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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深日暖_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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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记挂了这桩事,有心往蓉姐儿房里坐一坐好多问一些,她又是同石家两个姐儿一处来的,自然也要一起回,张了好几口都没觑着机会,只能咽进肚里。

  她识得这人三年,不过说过一句话,见过五回面,别说是一处放风筝,连同坐一屋都不曾有过,回去一路都不说话,到了家请过安便回屋里去。

  石家大夫人见了倒问一声,石娟是她小女儿,听见问哼了一声:“还能怎的,不过又白说两回原来家中怎么怎么富贵罢了。”说着还皱眉头:“还说表姑母待她是极好的,生辰也要送礼。”

  围在一处谁说话都能听见一二句,石家大夫人听了眉毛都立起来:“说的像咱们苛待她,哪一年我不说给她办一席,她自家说的为了父亲母亲守孝,这时候便来说嘴了!”

  丢开手去再也不问,等小院里的环儿来报病了,石家大夫人连脸都没露,只叫丫头去看过一回,请了大夫开两帖药。

  蓉姐儿进学里没瞧见她,第二日带了些点心新果去看她,雁姐儿握了她的手,心里凄苦,咳嗽两道:“也只你来瞧我了。”

  蓉姐儿眨眨眼,笑嘻嘻道:“那两个都叫我给你带好,邢家姐姐也还病着没来呢。”大夫说是风寒,越发不敢开窗,怕她着了风,屋子里又没甚好熏香,全是药味儿,蓉姐儿把自家身上挂的香包摘下来挂在她帐子上:“你也忒多心了,想这些做甚,今儿每人回去都要作诗的,一首五言一道七绝,好烦人的,想是回去苦思了。”

  雁姐儿见她头上新插了枝花钗,道:“这样子倒时新。”

  蓉姐儿摸摸头,一串米粒儿大的刻金莲花缀在赤金嵌了大珍珠的带露荷叶上头:“这是昨儿吴家送来的生辰礼呀,我最喜欢这一串小珠儿了。”

  

☆、第113章 徐小郎一等廪生蓉姐儿成官家女

  徐小郎中了一等廪生,他在学里收着的信,书院里自有识文通墨的小厮日日等着放榜,把上头栖霞书院送考的人名一一录下,带回去往上呈。

  他的两个书童进来报喜,这算是他们屋里自吴氏走后的头一件喜事:“少爷,咱们要不要回去报信,再买些吃食上来分送。”

  徐小郎倒不意外,若是这点把握都无,也不下场应考了,他摆摆手手里还拿了卷书:“回去报一声,就说我还在书院,便不回去了,拿些银两,买些酒食上来。”原来这些都是吴氏在打点,吴氏一去,他便无师自通了。

  等再晚一些学里便会热闹起来,到时候把酒跟肉凑一凑,跟同窗一处办个喜宴,却比家里大人赏一桌子席面要开怀的多。

  便是二房的智哥儿且也考过了,徐家出来的哪一个不是廪生,应考时写了籍贯父族,哪个不开眼的考官不在这上头卖个人情,便是往后乡试考举,若不是空了一张卷子交上去,怎么也不会名落孙山外的。

  这对他是头一回,徐家却已经连着三桩,到他这儿便显得稀松平常,何必作那个欢喜模样,落人的眼。捧砚听了有些耷脸:“哥儿可是廪生,怎么也该贺一贺的。”

  “你看着买些好吃食来,院里庆一庆便罢了。”徐小郎眉毛都没抬一下,出考棚一路都有叫人搀扶着连路都走不了的,那些个年岁大的,头发胡子半白还在应考,力道不支累趴在考棚里叫抬出来的也不少,徐小郎出来狠睡一整日,放榜前再没看过书。

  手上拿了本诗集,也不去看那针砭时弊的,只看花花草草怡一怡性情,按着十二名花排行,他的指尖滑过牡丹芍药,翻过一页,停在水芙蓉上。

  看到“卷舒开合任天真”这一句,不知怎么想起蓉姐儿的笑脸来,仰了头眼睛只盯着风筝看,风筝往左,她便往左,圆溜溜的大眼睛来来回回的转,又专注又有趣。

  不知不觉就勾起嘴角,捧砚跟觇笔两个探头瞧了,一个推另一个:“少爷还是高兴,不过宅子里头那些个事嫌着烦,你且去,还要报给舅家知道。”

  这是讨赏的活计,说不得不必整治菜肴,府里老太太就赐了下来,捧砚一溜去了,觇笔特特到山间拎清泉来煮茶,拿出一付茶具来,把寻常徐小郎爱把玩的那只雕了莲蓬当手柄的小茶壶拿出来,煮了茶送进去。

  栖霞书院多是官子弟读书,各人的院落也开阔的很,却也不是没有贫家子弟,需要得文采精妙,才能减免学杂费用,一样进得山门,可住处便不如富家子弟这般如意。

  徐小郎便是金陵人士,哪个不知徐家的名头,他住的自然是上房,两面窗一开,外头还摆了两水缸的荷花,风一吹,清香阵阵飘进窗内。

  觇笔把茶送上来,他头也不抬拿手去勾,一摸壶把侧头看看,忽的一笑,侧头去看背后悬挂的荷花图,随口问道:“今儿是什么日子了?”

  “六月二十九了,都中伏了,山下已经是热得淌汗湿衣,山上倒还要盖薄被子。”觇笔见少爷有了兴致,也跟着闲话两句。

  徐小郎一听怔住了,二十九了,倒错过一天了,他摩挲着莲蓬壶把手,虽已是秀才,那一个还离得他远呢,越发低了头去看诗集上那一句,“任天真”她可不是天真,半点也不知愁,看见她笑,心里不知怎么就欢畅起来。

  觇笔比捧砚知道少爷的心事,既是书僮自然识得文墨,伸头一看满篇都是荷花诗,哪里还有不知道的,从王家回来少爷便闷闷不乐,连舅家也只住了一夜就要回山院里来,揉了的荷花图,便是觇笔从废纸堆里头捡出来的,烫平了摆在案上。

  若是太太在,断不会看着少爷自苦,觇笔自然没能跟着到王家后园里头去,却也明白定是王家的小娘子惹了少爷的心事,便是他也晓得,王家是商户人家,怎么好结亲,当面不则声,背着人也为了少爷叹息。

  这个主子脾性好,别个房里的书僮却不如他跟捧砚两个自在,也是太太自小便不许他假人之手,穿衣叠被吃饭动墨,说是捧砚觇笔,却极少真的做这活计,还是来了书院,才理书洒扫作了半个小厮用。

  “少爷,可是家里有什么事没料理的,等捧砚回来,我去跑一趟。”觇笔试探出声,徐小郎却摆手:“横竖已经晚了,我也不知该买些什么。”

  觇笔的脑袋转的陀螺也似,这意思是要送小娘子的,他想了半日,厨房里邱婆子的儿子看中了黎叔的女儿,便老是买些香粉袋子绣花绢子讨她欢心的,可这是少爷,哪能跟他们送的一样。

  徐小郎见他站住了,笑一笑:“你也歇歇,我这里无事。”

  捧砚回来时,觇笔正托了腮坐在台阶上,他果然是带了宴席回来的,不独徐家有一桌,连吴家也给置了一桌子,栖霞书院中的人多,酒楼里便一处送上来,山院前已经摆开十桌,跟请客喝酒似的。

  捧砚看见觇笔上前去踢他一脚:“作什么发呆,少爷身边不用人?”说着进门回报:“已经报给家里知道,小的还往了舅家去了一遭,却没人在,问了门房,去王家寻的人。”

  徐小郎拿了书的手一紧,看着不在意,眼睛却瞧过来:“舅舅一家又去了王家?”

  捧砚拎起茶壶灌茶,觇笔急得不成,在后头拍他脑袋:“少爷问你话呢。”捧砚也只是少事,吃这一拍差点儿把茶喷出来,不好当着少爷的面缠打,赶紧回道:“说是王家老爷捐了官,如今是个九品官了,不仅捐得了封典,还有头衔穿官服呐。”

  捧砚当着徐小郎的面拿了个红封出来:“小的上门时,王家老爷跟咱们舅老爷正在吃酒,小的上去一句老爷大喜,王家老爷抬手就赏了一封银子。”

  后来知道是徐小郎得了一等廪生,吴老爷也眉开眼笑,喜事凑成双,意头好得很,也给他一红封,捧砚冲着觇笔龇牙,还预备分一半儿给他,竟上来就拍头。

  觇笔想的却不是这个,看见徐小郎若有所思,高了声道:“这王家老爷已是九品了,再过得两年,可不跟咱们老爷平起平坐。”

  捧砚啐了他一口:“那是虚职,不过名头好听,咱们老爷是实在实的在官,你说什么风话。”觇笔气的牙痒痒,一个劲儿使眼色,捧砚却俱接不着,还拿眼儿刮他。

  徐小郎面上却好看多了,点点柜子:“与我收拾一件干净衣裳来,罢了,还是穿学里的,烫平了,等会子进宴要穿。”

  捧砚不知道少爷怎么又好了,急头巴脑的去烫衣裳,觇笔跟了出来:“你这呆木头,少爷心事都瞧不出来,才怎不多说两句王家好话。”

  捧砚真个呆住了:“说甚个好话,你吃错了药,我那儿有药匣子,给你寻枚‘风话丹’消散消散,也好把这满肚子的风话出气放出去。”

  觇笔气不打一处来,照着屁股就是一脚:“少爷为甚高兴,王家老爷有了官职,还捐了封典,等再往上升两级,那便是王家太太也有了诰命了,你怎么就不懂!”

  捧砚还没明白过来,觇笔长叹一声,摇摇脑袋:“得亏了有我,少爷跟前要都是你这样的蠢材,哪个明白他的心意。”说着把捧砚拉过来,贴了耳朵道:“少爷呀,这是瞧上王家姐儿啦。”

  捧砚张大了嘴,觇笔一笑:“怎的,你要吃鸡蛋呀。”说着摇摆而去,这回却是捧砚上来拉他,求他把事儿说明了。

  这边徐小郎得喜,那边王家也是张灯结彩,王四郎吃得酩酊大醉,拉了秀娘不住口的念叨:“等着,等着我再往上升两级,你有封,我娘有赠,没成想着我王四郎也有封妻荫子的一日。”

  秀娘给他端了醒酒汤过来,递到嘴边让他喝:“我哪里求那个,得个官身便罢了,作甚把那三个都捐下来,别个得九品花多少银子,你花多少银子。”

  “不亏!我还得往上捐着,官家哪有错卖的,一个个都标名了价码儿,要给你往上捐封典,俱是一样从头再来,我这时候捐了,两下里干净。”他吃得晕晕的,仰倒在床上,嘴里竟哼起小曲来了,便是得了茶园发了大财,也不见他这样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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