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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宅记[重生]_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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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身衣裳和鞋子?”霍铮回忆了一下,方回答她,“烧了,烧得干干净净,连灰都不留。我在跨院转角那里烧的,没人发现。出了何事?”

“你烧的是哪身衣裳鞋子?”俞眉远僵坐如石。

“露草渐染的绉纱裙和你的蜻蜓绣鞋,烧的时候我翻出来查看了,上面有朱痕粉的痕迹。”霍铮搓搓她的手,想将自己的热量传给她。

俞眉远低头。

“你知道朱痕粉这东西?”

果然,昙欢并不简单!

霍铮点点头,没有多作解释。

“你说你烧了,可为何今夜我却在蕙夫人手里看到了这身衣裳与鞋子?”俞眉远低头,紧紧盯着他。

“不可能。我的确烧毁了。她为难你了?”霍铮手一紧,用力握住了俞眉远的手。

他有些急,眼里的关切让她分不出真假。

俞眉远抽回手,只淡道:“好,我估且相信你的话,也不问你今晚去了哪里。我还有件事要弄清。”

她说着,从身后摸出本册子,摔在了地上。

“你告诉我,这册子是你拿的吗?它为何会在你手上?你拿这册子所为何事?”

她一字一句问着,霍铮低头拾起了那本册子,眼神顿变。

无从解释。

册子封面上没有题书名,翻开后里边只有名字,正是俞眉远寻了许久的,本以为被月鬼偷走的南华山素清宫随行人员名录的第二册。

霍铮从南华山回来后就已经想到何氏手里的这份名册,他借机潜入瑜园找到这份名册。那时他本只想翻阅一遍,并无带走的打算,奈何忽然有人回来,他只看完了第一册,便索性将第二册带回。

不想,俞眉远以为第二册失踪是月鬼所为。

兜兜转转了半天,这份名录竟在霍铮手里。

因为此事牵涉太大,十分危险,霍铮不愿她插手此事,也就任她误解。

今日她忽然发现这册子又问了起来,他无言以对。

“我记得你说过,你不通笔墨,连名字都是我手把手教你认写的,那你怎会看得懂这些?”俞眉远伸手,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拉到自己身前,凑近他的脸,“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东西?昙欢,你说!你的身份,你的目的,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

霍铮的脸庞与她的脸挨得很近,即便屋内烛火晃动且昏暗,他能清楚看到她眸中水光。她冷冽淡漠的语气转急,强抑着怒气问他,像只发怒的小狮子,想要咬他,但又舍不得。霍铮任她揪着自己,借着光芒仔细看她。

眉目唇鼻,是笑是哭是喜是怒,全都印于脑中。

以后,他能拥有的,也只有这些记忆。

“我不能告诉你,但我没有害过你。”他反而平静了。

“你居然敢说你没有害过我?”俞眉远将声音压低,沙哑道,“怎样才叫伤害?你认为只有割在身上的伤口才会疼吗?所以我给你的信任与感情,不管如何背叛欺瞒,对你来说都是无谓的?”

记忆闪过,她忽想起过去。魏眠曦也是如此,一点一点,用虚假的情话与温柔骗得她掏心掏肺,倾尽所有,可最后呢?

她问魏眠曦为何如此待她。魏眠曦只回了她一句话。

“阿远,你是将军夫人,身份地位、锦衣玉食我都会给你,此生也算待你不薄,多余的东西,就不要再妄想了。”

他们是否都觉得,只要她光鲜华丽地活着,便是天大的恩赐?即便是心像中了慈悲骨后的躯体一样痛到麻木,都无关痛痒。

“不是,我从没如此想过。”霍铮的心脏像被她的手揪住,痛得有些难以呼吸。

她眼里的哀伤像阵潮水,仿佛跨越了整个海洋,从未知的岁月中流淌而来。

这样的俞眉远,太陌生了,陌生到让他窒息。

那是种近乎绝望的哀伤。

“昙欢,你可知道,我身边这么多人,除了青娆与你,谁背叛我欺骗我,我都不在乎,因为她们不在我心中。只有你们,你!不可以!”俞眉远低声嘶吼着摇了摇霍铮,而后平静,“你给我一个理由,告诉我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你说什么,我便信你什么!”

他几次三番地救她,不惜以自己的性命替她挡去危险,他们共过患难,也曾经同历欢喜,虽为主仆,却更像朋友。

却不想,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对不起。”霍铮的手掌覆上她揪着他衣襟的手。她的手已紧握成拳,关节绷紧突出,仍旧冰凉无比。

他不想撒谎骗她,可要解释也不知从何说起。告诉她关于月尊教的事?依她的脾气,那无疑是将她引入险境;告诉她自己的身份?一个男人,在她身边呆了整整七个月,朝夕相对,肌肤相亲,那她日后要如何自处?

不管哪个理由,从他顺从她的安排进入暖意阁那日开始,都注定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始终要离开,或许让她对“昙欢”绝望,会是最好的选择,这样离开的时候,她方不伤感。

俞眉远缓缓松手。

霍铮只觉自己襟口一松,她已直起腰骨。寒霜遍布的脸庞上,终究滑下一道浅浅的痕迹,水雾弥漫的眼中溢出的泪,如沸水注入他胸膛,五脏六腑都被烫得生疼。

“昙欢,以后你想说,我也不会再听了。”她声音冰冽,似带着笑意,不再是从前的俞眉远。

霍铮忽惊觉自己的决定也许是个错误,伸手想拉她,俞眉远却已起身走到门口。

明明触手可及的距离,转眼咫尺天涯。

她推开门,门外涌进股凉风,她脚步一顿。

“阿远。”他望着她的背影,叫了声她的乳名,心中突然窜起某种疯狂炽热的念头,想要不顾一切地留住她,将所有的事都告诉她,也不想再管自己能活多久。

他活着一日,便陪她痛快一日。

“昙欢,再见。”俞眉远不再回头,深吸口气踏出房门,站在院中厉喝一声,“来人,把昙欢捆了先关在耳房里,严加看管,等明日我从飞凤行馆回来再亲自审问。”

屋外忽然喧哗起来,青娆推开了旁边屋子的门,领着人从里边走出,火把燃起,将整个小院照得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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