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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之人_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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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榕这时候早忘记了,在刚到山云书院他自觉受辱的时候,是古骜顶在了前面,为他遮风挡雨地驳斥着众人。

  那时候,他还跟着古骜身后,赞过古骜:“你说得真好”呢!

  少年人心性不稳的一点,便是健忘。

  田榕对于那些鄙夷,选择性地滤去了自己不愿意相信的部分——如今他的脑海里,已经重构了这样一幅记忆中的画面——所谓世家子们的敌视,其实并不是针对他田榕,而是针对古骜的;是古骜没有尊重世家在山云书院的传承,他们才不喜他的。

  田榕仔细一想,越想越是如此——那些世家子,真的为难过古骜么?

  答案是,没有。

  荀大人将古骜介绍给他们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彬彬有礼;

  廖去疾请古骜作诗的时候,礼仪上也没有丝毫的不敬;

  甚至在古骜做不出诗来的时候,廖去疾还为古骜解围!

  是古骜自己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才拉开了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田榕看在眼里,思前想后也为古骜惋惜难过,心道:骜兄,你在芒砀山里的那些作风,如今出了山,已经不中用了呢!

  原来在田家,还有田夫人的一双眼睛看着田榕,田榕还时时刻刻要做出一副娇憨的模样,心性也柔和些。如今没有了田夫人在上,田榕得了彻底的解放,便如所有初得了自主力的少年一般,田榕从前个性中被压抑的反面,便叛逆性地展露了出来。

  从娇憨到势利,不过是一张纸,翻过了两面;恰如阴阳的黑白鱼,首尾咬在一起,随情势而转。

  且就在田榕的内在,发生着悄然转变的时候;古骜平日也开始对田榕或冷言冷语,或不理不睬,便加速了田榕的‘反思’:“从前在芒砀山中的事,照搬到现在,未必都对。我也未必事事要倚靠骜兄。”

  他曾与古骜说,“我下山去买了一件锦衣”,其实内心里,田榕是想以此告诉古骜,他也在为了他们两人的处境而奔波。可是古骜不仅不赞同他,不知晓他的苦衷,反而质问他:“那你买书拿什么钱?”然后赌气般地自己去挑水了。见古骜一点也不理解自己想要挽回事态的努力,田榕不禁在情感上,也对古骜有了隔阂。

  田榕认为自己不是没有试着挽回古骜,这些天他一直看着古骜的脸色生活。哪怕是古骜每天都做出如此明显对他不满的举动——下山挑水,他还是陪着一副笑脸对着古骜,说话都怯怯的。

  可是再能讨巧之人,多次竭力讨巧都得不到回应后,也会心生疲惫,更何况田榕还只是个孩子。

  若不是看着小时候古骜和自己的情分,按照田榕这样喜欢攀附强者的性子,他如今哪里还会和古骜为伍?

  但田榕觉得,自己终究还是放不下古骜。

  毕竟从小是一起长大的。

  就像田榕虽然叫自己的生母作“阿姨”,她无法带来被田榕称作“母亲”的田夫人给予田榕地位和实惠,但是田榕对自己生母,却是有感情的。

  如今对于古骜,也是一样。

  田榕从小便是个随感觉行为的孩子,他的一些小聪小慧,都是深藏在骨子里的激灵。所以有些事情他思绪上虽然理不清楚,但是他的触觉却是敏锐的。

  如今田榕以感觉为断,察现了古骜的失势;也因为心冷古骜待自己不好,有了些隔阂,可田榕内心,却还是放不下古骜。

  最明显的便是当前之事。

  ——他觉得古骜如今竟然不与元蒙院的学子相交,简直是荒唐,一定是没有出路的;于是当“出路”展现在面前的时候,田榕便毫不犹豫地替古骜踏了进去。

  还想:这又有什么不对?

  他并不知道那云公子是山云子的幼子;

  他只知道:‘那天元蒙院里,却是没见到这位云公子的,看来也不是个合群的。’

  事已至此……若真要追根溯源,为何他和古骜产生了如此大的分歧……

  其实是因为,他和古骜本就不是一类人。

  遇强,田榕走的是依附的路子;而古骜走的,是分庭抗礼的路子。

  遇弱,田榕会竭力地想要避开;古骜却乐于展开羽翼以庇护。

  若单论他们俩个个性,古骜势强,两人则合;古骜势弱,两人则分。

  不过实际却又不尽如此……

  因为牵着他们两人的,还有一根线,叫做幼年情分。

  作者有话要说: 

  古骜作为古代罕见的独生子,在文中,我是把田榕算作他弟弟的。古骜也是把田榕看做类似弟弟的亲近的人,后面还有大反转。

第24章

  话说古骜回了舍,那边云卬看着古骜走了,对着空处站了半晌,觉得自己简直可笑,难道古骜还会再回来找自己不成?……便转身气鼓鼓地走回了原地。

  怀歆还坐在那方大石上,他目睹了今天一系列变故,在心中老气横秋地喟然道:“少年人毕竟是少年人,真是血气方刚啊!”

  这时候见云卬失魂落魄地回了,怀歆不动声色地将云卬打量了一番,见他似乎已经失了刚才对古骜发怒的斗气,便好言相劝道:“……若古兄真为了讨好他人出卖云公子你,那他当初便不会在元蒙院与他们起争执,将他们都得罪了。”

  云卬听了半晌都没说话,只是看着地面,怀歆还以为他听进去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云卬却嘶哑着声音说:“那是古骜在向他们示威呢……就是在说他们都没有得逞的,他却得逞了……”

  “……唉……”怀歆见云卬越说越不像话,便叹了口气。

  他本来瞧着云卬一言不发地回来,还以为云卬终于能平心静气了,可原来这怨意竟一点也没减,怀歆便索性说:“这一点,他的确是辜负了你。若我是他,我便要说,永远不和你说话,再也不见你,这下总能保住你的清誉了罢?”

  云卬闻言,忽然掩袖流出泪来:“他就是这么说的呢!呜呜呜……他说再也不与我说话……呜呜……”

  怀歆被自己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了一会儿,咳嗽毕了,怀歆顺了顺自己的呼吸,终是劝慰云卬道:“……这说明不是他做的呀……”

  “……就是他乱说话!”云卬含泪断言。

  “……那也不是他的本意……若这是他的本意,他同舍人的帽子上,又怎么会多了齐家的玉?”怀歆悠悠地落下一语。

  “……齐家的玉?”云卬抬起朦胧泪眼,盯着怀歆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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