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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之人_第2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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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妪道:“你若是生气了,打妾、罚妾都行,别自己气坏了身子。”

  獾狄用力将老妪一推,只听嘭的一声,那老妪被獾狄推得摔倒在地。獾狄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忙上前几步,睁大了眼睛。他跪下身子去,先是摇动着她的双肩;再是呼唤她,叫她,她却再也没有醒来。

  獾狄在床上病了整整一个月。他病得床也下不了,甚至连埋葬她,他都没能亲自到场。

  可是他的军队已经等不及了,浩浩荡荡的戴甲骑兵一队接着一队地开出了右贤王的驻地,向朔方而去。

  而此番,戎公主经历征六部一事,威望大盛,赏有功、罚有过。怀歆将戎公主的赏赐重新分配,论功行赏于三千义军。然后一边将战报报给了古骜请功,一边盘算着右贤王来攻的日子,在心中微微地笑了: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169章

很快,草原上的落日就被鲜血染红了。

哒哒的马蹄声响彻了空旷的原野,打破了戎地短暂的平静。

怀歆令那戎地的三千勇士,扮作戎公主帐下的武士,绕道右贤王后方家眷栖息的草原上,屠杀了右贤王所部妇孺两千人,怀歆命人将斩杀的戎人头骨一个一个地垒起,垒成了一座小山。令四野都飘荡满了冤魂与鬼泣……

有一首歌谣唱着:

“女主王,草原殇,牛羊遍野人断肠。”

“尸骨干,血腥散,冤仇不报泪不干。”

右贤王部闻之,怒发冲冠,在原野上急切寻戎女王部决战,却不期遭遇了埋伏。一部分人突围而去,一部分人成为了前者的奴隶。但这并不是战争的结束,而仅仅是为这场旷日持久的草原血腥屠杀,拉开了序幕。

逐鹿之战,整整打了三年。

这三年间,怀歆因屡出奇谋,被擢为女戎王帐下国师;典不识因屡建战功,被擢为女戎王帐下第一勇士、第一武将;那三千精锐则沐着戎人的腥血,以戎地最精良的衣甲、补给打成了草原上的踏破山河的铁军。而汉王义军因多次率军派兵策应救援,与女戎王结为友盟。

与此同时,摄政王雍驰以‘汉王擅与戎人盟’为由,三次率虎贲、奋武二军北上袭扰,皆为虞太守君樊所率汉军骑兵御于北地之外,无功而返。

三年之后,这场让草原血流漂橹的争王之战,终于在两方力竭后,落下了帷幕。

右贤王獾狄自从乳母暴毙,身渐羸弱,志渐消沉……一个冬日里,他在逃亡的战车上吐血而亡。其部下取其首级,降于典不识紧随其后所率之追兵。

而女戎王部亦付出了血的代价,四大将军陨其三,包括东王与西王的生父。

经此一役,戎地人丁锐减,商道断绝,马匹损折,家破流离,人心俱散。

而此时的渔阳郡,却早已恢复了北方边贸重城的繁华,许多戎人为逃难纷纷舍弃了部族,在渔阳郡安下了家,汉王府为他们开办学校,教习汉文,改姓换服,学礼兴儒,凡考科举者,其家其族,与中原同胞一等视之。一时之间,渔阳城中,学汉文、习中原之礼成风。

如今的渔阳郡城,已比古骜初来时,扩建了一倍,人口繁蓄、农商两旺。

古骜走上城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情形。

只见晚间的街道鳞次栉比,一支支闪耀着的明烛将夜色晕染得透亮,阑珊灯火;街上小贩声,热闹声,谈笑声,不绝于耳畔。

有人在街上问道:“听你口音,不是北人,你从哪里来?”

那人答道:“我从巨鹿郡来,我外甥参加了义军,知道这里不仅能考科举做官,建军功还能分地,谁不愿来呢?”

有人附和:“正是呢,我也是从南边来,听说北地不看人情,但凭本事。我虽生在世家,可男儿在世,谁愿意困守琼城,谁不愿意建功立业?北地气象万千,真有生机气魄!”

“听说汉王帐下的虎豹骑夜里三更,飞入右贤王军中,直取了上将首级悬于高台梁木之上,第二日戎军那部就降了,可有此事?”

“怎么没有?我还听说,那女戎王根本不会带兵打仗,若不是汉王抬举,常常于两军对垒关键之时策应援她,她一介女子,怎能南面称孤?”

“真没想到这百年戎患,今日竟然解于汉王之手。”

“国必先自乱,而后外敌乱之。戎人自乱,又恰逢汉王之励精图治,一治一乱,天佑中原。”

此时,城楼之上,一只手轻搭上古骜的肩:“……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城中灯火烛萤,倒像极了《朝律》中那首‘咏夜景’。”古骜转过身,对虞君樊笑道。

虞君樊亦走到城墙边,与古骜并肩,低声:“那件事,我已经着人去做了,不日便该会传回消息。”

古骜点了点头。

虞君樊望了一眼古骜:“你在担心?”

“……也不是担心,只是……这一天,我已经等得太久了。”

“是呀,我们都等了很久。”虞君樊的指尖在相叠的袖间,找到了古骜掌心的温度。

两人牵起了手,一道向城下那万家灯火望去。

————

在北地的另一边,一队据说是效忠于右贤王遗部的刺客,分别潜入东王与西王的帐中,对两位小王行刺,东王被当场刺死,而西王则重伤至针石不救,第三日亦奄奄一息而亡,最终没有见到他母亲女戎王最后一面。女戎王在得知两位爱子遭袭后,急往救之,却不幸在半路遭遇了据说是右贤王遗部的伏击。

她所带随从全部死在了血泊中,无一活口。

而她本人则被人用弯刀从腹部穿过,鲜红温热的血液不断地从口中喷涌出,她痉挛着狰狞的面庞,手背上突出青筋,似乎临死前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开行凶者的衣袍。

“……是你……是……你……你……有什么不满?我待你不差呀……金银财宝……官名爵位,我什么时候短过你分毫……你为什么……为什么……”

那包裹着周身的黑色夜行服,将怀歆的面庞隐藏在了暗夜中,只露出一双精光骤摄的眼。

“……我父亲、我母亲、都死在戎人刀下,这么说,你能明白么?”一边说着,怀歆一边缓慢地将插在戎女王腹部的利刃一点一点地抽出,她蜷缩着身体,喉中发出暗哑又虚弱的怒吼。她企图向后爬去,却被一只沾满了血的靴子踩住了裙角。

怀歆将那尚且还温热着的血刃交到了典不识手中。待戎公主趁着火把的亮光,看清来者何人的时候,她凄厉地惨叫了一声。

摇晃的焰火照亮了典不识的满面虬须,刀尖的血一滴又一滴,滴落在了女戎王的脸上。此时她的容颜上已经看不见任何养尊处优的美,脏污的血液衬出了她目光中的绝望:“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我是草原的王!——你怎么敢杀我?”

典不识面无表情,手中将刀压得更低了:“你死了,我们的儿子便是草原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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