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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将军_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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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歌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不由说:“走吧。”

  冷非颜跟在他身后,两个人一起入了山林。彼时正是深秋时节,落叶层层叠叠,藏歌说:“我在找一个人,他约我在古道客栈相见,可如今,已经过去了七个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的担忧终于完全显露出来,如同掠过朗月的阴云。冷非颜说:“是公子的亲人吗?”

  藏歌嗯了一声,两个人在深草乱树之间仔细搜寻。可是山脉延绵,古道纵横,时间已经过去了七个月,想要找到一星半点微末的痕迹,谈何容易?

  天色渐渐晚了,藏歌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经陷入了黑暗。他们离官道已经相当远。

  看见身后仍然跟着他深入山林的冷非颜,他不由就多了几分歉意:“颜姑娘,天色已晚,今夜咱们恐怕只能歇在林间了。”

  冷非颜拢了拢衣裳,说:“我去升火。”她身上倒是带了火折子,如今找了一堆枯叶,周围架上干枯的树枝,火光入林,密林更加幽暗。

  藏歌摘下身上的包裹,拿出干粮,递给冷非颜。

  冷非颜没有接——两只手扒拉柴火的时候弄得全是泥垢。她站起身来,问:“这里有可以洗手的地方吗?”

  藏歌连忙站起身来,说:“有,这里与益水相邻,姑娘跟我来。”

  冷非颜其实知道路,但依然规规矩矩地跟着他,行不多时,就来到益水之畔。穿林而过的益水流水淙淙,冷非颜倾身弯腰,去洗手。藏歌就站在离她不远处,似乎怕她落水,不敢远离。

  冷非颜素手掬水,深秋的水其实是有些寒凉的,然而这对她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孤儿营一年四季,谁又是用过热水洗澡的?

  她洗过手,用丝绢沾了水擦脸,藏歌见状,忙别过了脸。他毕竟年轻,虽然平时风花雪月之地也没有少去,然而从没有和哪个女孩如此亲近。何况冷非颜的姿容,偶尔一个回眸,眸若秋波,若真是半点不起绮念,也是不可能的。

  冷非颜见他没有往自己这边看,脚往河边泥沙松软之处一探,“啊”了一声,整个人扑进了河里。藏歌一惊,几乎瞬间赶到,但还是迟了一步,只扯下了她羽缎的云肩。

  眼见她在水里扑腾,藏歌没有一丝犹豫,当即跳入水中,将她半搂半抱,拖上了河岸。

  冷非颜一身湿透,如同抱紧落水后的最后一根浮木,她紧紧抱着藏歌。藏歌轻声说:“颜姑娘?不要惊慌,不要惊慌。”他一边安抚冷非颜,一边将她抱回火堆旁边。

  两个人从头到脚都滴着水,夜风一吹,就连藏歌都忍不住缩了缩肩膀。他想把冷非颜放到地上,冷非颜用力抱着他的脖子:“藏公子!藏公子!”

  藏歌没办法,只好轻轻拧干她滴水的发尾,说:“别怕,我得搭两根树枝,我们烘烘衣服,我不走。”

  冷非颜缓缓松开他,那时候她细嫩的脸颊全是水湿,肌肤比玉通透。她的眸子映着火光,里面盛载着哪怕最名贵的珠宝都难以企及的温润软柔。藏歌只觉得自己心跳加快,湿衣贴在身上,人却是心如火烫。

  他极快地找了几根树桠,就在火堆旁边搭了个简易的架子,随后脱了外袍搭在架上,正好遮住冷非颜,聊以避风。

  他只穿着白色的里衣,看了眼冷非颜,说:“颜姑娘,这一身湿衣若是这样穿到天亮,只怕要生病。”

  冷非颜说:“可……可是……”这深山荒林,孤男寡女的……她要说的话,藏歌当然懂。他坐到架上湿衣的另一边,说:“颜姑娘不必担心,藏某……定不会有半分越矩之处。”

  冷非颜心里那个骂,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磨叽,小小年纪就一木头!老子都做到这一步了,你丫还在那里装什么正经。骂归骂,声音还是极尽羞涩与温柔:“那里正是风口,公子的衣裳也还湿着……不如……不如公子还是坐过来吧。”

  藏歌却说:“在下乃习武之人,些许湿寒,不算什么。姑娘不必担心。”

  冷非颜也是服了这个人,没办法,脱了衣服烤火。然后她枕着一根横倒的树杆,闭目假寐。火堆在她耳边猎猎燃烧,偶尔睁开眼睛,只见迎风微荡的衣裳之后,隐隐约约映出那个人的影子。

  十一月的荒林古树之下,他身着湿衣,就这么枯坐了一夜。

☆、第 25 章 良师

  燕王宫,温砌陪燕王慕容渊下棋,慕容渊说:“如今西靖与孤竹、屠何等忙于争战,倒是为我大燕换来这太平光景。此一役,爱卿功不可没。”

  温砌眉眼低垂,说:“陛下,微臣对陛下提及的事……”

  慕容渊眉头微皱,终于说:“你提到的左参军,孤看还是过于年轻,就留在你身边多历练几年。”

  温砌说:“陛下,微臣戍边多年,思想已然保守固化,军中正是需要新鲜血液之时。此人……”他话未说完,慕容渊已经开口道:“你的意思孤并非不明白,只是她毕竟是女儿身,过两年总是要嫁人的。我大燕国还不至于需要女人上战场的地步。依孤看来,那个许琅就不错嘛。”

  温砌略略叹气,知道不是争论的时候。慕容渊说:“好了,孤也到了这个年纪,如今外邦并无再犯我大燕之意,这些事情,就留给太子他们操心去吧。”

  温砌知道自己再想说什么,也是不能了。这位燕王跟他一样,年纪大了,他一心只想守成,维持如今的安稳。老骥伏枥,壮志已泯。

  等到出了宫,他径直到了兵曹,却不见左苍狼。找兵曹司一问,发现她头天晚上根本就没有回来。一直到辰时初刻,左苍狼从外面进来,温砌方问:“昨夜又去了哪里?据我所知,你在晋阳并无亲人。”

  左苍狼没有瞒他,直接就说:“许久不见二殿下,前去探望。”温砌一滞,说:“陛下与太子殿下,对你都寄予厚望。现在大燕正缺能征擅战的将领,你前途无量。有些事,还是要多多打算。”

  左苍狼哪会听不懂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没说话。温砌又说:“我守城数年,胆子已经不像你们少年人这么大。太子在军中,也并没有臂膀。二殿下纵然才智出众,但储君与殿下,终究还是有区别。若是将来……储君继位,而你受倚重的话,你想要护佑的人,也当安全无虞。”

  左苍狼不敢多说,他又提到了陛下和太子。这次几乎已经将话完全挑明,她只有说:“属下愿听从温帅差遣。鞍前马后,无有不从。”

  温砌还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再多说,只轻声叹:“返回驻地吧。”一行人起行前往西北大营,左苍狼跟在温砌身后,同许琅等人并肩。

  一路之上,她与许琅谈笑风生,中途到客栈吃饭,还跟温砌的亲卫喝了点酒。温砌是个何等细心的人,当下发现他不在军中的这些日子,左苍狼跟营中兵士已经相当熟稔。

  一路回到西北大营,左苍狼就问:“温帅,接下来我做什么?”

  温砌想了想,说:“宿邺城西有一片菜圃,还建有圈舍,养着猪羊,你若有闲暇,可以照管。”左苍狼脸上的表情慢慢凝固,似乎以为自己聋了,又问了一遍:“啊?”

  温砌忍着笑,说:“如果你不喜欢,也可以跟诸葛锦他们一起去种树,宿邺风沙大,植树种草,可以防风。”

  左苍狼想了想,仍然说了一个是,然后转头出去。

  她初入军营,是跟慕容炎一起。刚到营中就遇上北俞和大燕的一场殊死决战。然后又正好是西靖等各路闻风而动,是以虽然从军时间不久,却到底也经历过尸山血海的大场面。她还以为营中日子一直就是这样的呢。

  这会儿她走到宿邺城西,这里果然有一排圈舍。伙头兵正在煮一大锅黑糊糊的东西。左苍狼走过去看了一眼,问:“这是什么?”

  军中就只有一个女人,大家都知道她。伙头兵立刻行礼:“报告参军,这是猪食!”

  左苍狼挽起袖子:“让我来试试。”

  伙头兵急了:“参军折煞小的了,这种粗活怎么能由您来干呢!”

  左苍狼不管,提着一桶猪食来到圈舍旁边。猪圈当然臭,但是她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这些不算什么。她往食槽里面一添食,几头猪就争先恐后地跑过来。

  左苍狼觉得还挺有意思,不由摸了摸那几头吃得正欢的猪。猪忙着抢食,并没有理她。她站在旁边,但见风沙拍打着树皮、干草搭成的圈舍,夕阳将沉未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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