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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之人_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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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璞得了信,便立即策马扬鞭地赶了过去,刚绕过一个小山包,就远远地看见古骜仰面躺在青色的草地上,嘴里含着一只芦苇,正交叠着双腿,惬意地晒着太阳。

  简璞一下子怒火中烧,在近处勒了缰绳,跳下马便走了过去。

  古骜早听见马蹄声了,他知道附近有马的不过是简夫子和田氏,田老爷一般都坐马车,田松田柏还不会骑马,所以来的一定是简夫子了,他却没有抬头。

  简璞到了他面前了,喝道:“好小子!竟躲在此处?”

  古骜当了六年的好学生,可骨子里那股彪悍气却是丝毫没褪的。这股气原本被强烈的求学欲压制着,转而变成了苦读的坚强韧性;可不知道为什么,他那天画着土地,回答了他爹:“我就是想读书”后,忽然就觉得委屈了,是啊,他就是想读书而已……怎么就不行呢?他明明比田氏兄弟都要优秀啊,怎么夫子就是动辄以赶他走相胁呢?他不明白!

  内心的火山一旦爆发出来,就再也压制不住了。再说简夫子给他的难题,根本就是解决不了的!

  他绝望地一口气便冲到了山坡上,看着一望无际的原野,他一下子就下定了决心!他不干了!他不奉陪了!

  那天晚上他就睡在山坡上,凉风习习,他看着紫晨星,那么高远,夜空又是那么广阔,他一下子便笑了起来。

  第二天,他没有去学堂。从早上起,他便在附近摘了地里的瓜果充饥,吃饱了肚子,他便又回到小山坡上,躺在青青的草地里,悠然地看着湛蓝的天空上,云朵好像在碧水中飘。那一只只飞过的孤雁,倒像是这碧水天中的游鱼一般,翱翔着,游弋着。

  高下之势,整个地倒了一个圈。古骜不禁觉得,“我看着大雁像游鱼在水里,大雁在空中翻转着身体,看到地上的我,又何尝不像见我于空中……”

  忽然便觉察到了什么,古骜猛地翻身坐起……

  是了!

  这倒是有一个方法的!

  想到了那个方法,他又倒下身去,继续看着天上变幻莫测的云朵。这回,他倒是看出了些波诡云谲的味道。

  听见简璞喊他,古骜便支臂坐起,道:“夫子,我想到了一法,能解此局!”

  简璞心下一震,想,他居然真能想出来!果然是反间计并用金蝉脱壳么?

  却听古骜缓缓地开口:“既然我是太尉,手握四十万兵马,何不弑王自立?”

  见简璞站在那儿如僵立了一般,古骜提醒他:“夫子,你怎么了?”

  “你……”说了半句,简璞便说不下去了。

  古骜悠悠地道:“夫子莫要诓我,我推演过许多遍,据武关,囚宗室,太尉本就是公子,这定然不错的。”

 

第9章

  古骜被打了。

  第二日再次上学的时候,田氏兄弟就看见古骜被简夫子绑在椅子上,整个背部袒露在外面,被竹条抽得皮开肉绽……就连一向沉不住气的田柏看了这个场面,都不禁噤住了声,不言不语了,还想:这该多疼啊!

  古骜上身的衣服被除下,背部的一道道血痕鲜红刺眼。随着一声声响,田榕不由得缩起了脖子,打累了的简璞丢下了手中的竹条,对围观的田氏兄弟道:“今日都散了罢。”田氏兄弟闻言,只好把刚摆好在桌上的书简又再次放入书袋中,一前一后地出了家塾内堂。田榕走之前,回头看了古骜一眼,满脸的不忍。

  等人都走了以后,简璞这才松了古骜,叹了口气说:“我打你,是因为你逃学,不是因为你答得不对。”

  古骜点了点头,他知道。如果答错了简夫子就要把他赶走了,哪里还轮得到他回到家塾里挨打?

  然后古骜就听见简夫子似乎没了力气般地道,“我教不了你了,我准备带你去见我的老师山云子。”

  古骜一怔,简璞摆摆手道:“你回去罢!”

  古骜抽了口气,背上如火烧一般生生地疼,他咬牙忍住了,取过衣服,还是作礼道:“夫子,古骜告退了。”

  有些艰难地走出了门,田榕从旁边跑了出来,立即搀扶住了古骜,道:“疼不疼?”

  古骜摇了摇头,他还在想刚才简夫子说得那句“我准备带你去见我的老师山云子”是什么意思……就听见田榕小心翼翼地问他:“适才夫子与你说什么?”

  “夫子许要带我出山了……”古骜若有所思地答道,“不知是带我访友还是外出求学……”

  田榕闻言,心下一惊,他本就觉得田松田柏启蒙应已快学完,简夫子怕是留不了那么长时间了。没想到简夫子真的要走,还要带着古骜一道?田榕这些年来,也渐渐知道简夫子是个不得了的人物,他如果能带谁出山,那个人便是真的出山了,而且自己也是舍不得古骜,便又问:“那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这个我做不了主。”古骜道。

  田榕抿了抿唇,说:“你等一会儿。”便放开了古骜,去追简夫子了。简璞刚收了东西,慢慢往回走呢,就看见田榕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夫子,我能和古骜一道出山吗?”

  简璞愣了一下,问道:“你出山做什么?”

  简璞问的是田榕的志向,这几年他看着田榕,也知道他是个乖巧的,如果生在士族大家里,封官印爵都不是难事,因为田榕似乎生来就善于与人交际,性子又温柔不出格。但可惜就可惜在田榕的出身了。他一个地主老农的儿子,再善于交际也不可能进入世家的圈子,还不如古骜这样能读书来得好。

  只是简璞见田榕自己跑来问了,便知道他是个有心的,想考他一考。

  田榕从前从未被简璞这般考校过,哪里知道简夫子是在度量自己,听简夫子这么一说,还以为他看不上自己,就慌道:“为什么我不能去呢?当初古骜是我的陪读才来的,如今我愿意当他的陪读,跟着他一起出山,不行么?”说着田榕的眼睛里就酝酿了泪水,几乎就要流落下来。

  简璞失笑,也是,并非每个孩子都如古骜一般经得起他的考校的,这田榕,还是个普通的孩子而已,这样的答法,已算机巧了,便道:“你做陪读,老爷答应?”

  田榕这才收了泪意,道:“他必然答应,我这就去找他。”

  回到古骜的身边,田榕忙过去将他扶住了,笑中带泪道:“我跟夫子说了,他答应了。”

  古骜点了点头,他背上的伤口越发疼痛起来,田榕扶着他一路将他送回了古氏院子。古氏一见古骜便迎了出来,再细看了,便不禁流泪道:“怎么给打成这样……”

  说着便和田榕一道把古骜扶了进去,古贲大约知道古骜会挨打,倒是早早让古氏去求了药,如今古骜在床上趴好了,古氏便用酒小心翼翼地给古骜擦了污血,那帕子上全是红红的一片,看得古氏心疼得不得了,却还是将药粉洒在古骜背上了。

  做完这些,却见田榕还站在门口看着呢,古氏这才想起他来,说:“今天多谢三少爷了。”

  田榕点点头,对古骜道:“有什么事来找我。”

  古骜哑声答道:“好。”

  见田榕走了,古骜的老爹古贲也过来坐在儿子的身边,古贲听见古氏在那儿抽抽噎噎地哭着:“怎么给打成这样呢……怎么给打成这样呢……”

  古贲总觉得逃学不至于打得这样重,最多是戒尺打手心罢了,这样的打法,怕是想让古骜记一辈子的,于是古贲问古骜道:“昨天你与夫子说了什么?”

  古骜一五一十地说了,古贲听在耳里,心想,这的确该打。弑君这样的事,言之于口,行之不秘,那牵连的就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九族。如今古骜小小年纪,居然就把这样的话挂在嘴边上,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呢。向来谋反这种事,是只能做,不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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