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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宅记[重生]_第4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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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难受至极,手不自觉地抚向胸口。夏日衣薄,她指尖触到了颈间挂的龙影玉,温润的触感入手,像霍铮抚过她的手。

想到霍铮,俞眉远乱糟糟的脑袋似乎涌进一团温暖的火焰。霍铮……他不在京中,如今这里只有她。皇帝突然驾崩,所有人都会措手不及,皇后的命,长宁的命,霍汶霍铮的命,江婧霍翎的命,还有她自己的命都悬而难测。她不能乱……不能乱!

就这么呆呆站在墙角半晌,她突然一收悲色,开口:“广胜公公,马上把这里收拾干净,一点痕迹都不要留下。”

广胜哭哭啼啼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去寻打扫的笤帚。俞眉远走到崔元梅身边蹲下,轻声道:“母后,父皇的衣裳脏了,你去替他……找身干净的衣裳换了吧。”

崔元梅抱着惠文帝,目光落到他胸口。

成片的血色触目惊心。

是啊,衣裳脏了,他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穿着怕不自在……

她松手,把他轻轻放到地上,失魂站起,往里间的寝殿走去。

“广胜公公,等父皇换过衣裳,抬入寝殿榻上,这里全部打扫干净后,你叫人拿冰块来,越多越好。”俞眉远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探向惠文帝颈间。

他已毫无活的迹象。

她咬咬牙,寻布裹了自己的双手,握住那片碎琉璃用力往外一拔。血液跟着她的动作飞溅而起,她迅速按住他胸口伤口阻止血往外涌出。

布用了一大卷,血才渐止,惠文帝的脸已无一丝血色,苍白得像冬日白雪。

“一会等换过衣裳,这些衣裳和布都烧掉。”俞眉远站起,将被血染透的布扔下。

她低头看看自己,刚才一番动作,她衣裳已经染上血色。她需要回昭煜宫一趟,把这身衣裳给换了,也需要出去冷静冷静,想想之后应该如何做。

本以为与霍铮成了婚,她便能远离从前尔虞我诈的日子,不想老天并没放过她的意思,倒叫她陷入更加难测的苦厄之中。

惠文帝比上辈子早了五年驾崩,她也不知会出现怎样的变数。

霍铮……她好想他。

……

“还是候爷此计最妙,换掉了曹如林的密匣,既逼皇上不得不将太子从西北召回定罪,又让太子名声全失,还能叫帝后生隙,一举三得!即使不能叫皇上立刻废了太子,只怕此事一过,太子之名也已立不住脚。”首辅张轶坐在自家昭远堂的首座上,隔空向魏眠曦敬酒。

魏眠曦并不答话,只是懒懒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他身侧两个服侍的姬妾见状忙妖娆万状地替他再满斟一杯,又夹菜送到他唇边,他通通受了。

“明天三日之期就满,不知皇上会有什么决断。”张轶不知想起什么,哈哈笑着又饮了一杯酒,端正的脸上已被酒意染红,“话说曹如林的密匣一匣一钥,他家印鉴也独一无二,侯爷是如何知晓其中奥妙,能仿得以假乱真?”

“家中养着一班巧匠罢了。”魏眠曦淡道,旁边姬妾把酒凑到他唇边,他又一饮而尽。

上辈子他与曹如林有过接触,那匣子和曹家印信他早就见过并交由家中匠师研究,要想仿出同样的东西并不困难,这辈子不过沾了上辈子的光,占了个先字罢了。

重生就是有这点好处,能料知这辈子的后事,霍汶这几年本该一路顺遂才是,可魏眠曦这辈子不打算拥他为王,又怎会叫他再顺遂?暗中动些手脚,坏了他几件大事,叫他再不能如上辈子那样博得贤名。

“原来如此,候爷有先见之名。”张轶拈须一笑,朝旁边侍从使了个眼色。

堂间乐音响起,一群身姿曼妙的少女从堂外飘然而入,臂如细柳,腰如水蛇,簇拥着一人款款而舞。当中那人,身着白裙,脸上薄纱轻扬,叫人不经意间可窥纱下精致容颜。

魏眠曦喝着酒,漫不经心看着堂上献舞。

张轶见状举杯从座上下来,走到他身边,与他碰杯。

“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候爷,张某敬你一杯。”他饮尽杯中酒后将酒杯倾倒,示意自己已满饮此酒。

魏眠曦少不得陪饮一杯,仍是淡淡谦道:“张大人过奖。”

“听说候爷身边仍空着,候爷虽然年少英雄,却也早到了娶妻的年纪,我听人说候爷心中有人,可那人已嫁作人妇,候爷仍苦守,这份痴情叫人唏嘘。不过……事已成定局,候爷是不是也该将目光移开,天下芳草何其之多,解语花不是只有那么一朵。”

张轶正说着,堂中领舞的少女忽然折腰飘来,软软拧腰在魏眠曦身旁,薄纱飞起,露出张精致明艳的容颜,正是张轶的孙女张宜芳。

魏眠曦心下了然,霍简要他娶张宜芳被拒,便换了张轶亲自来说,这是非将他与张家绑在一起,他们才安心。

“张大人,五皇子大事未定,魏某无心男女之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魏眠曦自罚了三杯酒,将杯一扔,面无表情又道,“张大人今晚这好酒好菜,改日魏某再还。今夜我府上还有要事,就此告辞了。”

言罢,他拂袖便离,不给张轶半分面子。

他的妻子,除了俞眉远,没人配得上。

重生之路,他握了先机,就算一招棋差,日后也必扳回,江山和阿远,他通通不放。

皇位和阿远,不过徐徐图之,他不急,有的是时间。

……

重生能料先机,却不知轨迹早改,这辈子势必与上一世再不相同。

帝王早逝,宫中一场剧变,谁都始料未及。俞眉远没有料到,施计的魏眠曦也没有料到,所有人……都没料到。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171章 雨夜如泣

俞眉远避过众人回了趟昭煜宫,将身上衣裳换下后交由青娆烧去,她换了身百合纹的绫袄裙,上袄衣摆的里面,已缠了她的碧影鞭。鞭子紧紧缠在腰上,让她强烈的不安感稍稍减缓。杨如心交代过她不能擅动内力,她本以为自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碰不到这根长鞭,现在看来似乎不太可能了。

天边的火烧云沉沉压来,大半个皇城都笼在这团火焰中。她隔着上袄压着腰间长鞭,仰头望向远空。那云烧得真是漂亮,可惜近暮,夜色很快就至,所有一切都要归入黑暗。

“青娆,你替我备马,入夜我要出宫一趟。”俞眉远收敛心绪,转头看向青娆。

青娆正在处理那身血衣,她不知出了何事,心里犯疑,一听此话不由道:“入夜?那时宫门早已落匙,如何出去?王妃,可是出了事?”

俞眉远并未答话,只是静静看她。

青娆已经跟了她十几年,这些年也陪着她走南闯北,早不是上辈子那个毫无城府的小女孩。幼时平凡的脸蛋长开,青娆美得越发妩媚,含水的眼眸和小巧的菱唇,这样的青娆不论搁在哪家哪户似乎都是惑主的狐媚子,可偏偏就是这样的青娆,生了颗最忠诚的心,两辈子都不离不弃地跟着她,叫俞眉远放不下,也愿意护着她的天真。

“出宫之事我自有办法。你也准备一下,和我一起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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