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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还巢_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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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瑶芳就很奇怪了:“先生大材,怎么跑到我们家里教女学生啦?真要养老,不用到我家这等地方来的。”

  张老先生也有话要问,一伸手,指着把椅子:“坐。”

  师生坐下,张老先生先问:“我总害不了你家,倒是你……什么来历呀?”

  贺瑶芳严肃地道:“我上辈子修炼得苦,这辈子老天可怜……”

  张老先生“呸”了一声,道:“精灵天真烂漫!狠便是极狠,对人好便是极好,纵能腾云驾雾、撒豆成兵,人性上头却是难通透的。你是哪家的?”

  贺瑶芳并不回答,反问道:“先生不担心?”

  老先生道:“我活得够本啦,就是不想自己找死而已。我又不是你家人,怕甚?说,哪家的?”

  贺瑶芳道:“我真是这家的。”

  张老先生狐疑地将她上下打量着,贺瑶芳也大大方方地让他看。张老先生看完了,直摇头:“还是奇怪,你是这家生的,也不过三岁,却又极聪明,像是上辈子带来了一些个学问见识。可为何又说是这家的?是这家的先人?”

  贺瑶芳道:“我上辈子父亲便姓贺,名讳是上敬下文,也生得这么个模样。我活到了三十七岁上,一日昏倒了,便回来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一枕黄粱。”

  张老先生道:“难道我们都是在你的梦中么?”

  “这个我便不知道了。我只知道,这个继母她不好进门儿,进来了,是要闹得家破人亡的。”

  “胡闹胡闹!你父亲和祖母知道么?”

  “我没说过。”

  张老先生的脸就阴了:“你是这家人,为何不与他们说?”

  “信不过。”贺瑶芳答得干脆利落。她知道老先生这变脸是为了什么。孝道之下,如果是旁人家的孩子,瞒着还算有理,是自家的孩子,怎么能瞒着父亲和祖母呢?

  贺瑶芳道:“先生看现在的样子,可说得?子不语怪乱力神,非礼勿言,个中内情,要不是先生问,我对先生也不会说的。再者,孝道是好的,可说了无用,反会害了长辈,那才是大不孝呢。祖母要儿媳妇,父亲要继室,只是,人不对。我要说了,他们怕不会信,反以为我是为了不要继母才生出故事来——看我姐姐就知道了。”

  张老先生原就同情她们,又对贺敬文有了那么儿小意思,经她解释,也算说得通,便说:“日后有机会,还是要与他们说的。你要我做什么?”

  贺瑶芳请他写个签文——飞燕来,啄皇孙。

  张老先生抚掌大笑:“妙哉!”又问,“哪个庙?你要怎么送出去?”

  贺瑶芳道:“我阿婆好佛道,近来事多,总有出门上香的时候,我跟着……”

  张老先生道:“好,他们这些寺庙道观里,十个倒有九个的签是我写的。用的不同的字迹,我都写一份与你好了。这个我来做,总不会耽误了你的事儿。对了,要是我不答应呢?说与你家长辈,他们定是不信我的,可事情被道破了,你也就……”

  贺瑶芳笑道:“外头有书画摊子,三文钱,写呗。只是我不得出门,我那乳娘又有些老实,法不传六耳,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安全。”唯一的不好就是怕代写书信的人藏不住话,到时候就麻烦了。还是张老先生好,安全。

  张老先生忽然对这位自称是“重活了一世”的小姑娘产生了深厚的兴趣,决定就近观察。人老无趣,好容易有了这么有趣的事儿,看看热闹,也是不错的。更有甚者,可以与她聊个天儿,挖一挖她“上辈子”经历了什么,这小丫头看起来像是公侯人家的作派,经历必是不凡的。

  写好了签,交给了贺瑶芳,道:“收好了,丢了我可不管。”

  贺瑶芳接了揣好,忽地跪一下来,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先生此举,于我恩同再造,此恩我必不忘。”

  张老先生苦笑道:“去罢去罢,我只盼能安安稳稳活到死。”

  贺瑶芳道:“我愿先生心想事成。”

  张老先生:……

  女学生一走,他就去寻学生家长,他要辞馆!

  贺敬文正在温书,被打断了是极不开心的,听说这个他看着不太顺眼要价又不低的先生要辞馆,还有一种正中下怀的窃喜。口上却说:“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呢?”却又不挽留。

  张老秀才下一句话就将他给惊住了,忙细问端地。

作者有话要说:

【1】羊太傅的故事不见正史,真的有这么个传说,大家当志怪故事来看吧。《因果报应录》也是确有其书。故事是我几年前看到的,大意复述了一下。

☆、第21章 老师神助攻

  话说,这张老秀才人老成精,虽然没了考试运,心眼儿却是一点也不比旁人少,与那等屡试不第最后将自己熬成了呆子的酸丁迥然不同。他原本鳏居无趣,只想找个馆教着,打发无聊又能平安养老。眼下在贺家发现了一件新鲜事儿,却又并不妨碍养老,他便想留下来。既要留下来,便要将对自己有不好印象的贺敬文给忽悠了。

  张老先生应付完小的,来找大的。

  贺敬文读书上面有些天份,考试运不好也不坏,人却有些傻。被这张老妖精一句话就给引了过去,只听这张老妖精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要变天了,东翁他日青云直上,多多保重,不要断送了前程才好。”

  贺敬文吓了一大跳,忙问:“先生这是什么话儿说的?”

  张老妖精一捋须,心里从一数到十,方才缓缓开口道:“东翁知道的,老朽考运不佳,却教了几个好学生出来。”说着,又是一顿。摇摇头,转身要走。

  平日里只有贺敬文装腔作势摆个谱儿,说话说半截,弄得听的人极不耐烦想揍他。今日却被个张老妖精“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弄得心浮气躁。一见老妖精要走,再也顾不得摆架子了,忙追问:“先生且留步,还请先生明言。”

  张老妖精迟疑地收了腿,可看他那个样子,这腿收得十分不情愿,仿佛下一刻又会迈出去一样。贺敬文虽不曾一把将他拉信,也捏了两手汗,紧张地等着他来说。这会儿,贺敬文又想起来了,张老妖精教的学生都不错,有几个混出点出息来的,还有两个旧年编写地方志,还被录了名。难得的是,这几位学生对这老师都极尊敬,后来科场上有了座师恩师,对他还是不改初衷、毕恭毕敬,返乡从不忘来看这老师。

  也许这胖老头儿真的有内幕消息呢?贺敬文彻底收起了轻慢的态度,转而认真请教了起来。

  张老秀才险些流出了欣慰的泪水,这货比他闺女好忽悠多了!于是,这位老先生又说出了一番将贺敬文惊成石雕的话:“我本想颐养天年的,这些年的积蓄也够了,他们也有要请我上京的,我嫌太远,没去,他们便叮嘱了我一些儿。我家祖上,祖传的手艺,刑名师爷……这府里的知府亲近要聘我入幕僚,我辞了,东翁道是为甚?”

  “为甚?”

  “唉~唉~唉~”尼玛,这么没眼色,你到了官场上也是发去守仓场的料啊!不请我坐下吗?张胖子咽了口唾沫,想起自己是来就近观察这傻货的妖精闺女的,只好回答他:“先帝驾崩,今上登基,本也没什么。只是,东翁看过邸报么?”

  贺敬文道:“看过一些个,外头有专抄录贩卖邸报的商人,他们有法子,顶多是比知府大人晚半天,便能买得到了。”

  “那——东翁细数过,这些日子以来,换了几个阁老、几个尚书?又黜了多少京官、多少地方大员?”

  贺敬文细一回想,惊道:“这下手也忒……”

  “是不少。譬如这府里新来的柳推官,原本是某州知府,是在朝廷上失利,贬了官儿才到了这里来的。这样的人,不知凡几。”贺瑶芳命绿萼去听到了消息,再旁敲侧击便能摸得清对方是清。张老妖精只消拦着人一问,倒有人告诉他了——下人或许不会告诉小主人,你要添个后妈,却不会故意瞒着家里的教书先生八卦。张老秀才随口便拿这柳推官举了个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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