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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龙_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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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泓说:“我要不拿,今日就进不去。”

  领头影卫低声劝解道:“侍君难免委屈,等一等又能怎么样?圣驾已歇,从未听说过谁敢惊动的。你这样反而失了恩宠。”

  泓低声道:“我不需要恩宠。我只想要一句明白话。”

  领头影卫连连摇头叹气。等里头都打过招呼,便有上夜的宫人来引泓进去。他们进得寝殿外厅,宫人瞄见里头似乎烛火未熄,便松了一口气低声通报:“陛下,一等御前影卫泓大人求见。”

  容胤正在灯下闲翻书,听见通报吓了一跳,忙道:“快进来。”

  这么晚过来自然是不寻常,容胤连忙迎出去,当头撞上泓就问:“出什么事了?”

  泓满腔的激愤一见了容胤,登时化为乌有,反翻腾出无穷无尽的委屈和胆小。他低垂着眼睛,小声道:“没有什么事情。”

  容胤一看神色就知道他害怕了,便柔声顺着他说:“没事情就好。”

  一边说,一边拉他进内殿上床,紧握着他的手,循序渐进的先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进来的?”

  泓顿时紧张,在床边跪下,把玉佩拿了出来,垂头道:“臣用了这个。”

  他以此物胁迫,已经是僭越,又让人知道这个“天命所授”的东西居然不在陛下身上,实在是大大的不妥当。刚才一时冲动不顾后果,现在冷静下来难免畏惧,就缩起了身子,不敢看皇帝。

  容胤见泓为这个害怕,便笑了一笑,搂过泓的肩膀来重新把玉佩戴好,在他耳边吹了口热气,道:“还好有这个。不然得在外头冻着。”

  泓重得了陛下怀抱,猛然间情难自抑,紧紧抓住了皇帝的衣角,使劲往他怀里钻。容胤顺势就要把他抱上床,泓却突然又挣脱了,颤动着睫毛,低声道:“臣……明日要赴雁北大营了。”

  容胤微微一怔,道:“这么快?我还以为还得几日呢。”

  泓不敢看皇帝,低着头轻声问:“云行之说会提携我入军。这是……陛下的意思吗?”

  容胤不由苦笑,一时倒也没法回答。

  这种事情,讲究的是君臣之间心领神会。一说出口,泓的名声就坏了。他空降到众人头顶本来就有诸多闲话,自己若是再亲口把此事敲定,泓就成了恃宠上位,一辈子都洗不清。他辗转周折,借云氏之力就是为避嫌,想不到泓居然当面问了出来。

  他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反而轻轻责备,道:“跟着云行之这么久,没学来一分半点玲珑心机。”

  泓没有听懂,抬起头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容胤心肠骤软,捏着他手指头一样一样分说,悄声道:“朝里已经安排妥当。你出去走一圈,身上就有资本了。等回来分往中军,从校尉做起。你这样机敏,上头自然对你青眼有加,熟悉熟悉就可以给定国将军打副手。等你根基稳固,卢元广便退下来让位,以后雁南雁北,翼南翼北这四座大营归你掌权,不是很好吗?”

  他满怀爱怜,把泓的手指一个个揉过,又道:“中军都是我的人,你自可以高枕无忧。若想要再升一升,就得靠自己了。底下得有过命兄弟,朝中得打通路子。好好经营上十来年,那时我也把陈氏料理干净了,自然有人推举你。八十万大军一带,你就成了真正的实权将军,等那时候再想见你,我就得去辅都了。”

  他慢慢说完,已经想象到了那一天,整个辅都旌旗蔽日,众臣百里相迎,红红的长毯铺出去,沿途鲜花似锦。他的泓金铠铁马,凯旋而归,何等的威风凛凛。他一边想,一边微笑,好半天不出声。

  泓默默听着,只觉浑身寒意彻骨。

  安排得这样妥当细致,连十几年后的事情都想好了,绝对不是一日之功。

  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以为两人情浓的时候……

  陛下不动声色,一边和自己亲热,一边就着手把他远远遣放。

  安排得这样周密,丝毫没有他置喙的余地。

  根本就没想再容他。

  很想大声质问,问问到底哪里做得不好,可是说出口的却只是软弱无力的争取。泓低着头,轻声说:“臣籍历已封,不能退宫……”

  容胤说:“我会处理。”

  他见泓还稀里糊涂的不明白,忍不住又微笑。嘴角还没扯开,又是满心的不舍得。他凝望着泓无比美好的侧脸,轻声道:“一定让你好好的。”

  转念就想到一事必须得叮嘱,斟酌了半天措辞,缓缓道:“有件事你得记着。你是我的人,一辈子都是。皇家脸面不容冒犯,这上头要是出了错,我救不了你。事关重大,连我都不敢触犯。你将来若是收了义子,记得要大摆筵席,昭告天下,把首尾堂堂正正的宣扬出去,不要给人留议论的余地。”

  泓垂下了头,道:“是。”

  容胤想着害他一辈子孤单,难过得肝肠寸断,低声道:“我总是惦记你的。将来去了哪里,我都会盯着,为你好好筹划安排。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

  他心里有无穷无尽的歉意和爱惜无法表达,就抓着泓的手送到嘴边亲了亲。抓住了手,顺势就往床上拉,轻声道:“早点睡吧,明日还要赶早。”

  他拉了几回,泓心中起了反意,较劲不肯上床。小时候父亲安排他做将军,后来静怡太妃安排他留宫,现在陛下又来安排他出宫。他恨透了被安排,偏偏所有人都来安排他,没人问过他自己的意思。他往床上一扫,发现盖惯的长毛毯子不见了,顿时无比愤怒,大声质问:“我的毯子呢?”

  他第一次展现这样强硬的态度和怒火,把容胤吓了一跳,忙道:“应该收在柜子里。”

  容胤说着就下床去拿。开了柜子刚摸上里头毯子的长毛,手突然一顿,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泓不愿意走。

  已经明示暗示,旁敲侧击过好多回,泓每次都没给个明确态度,他就以为泓心有顾虑,不敢说走。

  可眼下……表示得够明确了。

  容胤心中狂跳,慢慢的把那条毯子抽了出来。他定了定神,走过去轻轻把毯子堆放到泓面前,道:“这几天你不在,我嫌闷就收了。要是你常留,我就叫宫人不要收。”

  泓说:“不要收。”

  容胤就贴着床边慢慢坐下来,一时间羞答答的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待嫁的新娘,低着头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泓转过脸来看了他一眼,说:“是。”

  容胤忙道:“我也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

  他很紧张,揪着毯子上的长毛低声说:“要是和我在一起,你就不能带兵了。只能留宫里……会很委屈。”

  泓说:“可以。”

  容胤心中怦然而动,伸手拉泓坐到自己身边。他们并肩而坐,默默无言的发了一会儿呆,还是容胤先忍不住了,转头去咬泓的耳朵。

  泓没有迎合,也没拒绝,只是坐着让他咬。容胤搂着他亲了又亲,满腹疑虑,忍不住又问:“以后只能在宫里陪我,不能带兵也不能离皇城了,这样也可以吗?”

  他问了又怕泓反悔,忙道:“可以从政。就是起步艰难一些。”

  泓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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