要论点鲜明、论据充足、论证有力。摆事实、讲道理,综合运用引证法、比喻论证、正反对比论证等方法,就能写出一篇不错的议论文了。而在实证科学还不发达的古代,多多使用一些演绎论证与归纳论证的方法往后世已知的结论上靠,成为一代大家也是有可能的。崔瑛基本上每旬写上一篇论,仔细推敲修改,熟悉一下古代遣词造句的方式就行。

  策是最重要的,题量大,考查范围广,就像当初神童试考得那种题一样,引用一段古典文献,提出一个问题,由考生自由发挥。这个崔瑛就直接发挥自己的专长了,反正进士科的问题就那么几类,政治、经济、文化、农事、兵事、外交之类的。分门别类的搜集素材,就像收集高考作文素材那样,将各种能用上的实例用笺纸记下,放在不同的匣子里,然后每一类琢磨出一个成熟的文章来,之后遇到相关的题目直接往这上面套就行了。这个本事在他当年参加即兴演讲时就已经练得很熟了,随便一个差不多的话题,给他两分钟时间准备,他就能讲上十几分钟,而且质量也相当不错。

  大周的科举考试比唐代要成熟,当今陛下提出了誊录和糊名等有利于考试公平的方法,但与崔瑛记忆中非常成熟的明清科举制度不太相同。

  考生必须得先经过州府的发解试取得生员资格,才允许到京城参加会试,这也是明清时举人第一被称为解元的原因。但发解试的资格是有有效期的,一届会试落第,下一届再想参加会试则必须重新参加发解试。崔瑛如果按规矩和普通考生一起应考的话,应当回到庐州府先应发解试,但作为神童试的中选者,他可以直接在京城参加春闱。

  在崔瑛昏天黑地的复习过程中,新年悄悄地过去了,完全沉浸在高三状态里的崔瑛甚至连上元节都没有察觉到。当他用来做的倒计时计划的黑板上,白垩笔画出的时间被改成“一”的时候,小麦返青,融融春光之下,年轻的士子们已经站在贡院门前等待入场了。

  据说是先皇后慈心,不忍读书人被一群丘八搜检,没了体面,会试的贡院里设立了一个大浴室,通过洗澡和提供文具、食物的方式减少举子作弊的机会。

  崔瑛随着应试的人流向前走,不像神童试一个州府也就只能举一人,发解试的名额要多得多,从辰正排到了日上中天,才终于轮到他。

  说是一个大浴室,其实就是外面有一个放衣服的地方,将衣服放在写有自己名字的竹篮里,挂起来,走进浴室。浴室并不大,房顶上并排架了五杆大毛竹,竹杆朝下的那面每一节上都被打了小孔,略有些温度的水流从上面浇落下来,在这初春的时节里还是非常容易冷的。

  崔瑛和其他人一样,垂了眼睛,不好意思乱看,一溜小跑出了这间浴室。在另一边出口的房间里挂满了各种尺寸衣物,崔瑛随手拽了一条身量差不多的,胡乱地穿在了身上。

  出了这间房便是宽阔的贡院广场,所有人按自己的文书编码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定,一直站到金乌坠地,所有人才都到齐。

  今年的主考官先说了一会儿考试的规矩,然后颁下了试题,有两个苍首老人颤巍巍地上前一步,请教颁下的题目中一些自己不能理解的东西,考官也和声说了。

  然后没有问题的人便被带到了一个个号房里,号房据说是由皇后出资盖的,比崔瑛在中国科举博物馆里看到的那种要大一点,至少人在里面能转得过来身,而且笔墨纸砚和睡觉用的毯子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墙面明显刚刚粉刷过,墙角也没有虫蚁蜘蛛什么的东西,看起来条件不差。

  三天的考试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饥肠辘辘地崔瑛强忍着自己想要狼吞虎咽的欲望,一点点撕了已经干硬的蒸饼,就水细细地嚼碎了咽下去,他可不想这个时候闹出点肠胃问题,给自己找麻烦。

  吃过东西,崔瑛便先展开试卷,先将策、论、墨义和诗赋的题目给记下来,然后将圣板放在身下一拼,裹了毯子,闭上眼睛,慢慢打起了腹稿。

  要在这考场里三天两夜,如果今天晚上睡不好,明天效率会很低,到第三天人恐怕就会浑浑噩噩,什么也想不清楚了。

  七道策,问了治国之道该依法还是该循儒,问了对辽的政治策略,问了该抑商还是该培养几位陶朱公等等等等,都是崔瑛之前做过相关内容的,选择做熟的文章稍做修改就行。一篇论,曾经苏轼做过的那篇“刑赏忠厚之至论”,崔瑛借用现代司法无罪推论的法理将整篇文章写得花团锦簇。十道墨义最简单,崔瑛根本连草稿都不用打——他之前都做过了。这些内容花了他第二天考试的全部时间,留下第三天一整天来应对诗赋。

  对崔瑛来说,诗赋是最消耗时间的,本经是《易经》的考生考得是以《潜龙在渊》为题,限东韵做诗一首、赋一篇。对于限韵诗,崔瑛只能拿最笨的办法,抽出一张草稿纸,先将他所记得的所有《切韵》中的东韵字列下来,然后挑意思能搭上边的韵脚字,最后再想办法将整句诗补齐。一首诗写得崔瑛暴躁得想掀桌,再加一首赋,崔瑛交卷离场时感觉自己三魂七魄都要从嘴里飘出去了。

  “何至于此?”吕蒙正有些哭笑不得地听崔瑛吐槽自己凑出来的诗赋,“应制向来少佳作,隋唐数百年,应试之作仅香山居士一首《赋得古草原送别》脍炙人口,余者便是王摩诘、杜工部也不过尔尔。”

  吕蒙正宽慰了一下崔瑛被应制诗伤害的心灵,便让崔瑛好好休息。会试之后出榜之前向来是举子们显扬名声的最佳时间,出榜之后落第之人自然失意,准进士们则要为进入官场做准备,也不能太过放肆,如果传出不好的名声,殿试也是要受到影响的,毕竟这时连每次科举的时间都还没有稳定,殿试不黜落生员的规则也是不存在的,生员们要更谨慎些也是正常。

  崔瑛正好打算与之前神童试时住在一处的友人们多走动走动,这一日见天气正好,国子学又正好休息,便去南城找曾经住一屋的成寅,成寅今年应考明经,考试时间比崔瑛早一些,结果刚出来,如今只等授职了。

  刚过了两条街,便听到前面一阵阵喧哗之声,还隐约听到救人的呼喝。

第24章 急救

  瑛上前去,隐隐听到一个男人急切的声音,他人小,个子也不大,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便向一旁的壮汉打听。

  “那是成三儿,他家大舅子得了儿子,他媳妇回娘家去看看嫂子,他与儿子守着肉摊子,谁知这小子吃肉都不老实,与旁边的客人说话,被排骨卡住了,喘不上气了,真是造孽。”那汉子也是这肉摊的老主顾,对他家的情况也比较清楚,说起来直摇头。

  崔瑛又向前挤了一点,正看到一个青衣老人对着那汉子说:“太晚了,骨头取不出来,孩子已经断气了,节哀吧。”

  “钱大夫,您再想想办法,刚才孩子还有气的。”那汉子眼泪都要下来了,“求您救救孩子,我们一家做牛做马报答您,您救救他,救救他。”

  “辰儿也是在我眼前长大的孩子,如果能救老朽一定救,”那老人一脸悲悯,“可惜老朽学艺不精,救不了这孩子。”

  崔瑛仔细一瞧,这孩子大概也就七八岁,面色发紫,嘴唇呈现出一种蓝紫得近乎黑色的色泽,非常典型的窒息症状,此时躺在他父亲的怀里,没有任何动静。

  “可以让在下试试吗?”崔瑛上前一步,对那孩子的父亲成三说:“学生早年学过一个法子,对这种情况有些办法。”

  崔瑛只在高中军训的急救课上学过窒息急救和心肺复苏术,从来没在实际当中用过,但面前这是一条生命,值得自己冒险试一试。

  “让这孩子试一下吧,”成三还在犹豫,眼睛依然盯着青衣老人,那老人却赞同道:“老朽是没有办法了,这位小友可能有办法。”

  崔瑛不去管那还在犹豫的成三,窒息到心跳停止,孩子的时间不多了。他将孩子扶起来,先捏住孩子的两颊,确认嘴巴里没有其它东西,再用两臂从孩子身后将这小孩子环抱住,一脚抵住孩子的后脚跟,让这孩子上身前倾。一手握拳,拳心向内,在孩子的肚脐和肋骨之间的反复按压;另一手用手掌捂按在拳头上,双手急速用力向里向上挤压,反复了七八下,伴着一声清咳,一块小小的骨头飞了出来。

  那青衣的大夫一见有东西咳出来,脸上也带出一丝喜色,连忙上前帮忙诊治,然后所有的笑容都收敛起来,“没有脉象了。”

  崔瑛知道这是心脏骤停的表现,他一边退两步将小孩子放平,一边对成三叫道:“找块干净的纱布来,要孔大些的。”

  成三强行镇定下来,冲边上街坊借了一块纱布,崔瑛则趁这时间对小孩子进行了心脏按压。等成三递过纱布,崔瑛就将粗布蒙在小孩的嘴上,进行人工呼吸。反复两次之后,小孩子先是有了些微的心跳,然后就是一阵猛咳。小孩咳得撕心裂肺,崔瑛却松了一口气,周围的人却一阵喧哗,议论纷纷。

  “辰儿,辰儿你怎么样了?”成三上前抱着自己的儿子,连声问道。

  那个应该叫成辰的小孩儿好容易平复了气息,软软地躺在他爹的怀里,轻轻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成三见儿子平安无事,才想起救人的崔瑛,拉了成辰跪下道:“辰儿好好给恩公磕头,不是恩公出手,你这次肯定没命了。”

  成辰晕晕乎乎地被他爹拉跪到地上,磕了两个头,才想明白自己从鬼门关外溜达了一回,吓得腿都软了,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大叔客气了,瑛不过是恰好知道这个法子罢了。”崔瑛伸手将成辰拉起来道:“大叔也起来吧,初春时节,地上凉,别再把小公子冻着了。”

  “这位小先生,请问您这法子……”那位姓钱的青衣老人瞅见一个空隙,连忙上前求教道。

  崔瑛正要回答,便听到成寅说话的声音:“三叔,我听说阿辰……阿瑛你怎么在这里?”

  “本来想找你的,路上遇到这孩子被骨头卡住了。怎么,你们认识?”

  “这位是我三叔,早年随陛下打过天下的,辰儿是我堂弟,最机灵不过的一个人。”成寅介绍道。

  “我今天本来是想找你出去踏青的,路上遇见了这孩子有性命之忧,就施以援手。”

  “是小神童啊,你可要替你三叔好好谢谢人家,不是这位小先生的妙手,辰儿这孩子今天怕是过不去了。”钱大夫在一旁解释了事情的经过,然后对成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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