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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心理_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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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摊主没有说话,只是憋红了脸,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王春花清了清嗓,刚要再嘲讽两句,刹那间,起风了。

  那风很轻,仿佛少女发丝,那风很软,如同母亲的嘴唇。

  温柔的风吹过她的碎发,拂过她的手臂,落在她的手指上,然后,她感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她手边掉了下去。

  她下意识低头,却发现地上多出了一截手指。

  哪里来的手指?

  剧痛是随后才传来的,她木纳地将视线移向自己的右手,那里出现一个巨大而丑陋的豁口。

  她想喊救命,可却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摊主的五指铁钳般掐住她的喉咙,一把狭长的西瓜刀抵在她嘴边。

  恐惧感远比肉体的疼痛更加骇人,摊主抡起刀柄,向她砍来。刹那间,她皮肤崩裂,血污吞没她所有视线,她耳边只剩下丧失人性的喘气声。

  求生欲望激发了人类最大的潜能,王春花用力推开水果摊主,连滚带爬,妄图逃进隔壁店里。

  那家店里坐着个老人,王春花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只觉得周遭诡异地安详着,她弓起上身,想要爬进门槛,就在她将要碰到老人裤腿的刹那,她再次被一脚踹倒……

  剧痛并没有如期而至,过了好一会,她才有勇气回头。

  在她身后,几个男人正用力压制住发疯砍人的水果摊主,围观群众脸上挂着惊恐不安的表情,细碎的言语蔓延开来,大多是“怎么会这样”、“平时人挺好的啊”、“看不出有神经病啊”之类的话语。

  王春花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的脸上手上都是温热的鲜血,她用手肘撑住地面,努力想要站起,只是还没等站稳,她的膝盖猛地抽疼,她又一个踉跄,正撞在圈椅里的老人身上。

  砰地一声,老人毫无预兆倒下了。

  王春花吓了一大跳,她撑住身体,后移了两下,尔后伸手抹了抹眼前的血污。

  老人依旧维持倒下的姿势,花白的头发整整齐齐,身上是一套干净的藏青色旧制服,仿佛一尊诡异而安详的雕塑。

  王春花屏住呼吸,再次向前凑去,她小心翼翼地,用缺了食指的手推了推老人,老人顺势翻倒、摊平在地,一把白沙正顺着老人裤袋缝隙淌下,好像有千百只细小的白色蚜虫蜂拥而出。

  夕阳顺着窗棱,切割着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使脸上的死气更加诡异。阴影把上半边脸涂成了墨色,夕阳又让下半边脸变得柔和,老人的嘴角上,似乎还挂着抹微笑。

  春水街静得诡异,唯有收音机里,女播音员的声音还在徐徐传出:“警方最近表示,请各位市民注意出行安全,提高警惕……”

  充满磁性的嗓音在整条街区上空回旋。

  当所有人目光都附着在老人身上时,没人注意到,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压低了帽檐,逆着人流,走出了这条刚发生命案的长街。

第2章 白沙

  宏景是座老城。

  这意味着,这座城市实在见过太多风浪,无论这里发生什么天大事情,都掀不起什么涟漪。朝阳会照例升起,学生们会照例早起,晨读声,也会照例在校园内响起。

  这些情形,都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林辰照例检查完学生宿舍,他将花名册上最后一个空格勾完,然后翻到前页,看着唯一一个未曾勾选的名字。

  作为学校宿管,最怕遇见这种情况。

  就在五分钟前,他接到学校老师电话,说一年三班的郑小明同学并没有出现在教室晨读,让他去寝室把赖床的小朋友叫起来。

  可真正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在检查完寝室后,他并未看到有学生滞留。

  宿舍里蓝底白花的窗帘被风吹起,林辰叹了口气,在这里工作了三年,他似乎是头一次遇上学生失踪。

  他轻轻转了一圈笔,印象中,郑小明是个寡言少语的胖墩,并没有任何叛逆迹象,况且学校门禁森严,门卫也不会轻易放孩子独自出门,那么,似乎被家长领走或是被绑架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他拿出电话,屏幕上是个未明身份的手机号,归属地在宏景市里。

  他接通电话,按下录音键,然后听见拖长调子的慵懒声音从听筒传出:“林先生是吗,请问您认识郑小明同学吗?”

  “认识。”

  “哦,小明现在在我手上,请戴好钱包,来颜家巷沧水桥认领,谢谢合作。”

  对方说完,便干脆利落挂断电话。

  林辰望着屏幕上那串号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比起头一回遇见学生失踪,他也是头一回遇见如此随心所欲的“绑匪”。

  然而他只犹豫了片刻否应该报警,就拿上钱包,坐公共汽车出门。

  绑匪挑选的日子很好,树很绿花很红,连沧水桥下的河水,都明亮得仿佛刚擦干净的玻璃。

  像是被定位着行踪,他刚走上石板桥,电话铃声便再次响起。

  绑匪先生的声音沙哑而镇静:“林先生,请左转,我在第六扇门内等您。”

  大概所有绑匪都热爱指挥他人,未等林辰深思关于“六扇门”的冷笑话时,颜家巷六号的门牌就已经出现在他眼前。

  粉墙黛瓦,老旧门窗。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他抬头,看见门框里站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

  男人左手夹了支烟,右手撑着门框,阳光从天而降,他睡眼惺忪,眼窝却很深,那双眼睛依稀带着点湖水绿,目光很是肆无忌惮,也因为肆无忌惮,而显得潇洒不羁,仿佛这天,这水,这满城春光,都是可以轻易抛弃的玩意。

  一个看什么都很无所谓的男人,大概也不会真去绑架一个80斤的小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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