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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深日暖_第1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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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娘一个脑袋两个大,蓉姐儿听见他回就骂一声:“怎不早些来报。”小厮也难,一屋里总共一房守门的,一对老夫妻脚也慢了眼也花了,小丫头侍候着桂娘,请大夫煎药报信全他一个来。

胡县令听下头回报说人已经逮来了,何师爷又把纪二拦在外头,他却是来求情的,这会子还只顾问那寡妇,半点也没问起女儿来,便是何师爷也觉得他良心太毒,寻两个公差把他看住了,不许他往堂前去,自家回到后堂。

何师爷把下头报的这些禀给胡县令,胡县令拍了桌子:“好个狠毒妇人!”说着就要出去开堂,挥手叫听差的捕快去惊堂,整了整官服乌纱,正要迈往堂前去,何师爷却皱了眉头。

他哪里断过案子,还不全赖着师爷,赶紧停了脚步:“师爷还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老爷是要这青天的名声,还是要那十万雪花银?”何师爷一眼就瞧出这案子里头的猫腻,沾着王家那便是块大肥肉,不说咬一口,沾一沾都是一身油花。

那胡县令一顿,觑着后堂无人,凑到师爷身边:“这青天如何说?雪花银又如何说?”何师爷做师爷也有许多年了,他自家中不了举不能出仕,倒是一肚子经济仕途,看见胡县令着急,又卖个关子:“抑还有两者兼得之法。”

这二者兼得,却不妙哉,可两边儿都要折损些,胡县令凑了耳朵去听了一肚皮的话,连连点头,对视一笑,重整过衣冠往堂前去。

先把萝姐儿带到后堂去,从内眷里头叫了个婆子出来陪着她,他自家只先去审问街坊,还有馄饨店里的小伙计,药铺子里的行脚大夫,再有便是苦主徐诚。

诚哥儿是叫人抬了板床儿上堂来的,他脸色煞白,人也没说话的力气,堂却是要过的,徐屠户在一边跟着,连着保安堂的大夫也一并请了来,扔在灶下的绢帕,锅里馄饨汤,碗筷并那些吐出来的东西一并呈到堂上来。

萝姐儿在后堂,隔着一道墙,呆呆立住了不动,那守着她的婆子见她年纪还小,生得弱相,全身俱是脏污,还到后头讨了件衣裳给她换。

她却只立着不动,脸上一时红一时白,手木木的肿起来也不觉得,桩桩事都跟她想的一样,却只一件出了差错,那个躺在板上的人该是她。

胡县令一个个的问过话,越是问,立在堂外那些越是骂,汤是李寡妇煮的,该吃这碗馄饨的又是萝姐儿,纪家一笔烂帐,都不必再禀报,连胡县令听了前因也能猜得着后果。

李寡妇越听越是心惊,她哪里有毒死人胆量,吹吹风叫那两个哑巴吃黄连,真个上阵去再也没这计较,听听这一个说她狠毒,那一个说她勾着纪二不肯放,便连给她接生的收生婆子都传唤上来。

通奸一事,民不举,官不究,如今翻开来摊着说,她伏在地上抬不起头,轮着了徐娘子说话,上去就是两个巴掌,拍得她耳朵也嗡响,眼睛也晕炫。

除了堂前一个堂后一个,再没人知道这药是怎么下的,便连着李寡妇都想不明白,她吃着两耳刮子,忽的思想过来,拿头直去撞砖地:“大老爷,青天大老爷!定是那个小娼妇要害我!”

胡县令才要摆样子,何师爷在边上拉了拉他:“王家的人到了后堂了。”来的是秀娘跟蓉姐儿,这时节便是王四郎会飞,人也来不了。

胡县令听见了,摆个正直模样,拍了一板子惊堂木:“好个刁妇,你先与纪二通奸在前,进门不成又起歹意在后,本县若是不判,又何立于乡。”

说着传了萝姐儿上堂,蓉姐儿带了围帽儿来,给她遮住整张脸,萝姐儿由那婆子搀扶着上得堂前,后头的人瞧不见她的模样儿,胡县令却是看得着的,他声音不由就软下来:“纪家小娘子,这碗馄饨是由着谁煮了端于你的。”

萝姐儿钉在原地,似是没听见,胡县令咳嗽一声,她恍悟过来,抬手点了李寡妇,侧过脸去正瞧见诚哥儿半躺着,嘴唇一丝血色也无,看见她瞧过来,身子颤了颤。

“又是因何你不曾吃,叫徐诚吃进肚中?”

萝姐儿嚅嚅着开不了口,咬死了牙关说不出话来,脑子里一遍又一遍是诚哥儿批手夺过碗去,直往喉咙里灌的模样。

“是小人看那店家不在,又肚中饥饿,先饶这一碗来。”诚哥儿做下这事,脑子里甚都不曾想过,眼睛里除了看见她,便是想了一路的那些话,她谁也不信,那就做一件叫她相信的事。

诚哥儿是吃下去腹痛了才害怕起来,死不过一瞬,疼却又要一回命,他的眼睛落在萝姐儿手上,看着自个的牙印,嵌进肉里,咬得满口都是血沫子,这会儿那只手,手背高高肿了起来,七八十来个口子犯着紫红,竟也没人给她裹伤。

他是为着她差点儿丧了命,可若不是他,换了哪一个肯把手伸进他嘴里任他咬,诚哥儿一句话说完,徐娘子死死咬紧了嘴唇。

胡县令听见皱皱眉头,诚哥儿却撑着一口气,嘶哑着声:“原是,原是小人不肯叫她吃李家的饭。”这话一说,整个堂前都静下来,落针可闻。

萝姐儿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两只手抓着裙子,半跪的身子直打抖,徐娘子阖阖眼儿恨声道:“我原是慕着纪家姐儿好针线,早早的就替儿子去纪家说亲,原已是有了回信儿的,这李寡妇欺人太甚。”秀娘寻她,便是问她的意思,桂娘是千肯万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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