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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孙_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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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宁轻轻地闭上眼:“嬷嬷,我有些头疼。”

  顾嬷嬷立刻放下烛台,将长宁搂入她的怀中,双手放在长宁的太阳穴侧,给她揉按。“您是不是今日着凉了?您每次着凉就犯头疼。”

  “不知道。”长宁说着把头埋进顾嬷嬷怀里,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在顾嬷嬷的揉按之下好了许多。长宁才问,“嬷嬷,玉婵的亲事已经定下了吗?什么时候出嫁?”

  “奴婢听太太说是留婵姐儿过得这个冬,等到来年春天再出嫁。听说七小姐的嫁衣都已经绣好了。”顾嬷嬷笑着说,“少爷给婵姐儿的添箱嫁妆准备了吗?”

  长宁没有说话。

  她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对于这个时候的女子来,针黹女红是一项基本的本领,关系到嫁人后能不能在婆家处得下去。她会写诗,会练字,会判案。但是她不会拿针,不懂弹琵琶。

  长宁非常的希望自己是个正常的男儿,不必受身体的桎梏约束。这在官场上真的是个弱势,人人知道了都可以威胁她,甚至天生就弱于男性,在露出破绽的时候总是陷入一种奇怪的男女关系中。

  “尔虞我诈,身不由己。”赵长宁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睛,还是渐渐进入了梦乡。

  顾嬷嬷看到长宁睡着的时候仍然没放松的眉头,微微叹了口气,官场本来就是这样,更何况大少爷还比别人要艰难。

  这一夜倒是睡到了卯正。

  第二天到了大理寺,赵长宁给屋里的兰花浇了点水,将案卷放平后开始工作。

  今天是一桩人命官司,不是什么大案子。发生在真定县,平日鱼肉乡里的一方恶霸在街上打死了一个卖菜的农妇,就因他看上了农妇才十二岁的女儿,而农妇自不肯把女儿让给他。事发当地,百姓们对这恶霸的行为愤怒至极,可这人背后竟有些势力,一路为他压着。递到了大理寺来竟然知府判的只是赔银子,还说这农妇骗了徐三的银子,徐三才打了她几下,不想就把人打死了。

  这案子也没什么争议的,不过竟然犯人喊冤,一般都要提审一下。

  赵长宁放下卷宗,让徐恭去传话,在提审堂提审这名犯人。

  大理寺提审犯人的程序跟县衙差不多,赵长宁跟吴起庸、夏衍三人登堂,拍了惊堂木,皂隶就把徐三给压了上来。徐三身上穿的绸褂早已经黑污,但衣着头发都很整齐,长了一张方脸,气色还很不错。赵长宁看了案卷,又把卷宗和证词递给其他人看了,道:“徐三,你自称农妇于氏偷了你的银子,你才报复了回去。无他人给你证明。自然没有冤屈,为何还要喊冤?”

  徐三却是爱答不理的:“你是个什么官,知府老爷都审过我了!我就是有冤的!”

  “大胆!大理寺提审,你还不老实,我看你想把牢底坐穿!”夏衍此人脾气比较冲,“你如何害了于氏的,还不赶快从头招来!”

  大理寺跟刑部关押着一批犯人,因为案件长期未能处决,有的甚至能关到老死。

  那徐三却狂了起来,立刻就要爬起来,冲夏衍冷笑:“你还能判我死罪不成!我告诉你,我家是真定徐家,我家里当官的到处都是,你们就是判了也要给驳回来!”

  提审这么多犯人,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夏衍跟吴起庸二人看向赵长宁,他的官位高一级,他说了算。

  大理寺这里没法动刑,赵长宁看着他那副嘴脸片刻。倒也没见得生气,拍了惊堂木说:“拉回牢里打十大板,再关三天审理!”

  这二愣子,到了大理寺还敢这么嚣张。

  最近大理寺临近夏审,大家都比较忙,赵长宁也没怎么在意这个徐三。何况下午大理寺丞许大人找她过去,又分给她许多案卷,美名其曰是要锻炼她,说是沈练沈大人吩咐的。赵长宁抱着一摞卷宗回来,啪地放在桌上,长叹了口气。

  破了孙大人的案子之后,沈练的确还真的开始器重赵长宁了。他的器重就表现在分给赵长宁更多的案卷和犯人,让她整天忙得跟陀螺一样不停。这也罢了,沈练还以非常高的标准要求她,相当的吹毛求疵。赵长宁递上去的每一份公文他都细看,然后挑错给她驳回来。

  甚至有一次,还把她叫过去。然后冷冰冰地把证词砸到她面前:“这写得是什么东西,证词推理一句也不通!”

  他每天给赵长宁分配的任务已经非常多了,赵长宁都尽量完成。这样几次之后,赵长宁有一次忍不住了:“下官也看过别人的证词,自认为自己写得详尽,比别人还要多出两卷。不知道沈大人是什么地方还不满?”

  沈练就抬眼看着他,语气有些冷冰:“你才进大理寺多久?我说话你就好生听着,这次就算了,下次我再听到,就把你罚回寺副的位置去!”还说,“愣着干什么,回去给我重写!”

  赵长宁咬了咬牙,告退出了号房。

  走到门口,她又听到沈练说:“看的只是一纸证词,但决定的却是一个人的性命。该怎么做,怎么要求自己,最后想做到什么地步,你自己心里有数。大理寺掌天下诉讼,这位置不是谁都能坐的。”

  听到沈练的这句话,赵长宁却又微微一震。沈练进大理寺,不过五年就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的确厉害。他说得也对,能够做到这个位置的人,肯定是坚韧不拔,心性超凡脱俗之辈。不然为何同样的进士出身,许大人几十年都在熬大理寺丞,但沈练已经成了大理寺少卿。

  沈练是有意在培养她吗?所以这般磋磨她。

  不管怎么说,总不能让他看低了。赵长宁咬咬牙撑着,反而越发高标准要求自己,她不信她不能做这样的人!她现在只是大理寺正,上头一级是大理寺丞,再上面才是大理寺少卿。至于大理寺卿,那已经是位列九卿的顶级大官了。人这一生,需要多少机遇才能到这样的位置。

  这样一来,赵长宁反而更加练就了看案卷的火眼金睛,比原来进步了不少。

  赵长宁一天的劳累回到家里后,看到桌上堆了许多盒子,顾嬷嬷告诉她是二夫人徐氏给她送来的。她还有些诧异:“她怎么想起给我送东西?”徐氏在她中探花的时候都没有给她送过礼的。

  顾嬷嬷笑着说:“三太太也给您送了礼。”

  赵长宁坐下来喝茶,顾嬷嬷就一样样地点给她看。徐氏送了老山参、鹿茸之类的的补品,还有两朵硕大的紫红色灵芝。三婶娘乔氏则是几盒糕点。

  赵长宁皱眉,又不是逢年过节的,怎的一个个都来给她送礼。不知道原委,只能让顾嬷嬷先把东西拿下去。

  不一会儿窦氏就过来看她,给她提了一坛子的甲鱼汤补身子,等长宁喝了半碗之后,才说。“儿,快坐为娘身边来。”然后问她,“今儿你二婶母是不是给你送了些礼来?”

  赵长宁放下碗道:“的确是。我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窦氏就说:“你现在手里是不是有个案子,犯事的人叫徐靖,诨名徐三。这人却是你二婶母的亲侄儿,你二婶母送了您这些东西,是想让你判轻一些。”

  原是为了这个给她送礼,赵长宁冷笑:“说来今天的确提审了那徐靖,当真是个目无王法的东西。不是说二婶母家是真定望族,如何教出来这么个东西。”

  儿子一向是看不起这些靠着家族之势狐假虎威的人,窦氏明白这个,因为拍了拍她的手说:“你二婶母家里,她三弟只得这么个独苗,别的兄弟都比他大了一截,自打出生起就受宠。结果可不是宠坏了,出了打人这个事,他们家人也是又气又急,一鞭子抽死他的心都有。但怎么样也是嫡系,上下都忙着疏通关系捞他出来,偏偏死了人的那家不肯要赔钱,非要告他偿命。你二婶母也愁得很。晚上她估计会亲自来见你……”

  赵长宁又看着桌上那几盒点心:“那三婶娘又为何给我送东西?帮着给二婶娘说项?”

  窦氏听到这里就笑了,摇了摇头:“你三婶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出身将门,一向跟你二婶母不和。前几天还跟你二婶娘掐管家的事,两个人掐得不可开交,都要打起来了,最后是你二婶娘赢了。出了这样的事你三婶娘高兴着呢,私下送你礼,是想让你判重点……她说,能判个立即处斩就最好了。”

  赵长宁听了失笑,三婶娘真是个妙人:“她们都知道,大理寺不是我说了算的吧?”

  窦氏说:“娘把话给你带到这里,至于这案子要怎么判,你还是要好生想想。你三婶娘不过跟你闹着玩,但二婶娘那里……你得想好,否则伤了我们两房的和气。”

  赵长宁心里自有一杆秤,这徐三强抢民女不成,反而打死人,这样的人死不足惜。她看过证词和证据的,这徐三杀人确凿,不过是被知府包庇罢了。她站起身,对窦氏道:“我们跟二房的关系,自来也不好,更何况这也不是帮二房,而是帮她徐氏的亲侄儿,连赵家的人也算不上。而且还是活活打死人这样的事。”

  窦氏一向温和,崇尚着以和为贵。但她也一向凡事听儿子的,于是叹气:“娘想着毕竟是一家人,不好闹僵了……不过娘是妇道人家,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你拿主意就是了。”

  赵长宁将手搭在窦氏的肩上:“娘放心,我知道怎么处理。”

  ——

  结果如窦氏所言,到了晚上,徐氏果然就过来找她续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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