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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之人_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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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牧泪流满面:“……小驰,小驰。”

‘小驰’二字的称呼,似乎唤起了雍驰年少时候的记忆。

“对了……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和你交好么?”

仇牧止不住地流泪,想用另一只手把钉在墙里的剑拔下来,却徒然无功。血越流越多,雍驰仿若陷入往事般地道:“……因为你那时对我好。那时,多数世家嫡子,都对我不好,我不过是雍家族子,你却是手握北军的仇太守的嫡长。”

仇牧又呜呜地哭了出来:“小驰……小驰……帮我把剑拔出来罢,求求你了。”

雍驰不为所动地看着仇牧:“……知道么?那时,我是真看重你。”

仇牧两手一齐用力,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呼,这才把剑从墙中拔出来一半,剑上沾的全是血。

雍驰道:“……可是后来,雍相注意到了我,对我很好,让我也进入了你们那个圈子,我便开始越来越疏远你,你看不出来么?哪怕偶尔与你亲近,也不过是为了借你扬名。”

“小驰……小驰……求求你,帮我、帮我。”

“啊,对了,除了借你扬名,那时,我也看中你父亲手中的北军。”

“……啊……啊……”仇牧一边叫着,一边用左手一寸一寸地拔剑,每拔出来一寸,血就涌出来一分。

雍驰道:“可后来……我又当上了虎贲统帅,北军我也不放在眼里了,我问你,你对我还有什么用?恩?到了彼时,你不过是我的一个玩物罢了。我与你说话,提点你上进,是看在你这么多年追随我的份上,你该感恩戴德才是……”说着雍驰忽起一脚踢上仇牧的腹部,仇牧呜咽一声,那手上的伤口被拉扯得更大了,雍驰吼道:“……可没想到你竟然背叛我?!”

仇牧终于一把拉出了那把剑,剑哐当一声掉落,仇牧也随即便捂住手掌滚到了地上。他像一个婴儿一般蜷缩起了身体,先是哭着,过了许久方止住了眼泪,然后抬起头,声音仍有些不稳地道:“这么说……你从前对我的好,都是假的了?”

雍驰冷笑了一声:“你到现在还说什么真假?”

仇牧咬了咬牙,颤抖地问道:“……我从小就对你百般迁就,你难道从不曾念一点旧情?”

“呵呵……旧情。”雍驰笑了起来:“若我念过去的情分,以前住在我娘屋子对门的,还有另几个雍家族子,到如今也没有入仕,不过是打发到庄子上管粮产罢了。我若是念过去的情分,我有今日么?人,总要向高处走啊……”

仇牧凄然道:“……那你现在想干什么?你要往高处走,你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你再往高处走……可就是……可就是……”

雍驰在仇牧身旁,半蹲下身子,忽然手起刀落,仇牧那只不断流血的手掌,竟被生生地砍了下来,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仇牧惨叫了一声,倒头昏了过去。

雍驰一甩剑血,还剑入鞘,又抽出手帕,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看着一动不动的仇牧,雍驰轻声道:“你说得不错,那的确是我想要的。可那之前,我还想做一件事,便是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古骜,碎尸万段。”

雍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房的了。

夜里风起,三更时雍驰在书房宿醉惊醒,心口凉了大半。

然后有人禀告他说,仇牧疯了。

第155章 (捉虫)

原来这日楚氏见雍驰夜宴同僚,便一直在旁边的厢房等着,想若是雍驰喝多醉了,她好扶着他去休息。听人报说雍驰往仇牧院子去的时候,楚氏忙急急地跟了过去,走到门口贴着门,她就听见了仇牧的惨叫声。里面在发生了什么,楚氏心里立即明白了。

止住了脚步,楚氏静静地站在门外等候着雍驰。

这时跟在她身边的心腹,悄声进言道:“夫人,王爷怕是醉了,下手没个轻重,您不进去劝劝?”

楚氏站在门边冷笑了一声:“劝?你要我劝什么?王爷率部征汉中时,本来万事都顺利,就差一点儿就能荡平天下了,要不是这个仇牧窝里反,王爷能被那群狗贼子擒去?只怕天下早就安定了,哪里有现在这么多糟心事!那个没良心的,亏得王爷每年过节都嘱咐我说:‘给牧弟的礼独一份,我与他情谊不同,要更贵重才是’。到今日这么个地步,他良心是被狗吃了,还画那什么劳什子画,捅王爷心窝子。王爷不去打他,我还想打他呢!由着王爷去!”

那心腹见楚氏如此说,忙道:“是,是,夫人是最体贴王爷的,老奴说错了话。家里都知道王爷一心为社稷,只是怕传到外面去,那些嚼舌根的又要说王爷的坏话了。”

楚氏拿出帕子抹泪道:“可不是么?王爷的心,只有我们知道,天下人都当王爷是专横跋扈的权臣,但我陪着王爷日日夜夜,怎么不知道王爷万事都是为世家、为社稷筹谋,再没有比王爷更尽心尽力的了,可怜众口铄金、积损销骨。”

那心腹也叹息:“王爷心里打算的都是好的,奈何四海士人却看不出。”

楚氏止住了泪,道:“他们知道什么是朝廷大事?就是不安好心地只管捣乱。”

里面传来仇牧的惨叫声,那心腹听着汗毛竖了起来,抽了口气,又劝道:“夫人,您还是进去看看罢?”

楚氏摇了摇头:“我进去像什么样子。”

那心腹道:“那您找人进去看看罢?适才王爷进去的时候,我瞧模样,真是醉了。”

楚氏道:“醉了就醉了。不醉的时候,他还顾忌着往日的情分,依我看,凡是窝里反的,就该教训,否则王爷手下那么多人,没有威可不行。若换做是我,早叫他身首异处了,还在这里好吃好喝地供着?”

“唉……夫人说得是啊。”

过了一会儿,雍驰面无表情地推门走出来了。楚氏忙搀扶了上去,柔声道:“妾身扶爷去歇息罢。”

雍驰没有说话,楚氏看着雍驰在月光下有些青白的面色,心中越发疼惜起来。

“小心脚下……爷仔细着,慢些。”

雍驰看了楚氏一眼,忽道:“……你是不是瘦了?”

楚氏一听,被触动心事般落下泪来,哭道:“妾瘦了一点算什么,只要爷好好的,妾就是万死也甘愿。”

扶着雍驰回屋躺下了,楚氏忙张罗着给雍驰洗脸擦身。知道雍驰自从汉中回来后,浅眠易惊醒,不愿有人伺候在侧,楚氏只好斜靠在床边,看着雍驰睡了一会子,又伸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为他拉好被角,这才叹了口气出了房间。

雍驰夜里醒来,夜间种种这才一股脑地涌入了脑海。

分不清梦境还是真实,直到外面有人报说“疯了”的时候,雍驰这才甩了甩头,清醒了过来。

疯了……就疯了罢。

雍驰想道。

疯了的仇牧,也许就不会让自己那么愤怒了。

————

这边送走了怀歆,古骜与虞君樊说起刘之山探戎都的事来,田榕在一边笑道:“汉王,我可闲得久了,那件事究竟是如何,你拿个主意,我便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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