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田园生存手册_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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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瞬间,王婆疯了一样向王长龙扑过去,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裳,嘴里叫道:“你敢打老娘?老娘就说了几句话你就打老娘。”

  可是她往常经久耐用的一招今儿似乎不管用了,王长龙昨个夜里就打过一回,雄风大振,揪住她的胳膊使劲地一甩,一下子将人给甩了出去,跌了个屁股蹲重重在地上。

  这还不算,王长龙还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再闹?再闹就休了你这婆娘,你信不信?海子,还不将你娘拖家去,关在屋里,没我允许不准她出房门!”李王长龙威严地对从家里赶来的儿子王海命令道。

  身高马大的王海紧绷着脸,出奇地配合,连扯带拉的拽着他娘就往后面拖。

  人群里原来还有跟王婆最后那点想法一致的,这会儿也没啥好说了,就跟王长龙说的一样,人知恩图报收留自个亲戚,再说岂不和王婆一样讨嫌。

  孙金山等人慢慢散去,看着宝珠丫头,以及后头那个,心说她表哥瞧着倒是一表人才的,可惜怎么就撞了脑袋没记忆了呢,要是宝珠舅舅在,即便收留一家,那也是凑合一家,能过好日子哩。

  “苦了丫头你了。”到头来也只得叹气。

  薛宝珠舌尖尝着一片苦涩,人就是这样,没人疼安慰的时候什么都能撑着强大,偏生一点安慰受不住,最后还是强忍着鼻尖酸意,依然傲气挺立着,“村长,自打我爹走了之后家里头没男人可以撑门面,往后我表哥在,也就再没人敢这么欺负咱们几个了。”

  孙金山摇了摇头,他说的不是那意思,是为了她名声,家里有个人帮忙是好,可以后说亲可就难上加难了啊。

  殊不知薛宝珠也是知道这茬才故意为之,要像李金香那样嫁个情投意合的还好,要像荷花那样杀猪似的哭嫁老头,她得庆幸没有那么个狠心父母,旁人觉得的好日子对荷花来说未必,等嫁过去不等同于身陷囹囵,磋磨一辈子。这会想起来司家要回庚帖于她来说也是庆幸事儿,当初想的安稳度日同现在想的已截然不同。

  她一定要有足够的实力来抗衡这时代,首先便是积累财富,积累足够的财富,她的命运才能自己做主,而非被迫逐流。

  等门前都没人了,薛宝珠眼前一黑,在莫大娘的惊呼声中,陡然栽倒进一个温暖怀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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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咋烫这么厉害,都多久了,哎哟不好哩,要烧坏的,得赶紧找大夫来看看。”莫大娘焦急的声音模糊传来,就像隔着一层,怎么都听不真切。

  薛宝珠迷迷糊糊看到有黑影往门边走,忙是将人喊住,“柜子里有旧棉被,拿两床压压捂出汗就好了,不用找大夫,明儿个就能好。”她在家也是这样,去看病还得折腾,通常捂着睡一觉第二天就能退。

  那黑影走到跟前显了出来,少年看她似乎很冷地往被子里缩,沉默着去柜子那拿出棉被往上摞。

  薛宝珠虽然病得迷糊,可也瞧出这屋是薛老爹的,没跟宝霖宝琴睡一块免得把他俩给传染倒是安了心,身上压着的那根被子是新打的,现在盖稍微薄点儿,可架不住软和,等旧被子往上厚实一压,一下就暖烘烘的,一会儿就又沉沉睡了去。

  莫大娘看了看在被窝里只露了头发丝儿的宝珠,上前把被子往下掖了掖,她给俩小的弄了吃的,本来想问宝珠要不要吃点,现在估摸也叫不醒了,前头那乱糟糟的事儿再次浮上来又是一阵堵心,可不就是吃了家里没大人的亏么。

  再看跟前坐着的年轻人,约莫二十的年纪,不上不下,怪叫人不好说的,人是长得模样周正不假,可从来也不见吱声的。年纪轻轻的小伙儿,倒像是个锯嘴葫芦一样,浑身上下都透着木讷憨傻。“那啥,宝珠她表哥,旁边那间杂房我给收拾了,今晚你就在那将就一晚,明个一早我再来哩。”她家里还养着鸡鸭呢,不走也不放心呐。

  少年惯是垂着眼睑,半晌才沉默地点头,虽然没出一个字的声响,可行动上倒有了一丝儿人气。他等将人送到门口,递了煤油灯才折回屋子,不过没去杂房,进的是他原先住过的屋儿。

  薛老爹那屋大,也显空,天冷了总是凉飕飕,所以薛宝珠宁愿跟弟弟妹妹挤一床也让它空着。眼下叫几床被子压着,可也睡得怪不踏实,眉尖儿蹙着,时不时捣鼓翻个身,额头上起了一层细密汗珠。

  少年原本找了两长方木凳拼一块,就挤在上面抱着手臂小憩,横在狭小的空间本就不甚舒服,何况薛宝珠睡一会儿就捣弄出点声儿。隔了不知多久,少年豁然坐起身子,像是在睡梦中被惊醒,神色依然沉默寡淡,却在望见被角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苍白小脸时,眸子眯了眯。

  他稍稍放缓神经走过去,见她洁白的额头有细汗,呼吸时而轻轻柔柔的,时而又闷哼两声,应是汗热的,便直接用那被角替她擦了一把,两人也好图个安静。可少女却显得极其不舒服,秀眉紧颦着。

  透不过气来似的喘息加重,少年迟疑了一阵,直觉不对起身去厨房端回来盆热水,热水是从灶台中间专门沏出的口子里舀的,前边莫大娘刚烧过饭这会水正热着。

  刚放下盆儿就急急把布巾放了进去,手碰着热水一下被烫红,少年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头,愣是没停下,绞了绞替她擦拭过额头,再过一道给敷上,等凉了之后取下重复。

  这么弄了几回,薛宝珠不再像烙大饼一样翻来覆去,只眉间还皱着,从被子里伸出手来,一把攥住了替她擦汗的手,等抓着了,才像是安了心似的露了安宁神色死死抓着彻底陷入沉睡。

  纤细的小手冰凉得很,少年长眉轻皱迟疑了片刻,却一反常态的没挣脱,听着几道细碎的痛苦□□只挨着床坐下。屋子里点的油灯被漏进来的风吹得摇摇晃晃,晃得床上躺着的少女容颜亦是明灭。

  因为发烧,少女脸上显着不正常的红晕,方才不小心碰到的触感此刻也从指尖带起回忆,热热柔柔的,他见过她往脸上抹东西,白白腻腻,抹匀了后更莹亮,还给刚会走路的小女娃儿也抹上,小女娃儿闹,她笑,乌亮的双眼变成弯弯的月牙儿,渲染得周遭都是生机……

  那只牢牢抓握着他的手纤细而小巧,掌心的粗粝却不容忽视……少年忽而垂眸,眸光一闪,掩住了心中微微生出的些许波澜。

  薛宝珠睡得沉沉,梦里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父亲还在的时候,牵着她的手上街买菜,给她做顿好吃的,因为常年做木工手掌心硬硬的茧子硌着,她还会故意摩挲那茧子形状来着。

  翌日,薛宝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没了头重脚轻的感觉,一摸脑袋果然没了热度,就是身上出了好多汗浑身黏糊得难受,只想痛快儿地洗个澡。等推门出去,乍看见院儿里埋头劈柴那个还愣了愣,前后一搭才想起自个捡回来一人,得,还是个伤残号,这就能干粗活了?

  “醒了?”少年有所感应回头,见薛宝珠站那又垂头没停下手里活儿,烧是后半夜退的,他一直留意,因为她退了烧后嫌被子盖着热又开始踢被子,这么下来,反而一宿没睡光顾着人了。

  “你,怎么……”劈起柴火了?薛宝珠瞥了边上摞的,一堆工工整整里就最边上几块歪七八扭的突出古怪,仔细一想,这人捡来时穿着那样光鲜估摸没干过粗活,就不知后面怎么就能劈柴劈出讲究来了。

  “厨房里没了,烧水,洗澡。”少年立在那,木木开口。这些都是宝珠没醒的时候他在薛宝霖指挥下做的,奇怪的是他好似把这些做活的记性也丢了,摸索了好一阵才勉强凑合。

  这话依旧短小干练,薛宝珠却听懂了,按下心头起的怪异感,突然咧了嘴乐呵,人捡都捡了,银子也花了,既然打算把人留下,功能实用才紧要啊。

  要说原来薛宝珠也不打算留,要没出王婆那茬子肯定一早就把人给打发了,可王婆那么一闹倒教她改了想法。家里多个男的,于她来说传出去名声是不好听,可要是没有,她的麻烦事儿也一点没少,反而说不准能挡点麻烦,过了年她就十三了,难保她叔婶不又来折腾什么幺蛾子。

  就像现在,多个苦力也蛮好的嘛。

  薛宝珠想着,对少年也和颜悦色了些,“有这么多够了,先烧水。”

  少年默,却没起身。“……”空气里有那么一丝儿的尴尬。

  “……我去。”薛宝珠意会后自个去了厨房,因为病了一场,懒得折腾吃的,在锅里焖了荠菜粥。看灶头还有个柚子,个头小小,黑黑灰灰,是狗蛋和薛宝霖前些时候玩去摘回来的,她拿刷子仔细把外皮刷干净,取了果肉和切丝儿的果皮少量一块儿炖,对症正好。

  余下的果皮仔细弄干净白色那层,去了苦味儿再切丝,泡两个时辰后用冰糖煮,最后熬成糖汁儿挂酱就可以盛起来在白糖里滚滚,就成了柚丝儿糖,金黄黄的,酸甜口儿,过年好给俩小的吃上。

  等收拾好的功夫水也烧开了,薛宝珠喊了少年打水去屋里,跟火桶子一块做的还有个洗澡用木桶,就搁在薛老爹屋里,她洗过两回就是装水太麻烦,有了大力少年就不一样。

  一壁等水装满,薛宝珠试着水温,忽然发现嗳嗳叫唤也不是个事儿,“你还记得自个名字么?”

  少年把水倒进去,抬头木木看着她,热气蒸腾得看不清脸,隔了许久才闷声回,“不记得。”

  “没个名字叫挺麻烦的,那……我给你起个罢。发财,阿牛,二狗子,你觉着哪个?”

  “……”

  “发财吧,我觉得发财好,其他都太俗气了!”薛宝珠自说自话,一壁准备好了衣服,回头高兴道。

  “……”少年看她似乎完全没受那桩事情影响,跟着恢复乐呵呵模样,没开口反驳亦未有抵触,似乎是默许随她高兴。

  薛宝珠把脸凑近蒸汽,感觉浑身毛孔都舒服张开,又看他那么老实听话,更是眉眼弯弯,“那就这么定了,为省麻烦对外你是我大表哥,不过可不是真的,你是我在河边碰着的,身上的伤也是我花银子给治好的,是你救命恩人,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这叫……这叫卖身抵债晓得不,你最好赶紧想起来把自个赎了,不然有的你苦日子过!”

  少年看着她故作凶巴巴下掩饰暗喜的生动小表情,如镜子一般平静的心池恍似被吹风吹皱,生出涟漪点点。他木木然的点了点头,紧抿着唇,又埋头不吭气了。

  薛宝珠看少年发傻样子,得逞一笑,傻点好,好拿捏呢,“我跟你说我娘姓裘,别兜漏嘴了。”随后憋着笑把人往外推了关门洗澡。

  而少年,站在门口嚼着她最后那话——发财,裘,求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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