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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得意进宝楼_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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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元应青色袍袖一动,劲风已经袭到他的门面,陆酒冷几乎本能的掌心一撩,格上他的手腕。苍天勾月下,陆元应目中带了赤红,他冷笑道,“好,酒儿你今日便用我教你的武功,与我动手吧。”

  陆酒冷一惊,撤掌道,“酒儿...不敢...”

  他话音方落,身上已着了陆元应一击。那一击陆元应并未留手,陆酒冷胸中郁的那口血终是喷出,身形一晃,立足不稳向崖下落去。陆元应一掌将陆酒冷打得吐血落崖,站在悬崖边脸上的神情沉郁,谁也不知道他此刻是个什么心情。

  楚相思与莫清乾递了个眼色,莫清乾会意道,“陆庄主,绝公子落崖,未必便死,可要派人去寻。”

  陆元应袍袖一展,看着三人冷笑道,“不必,他若死了,我也懒得为这个逆子收尸。他能活下来,也算他造化,我便当从未收过这个义子吧。”

  楚相思垂首道了声是,又将手一延,“庄中已经备了酒,恭迎庄主出关,庄主请。”

  一株长于悬崖的树杈伸出,将陆酒冷卡在了其中。其实他下坠得并不深,只是夜色深重,加上水雾弥漫,看不到人影。陆酒冷在树杈之上,为瀑布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衣襟,彼时已近深秋,水幕冰冷,夜风清寒,但此刻陆酒冷感觉来,都不及听了陆元应薄凉至极的一席话。他方才一番苦斗已然力竭,此刻靠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悬崖之上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昏沉似乎小睡了片刻。夜半时分耳畔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挣扎着睁开眼睛一看,不觉唬了一跳,他的面前是两朵莹绿的光芒,分叉的蛇信几乎已经舔到了他的脸上,风中是冰冷而腥恶的气息。

  不知哪来的蛇慌不择路,竟然选了他当夜宵。

  生死之间,已近在咫尺。

  陆酒冷伸手掐住蛇的身子,他负伤之余,手中一滑,那蛇暴起蹿出。陆酒冷只觉得脸上为什么冰凉一触,便是麻木之感,也不觉得疼痛。他心知为毒蛇所咬,毒素入体往往并不疼痛,暗道一声糟糕。手中用了狠劲,扑地一声将那蛇拽成两截,剖了碧血淋淋蛇胆出来,吞入口中。他知道蛇胆解毒,但是否能解蛇咬之毒却不知道。壮士断腕,但他这一口为毒蛇咬在脸上,总不能舍了脸不要,再说就算他肯不要,这头砍了去,人也活不成了。就算想封了穴道,也不知从何封起。陆酒冷不觉苦笑,在他失去意识之前还在想,人说蛇吻,蛇吻,他倒是真被条蛇给吻了。只可惜这蛇并未幻化个美女之身,来许他个莺莺燕燕的鸳盟。

  不知过了多久,陆酒冷甚至有隔世之感。他不必睁开眼就能感觉周身为水浸透,眼皮灼热,闭着眼仍能感觉眼前为刺目而灼热的阳光照着。

  陆酒冷就这么敞着肚皮,摊着四肢,如块煎饼一般躺在溪水中,烈阳下。

  就在这时他耳畔传来了一个如冰玉般的声音,“这人怎么这么难看。”

  陆酒冷活了十七八年,小时候粉团玉琢,长大后更是俊朗英气,牵了马在江湖上一走,不知碎了芳心几许,还从未为人说过难看二字。

  他睁开眼睛循声看去,他这一睁眼,才觉得眼皮发木,几乎都要睁不开了。想着原来自己的脸都肿了,难怪为人说难看。

  岸边垂柳之下系着一匹白马,岸堤之上坐了一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

  这少年虽然尚且年幼,但凤眼上挑已有几分眷眷风流之意。再见他一身杏色衣袍,虽不花俏,但可以看出用料极为讲究,不知是哪家的纨绔子弟。

  陆酒冷一日一夜间,遭义父绝情相待,再想起幼年之时流离失所,正一腔怒火沉郁。见了眼前这明显身份尊贵的少年,不觉厌弃了几分,也没什么好脸色,冷了脸,话语中凝了寒冰般道,“我为何要告诉你,你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哈的笑了一声,“是我先救了你,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倒先问起我了,你还懂不懂得礼数了?”

  陆酒冷哼了一声道,“我又没让你救我。”

  少年弹了弹衣袍道,“你这人长得难看,还凶得很。罢了,罢了,算我苏慕华今日倒霉,救了只白眼狼。这位兄台,山高水长就此别过,江湖后会无期。”

  陆酒冷见他牵了马,突然出声唤道,“你这样就想走?”

  苏慕华回过头来,好看地皱了皱眉头,“我都不要你报救命之恩了,你还想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陌上少年游(一)

  

  1

  鲜衣怒马的少年,腰间衣下系了一柄弯刀。朝阳照着他的杏色衣袖,一双凤眸很清很亮。少年历世未久,江湖风烟入眼未入心,眼底依然不染纤尘。

  楼头拍遍,杏花满袖?

  江湖一梦遥,再回首已是百年身。江湖波诡几人能全身而退,由来葬的便是这样的少年。

  陆酒冷就笑了,“我想怎样?”

  说话之间,他觉得喉头一阵艰涩的疼痛。他面上所中之毒影响了声带,声音有几分喑哑,全不似平日朗朗音色,此刻听起来反而平添了几分威严。

  他周身狼狈,脸上的笑容却更甚。只是此刻他脸肿如猪头,就算笑起来,落在苏慕华眼里,也是一片黑紫之色,实在和哭没什么差别。

  陆酒冷见少年眼底转过几分戒备,顿了顿又轻飘飘地问,“你说是你救了我,怎么救的?”

  “我...”苏慕华张了张嘴,“我今天早晨在瀑布下的水潭饮马,然后发现了你自瀑布之上掉下来,于是...我就把你给救了起来。”

  只是瀑布水流过于湍急,他只见灰色衣袂一闪,只是旋身一拨,并未来得及将这人提出水面。

  但若没有他的那一次出手,这人便被瀑布冲到万丈深渊下面去了。何况他并未放任这人被水流冲走,而是上马一路跟着。虽然这行侠仗义的实在有点虎头蛇尾,但勉强也算是他救了这人。

  陆酒冷淡淡地问,“哦?救起来了...便算了?”

  “我...”苏慕华虽不是第一次行走江湖,也不是第一次救人。江湖险恶,有时看似孤苦无依的人就是挖了坑让你跳进去,好骗钱财。苏慕华虽然不是什么恶人,但也不是什么任人鱼肉的大善人。对于这样敢把算盘拨到他头上的人,苏慕华从来都是二话不说,直接拔刀。

  “我什么我,我身中剧毒,没有马匹,没有银子。现在已经是十月霜降的时候,你把我丢在这冻死人的河水中,一走了之。若我就这么死了,受的苦楚要比被瀑布冲进深渊直接死了要多得多。苏少侠平日便是这么行侠仗义的,还要人感激你?”

  苏慕华声音很平静,“你想怎么样?”

  陆酒冷想了想道,“至少该带我进城,让我吃顿饱饭,为我找个大夫,然后让我睡上一个好觉。”他一桩一件的慢慢说着,仿佛他所说的要求,其实一点都不过分。他最后道,“勉强就这样吧。”

  苏慕华手缓缓按在腰间的刀上,正含笑着注视他,“阁下都说好了,可别漏了什么,一点都不必勉强。”

  雪亮的刀花炸开在烈阳下,少年淡色的唇轻轻抿着,虽然是苏慕华主动拔刀,但陆酒冷一接招便知道这人刀下留了三分情面。他袖风一扬,一缕狭长的利器带着凝了劲气的水珠漫了天地,不亚于刀兵的光芒和杀气。

  陆酒冷其实四肢百骸无一不痛,人生总有潦倒之时,但只要还能负气出手,便不算太糟糕。

  苏慕华缓缓一笑,赞了声,“好。”

  一个时辰后,白马自密林中穿出,马背上骑了两个人。

  陆酒冷坐在苏慕华身后,手握着马鞍。少年乌黑的长发为发带竖起,垂落在身后,“你的刀可凶得很,就是下手不怎么狠。”

  苏慕华握着缰绳,冷声道,“我刀若狠点,早在你喉咙上开了个窟窿啦,你这会还想骑我的马?我说丑八怪,你的那是什么兵刃,似鞭,又似软剑。”

  陆酒冷伸手去扶他的肩,让他偏过头来,“我可不叫丑八怪,你听清楚了...我姓陆,神州陆沉的陆,单名一个绝字,让人绝望的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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