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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还巢_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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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七娘踌躇了一下:“我在娘家的时候,看他们小孩子很小的时候,都是不穿鞋的,厚袜子套在脚上,小孩子又不用走路。总要周岁上下,开始学走路了,才开始穿鞋子的。小孩子的鞋子,也不知道脚大脚小,怕不合脚。就想做个肚兜,你帮我挑个花样子,好不好?”

瑶芳道:“行。阿姐应该是喜欢活泼的。哎,那我做什么好呢?”

容七娘道:“要不,裁身小衣裳?也不用绣什么复杂的花,简单绣几朵就好。你要定亲的人了,得空出时间给婆家那里意思意思做两样针线才好。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指望你女红有多好,意思总是要有的。”

瑶芳道:“也好。”

姑嫂二人手拉着手做针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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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七娘与婆家人处得不错,一家子女眷都不是惹事生非的人,纵然丈夫旬日才回来一次,她在婆家过得挺舒心。近来有瑶芳定期、丽芳有孕两件大事,韩燕娘颇忙,分派了她承担一些家务,她也尽心尽力。

忙碌的日子总是很快的,正在瑶芳定亲前两日,容七娘却接到娘家的消息——她堂兄容七郎的亲事,终于敲定了,定的乃是当朝次辅家的小闺女,姑娘今年刚十四。两家事先通过了气儿,差不多了的时候才告知亲友。定亲的日子定在九月里,婚事明年春天办。

听到“次辅桓家”的时候,瑶芳有片刻的怔忡——你娘!原来如此!

容 七娘上辈子嫁的,是桓家的儿子,她出嫁的时候,瑶芳自己还在水深火热着,压根儿就没在意。等瑶芳立稳了,容七娘已经不是容家的人了,瑶芳只顾着寻思跟容家 “报恩”的事儿,上辈子在容七娘身上就没放什么注意力。十分不幸的是,容家这一回的联姻,有点亏,容七娘嫁过去之后不久,桓阁老就死了,子孙里出挑的几个 相继过世了又,渐渐就没了什么声息了——瑶芳就更不会注意这个家族了。

到了现在,容七娘被贺家截了胡,或者说,容阁老拿侄女截了 一干想招进士女婿的人的胡,容、桓若是真的很想联姻,就得再作他图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是七娘的妹妹八娘——她的年纪与瑶芳也是相仿——偏又换成了容七 郎,可容、桓两家的关系,那是真的很好,说不定这里头还有什么别的考量。

容七郎上辈子的老婆是谁呢又?时间太久,居然有点模糊了,唔,好像是?

= 囗=!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贺敬文先前的顶头上司,已经过了世的那位巡抚的侄女!那就怪不得了,那一位好几年前就死了,哪还能为侄女结下这门亲呐!这么想 来,容阁老上辈子被元和帝压了那么久,也不冤枉,跟楚地的联系那么深,没被清算,在元和帝那儿,已经是少有的有良心的事儿了。

一面又想,自己家还是太弱,只是别人网上的一段丝。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风吹断掉下来了,想要站稳了脚跟,还是得努力。可想而知,贺成章身上的压力有多大。

韩 燕娘想的并不多,在京城居住得久了,尤其有了这么个出身极好的儿媳妇,交际的圈子愈发往上走之后,愈是感觉到自己在这方面的不足。对有本事的人来说,出身 好像是不重要,然而它却又时时刻刻在生活的各种细节中提醒着你——其实,并不是那么不重要的,哪怕你已经挣扎出来了。这些织成蛛网一般的姻亲关系,韩燕娘 且还没能理清,便交给儿媳妇全权处理,她最后拍板。

有这样的婆婆,无疑是很省心的。做儿媳妇的,不怕累,就怕遇上什么事情都做不 好,还要瞎指挥的婆婆,那是加倍的累。容七娘曾对贺成章说过:“阿家如此,得古之明主精髓矣。”被贺成章一句:“若以此心待今上,恐为其所厌。”容七娘仔 细回忆家中父兄所言,觉得丈夫所言甚是有理,也就愈发珍惜这么个明事理的婆婆,一应事务尽心尽力,颇得其乐。

自己堂兄的亲事一时 半会儿还到不了,小姑子的事情却是迫在眉睫了,必须得用心。新姑爷是宗室,什么级别的宗室用什么样的礼仪都是有规定的,比照着来,想出岔子都难。需要花心 思的是嫁妆,总不能落了威风去,又不好显得奢华过份。容七娘也灵敏,不在金银珠玉绫罗绸缎上下功夫,而是搜罗一些字画书籍,陪送了数本宋版书,既雅致,又 值钱。更暗合了自家清流的身份,不坠了名头。

将单子送到韩燕娘那里,韩燕娘迟疑地问:“我知道这宋版书价值不菲,却又不太显眼,看起来不如金银田宅呐。外头的人,好看个热闹的,没热闹看,保不齐要说什么。”

容 七娘道:“那些也不会少的,不能叫人挑出毛病来,添彩的东西,也得是有的。两宫都有赏赐,将那个添进去,就很显份量。这个加进去,是叫她婆家人知道。再 者,姜家还有长公子未婚呢,多半是勋贵人家出来的姑娘,”容七娘微微一笑,“妯娌里要和睦,可咱们家的姑娘,也得显出些与众不同来,得叫婆家人看重了珍 惜。”

韩燕娘对儿媳妇的安排越发的满意:“正经的婚事还得等到姜家大郎娶妻之后呢,咱们这里的嫁妆,留意准备着就是了,并不很急。”

容七娘道:“定亲的礼物,比起嫁妆来就俭省得多了。列这单子,不过顺手,给您看了,心里好有个数儿。再比着他们家给的聘礼,看看有没有要改的地方。”

韩燕娘含笑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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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氏准备的聘礼很是用心,儿媳妇是她相中了的,两家关系又极好,近来自家喜事颇多,置办起来更是大方。纵有礼制的限制,还是限制不了简氏恨不得把好东西都堆给儿子的心。给得聘礼越多,显得越重视这门亲事。在这一点上,简氏是不会含糊的。

规定了用绸缎的匹数,规定了限定的花色,规定不了质量。规定了用几条鱼、几只雁,规定不了鱼的个头儿。简氏样样拣能允许的最好的物件儿往里头堆。

到了定亲这一天,一路抬到贺家,围观的人群咬指赞叹的不在少数。

婚 姻乃是结两姓之好,场面热闹而隆重,又有礼部等处的官员出面指导。若是在藩国封地,这样的场面还略好些,在京中像姜长焕这样爵位较高的宗室的婚事,礼部等 处就不得不重视起来。多少年了,皇子就藩之后,繁衍出来的宗室就都是在封国里头成婚,搁京城来的,少之又少,姜长焕更是近年来的头一份儿。

瑶芳礼仪一向不错,然而用得着她出面的时候却没多少。贺家的主角是贺敬文,姜家那边是姜正清。准新娘和准新郎都没能打个照面儿,净让两位亲家公互动去了。

瑶芳见到的是简氏。这一天,两家人都穿着正式的服色,室内一片璀璨,来凑热闹的未婚小姑娘们看得眼热不已。

瑶芳只行礼之后端坐微笑,做个端庄羞涩的准新娘。就算她想要“不端庄”,也闹不起来,打从今天早上起,她就像是一抹游魂,深恐在梦中——不亲身经历了这件事情,是难以理解这种心情的。每一样都是那么的新鲜,那么的戳人心窝子。终于,也有这么一天了。

屋里的热闹渐渐散去,开席了。丽芳有身孕,穿得也很喜庆,周遭围了一圈的同龄人。戏笑一阵儿,又担心妹子,悄悄对容七娘说:“我就不凑前面的热闹了,去陪陪二娘。有人问起,就说我也乏了。”容七娘以帕掩口,轻声回道:“我省得。”

丽芳笑着去看妹妹,刚踩进门口,就见妹子在窗下托腮而坐,阳光透过窗棂照到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柔光。丽芳揉揉眼睛,笑着打趣:“哟,这是哪家小娘子?这么标致……呃,你哭什么呀?”

瑶芳转过脸上,面上带笑,眼圈儿红红的:“没什么。”这种心情,丽芳大约是很难理解的:“可是作怪,我就没见过这个时候哭的,顶多是上轿的时候舍不得家里,你这个,你也担心得太早了吧?”

瑶芳的伤感被姐姐一闹,很快消散了,也不接这个话,转问丽芳身体有没有不适。丽芳道:“我好着呢,你今天看好你自己。这一转眼的,你都要出门子了,娘要是活着,不知道有多开心。唉,咱家祖上,也没出一个犀轴的诰命呢。”

瑶芳轻声道:“总会有的。我看嫂子福气就不小。”

“也对,”丽芳愈发开心了起来,“俊哥打小就能干的,我怕是有些难的,你姐夫,也就是舒心吧。七娘跟了俊哥,以后少不得要上下打点多操心的。要跟我换,我还要犹豫犹豫呢。还是你命好,今年才十五,已经万事不用操心了。”

可 不是么,如果嫁的是文官,一辈子得跟着丈夫起起伏伏,命好的如容夫人那样的,也得陪着容阁老熬资历。命差一点的,比如柳氏那样的,陪着流放。不好不坏如韩 燕娘,操不完的心。勋贵家就不一样了,承嗣子落地前程就定了下来,他们又极少参与党争,安全得不得了。宗室更妙,哪怕不是承嗣子,生下来也是有爵位有俸 禄,朝廷养着,皇帝还得优容着。

像瑶芳这样,只要姜长焕别发疯,姜长焕的父兄别造反,连子孙的生计都不用愁了。

瑶芳听了丽芳这话,也只是微微一笑:“是啊,万事不用操心。”我特么已经操了十多年的心了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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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管如何腹诽,看目前的情况,似乎家里已经不用她再怎么操心了。婆家那边也是,姜大快要回来了,只要不涉及到什么心爱的人,姜大还算是靠谱。现在要担心的, 只有魇镇一事。然而姜长焕既然已经入了锦衣卫,还是北镇抚司,真个出了事儿,他是能插得上手的,至少劝元和帝听娘娘一辩,还是没问题的。

姜长焕得娘娘抚育,这点良心,还是有的。对这一点,瑶芳相当笃定。

终于能放下一点心来,瑶芳的心情变得很好。连韩燕娘叮嘱:“你既定了亲,书坊就算是你的嫁妆了,一应经营都交给你,只有一条——不要太盯着那里了,也不要总往那边去。叫人说你太活泼了,不好。”

这样也没能让改变瑶芳的好心情,笑盈盈地答应了,提笔又写了一卷话本,命青竹给送了过去,便又有人过来给她量尺寸——这是来做她的诰命礼服的。

辅国将军夫人,从二品诰命,用犀轴。珠翠四翟冠。服大红紵丝大衫,深青紵丝金绣翟鸡褙子,青罗金绣翟鸡霞帔,抹金银坠头。这些,都不是一般人家自己能做的。

韩 燕娘封了红封儿给了来了,央他们将尺寸略放一放。瑶芳正在长个儿的时候,现在的尺寸量了,明年必是要短的,略放宽一寸,穿着就正合适了。来量尺寸的也极有 眼色,红封儿照接,做事愈发周到了起来:“谢您的赏,纵您不赏,咱们也不敢偷奸耍滑的。姑娘这个条儿可真好,您府上的姑爷好福气。”又赞姜长焕少年有为, 简在帝心,弟兄俩都很出色一类。

瑶芳含笑听着,心说,那是你没见着他们熊的时候。

韩燕娘问瑶芳:“算算日子,姜家大郎也该回来了吧?”

瑶芳道:“听说八月初能到,正好能赶上中秋团圆。”

韩燕娘念一声佛:“都平安回来就好。”

瑶 芳心说,只怕回来就要不得安宁了。立储的事儿,可比楚地的事儿更能牵动朝廷上下的心。以那位皇帝的脾性,正在要拉拢人给他冲锋陷阵立次子做太子的时候,有 功绩有人望的回来了,怎么可能被放过?迎接的场面必然是大大的,荣耀给得足足的,然后就要他们去做斗犬了。甚而至于,要借这一次的郊迎出点夭蛾子。

更大的风波,就要来了。还好,这回她这一边的人,立场都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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