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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病_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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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爹!”绮罗对跟进来的郭雅心眨了眨眼睛,郭雅心掩嘴笑,对她竖起大拇指。

  徐妈妈看到郭雅心和绮罗亲自来扶她,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老身一个下人,何德何能……”绮罗笑着说:“徐妈妈,以后还要靠你多多照顾我呢。”

  徐妈妈一边抹泪,一边连声应好。

  等热热闹闹地过了年,元日有七日休假,朱明玉便在家中摆宴,款待曹通判一家。陆云昭的个子似乎又长高了些,依旧是一身朴素的交领直裰,腰上打着络。他的脸瘦了,却显得有棱有角,初具男人的英气。

  席上,曹家小姐曹晴晴几次要跟陆云昭说话,陆云昭都在问绮罗要吃什么,给她夹菜。曹晴晴一点都插不上嘴,气得一口饭菜都吃不下。

  她上次离家去外祖那儿玩了两天,一回来就听说爹收了个莫名其妙的义子。她正打算把这义子赶出去,没想到在书房里头见到了陆云昭教绮罗写字。她一见陆云昭,没来由地就脸红心跳,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更是被他的谦恭有礼给打动。

  曹通判看着朱景禹问:“这是国公爷的四公子吧?听说开春也要去书院应试?那跟我们云昭,不刚好是同窗么!”

  朱景禹应了声是,眼神却厌恶地掠过陆云昭。这下贱东西究竟走了什么好运?居然能被曹通判认为义子,还能同他一起参加应天书院的入学考试。一想到要跟这种人同场考试,他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的目光扫过旁边站着的一排丫环,忍不住停在其中一个身上。那丫环生得十分俏丽,眉眼间有股媚态。她正是朱成碧新买的丫环玉儿,绮罗初见她时也很惊讶,不过既然木已成舟,她也就不便多说什么了。

  玉儿寻了个倒酒的活儿,特意走到陆云昭身边,可来往几次,陆云昭都没有看她。倒是曹晴晴发现了她有意接近陆云昭,不耐烦地把酒洒在了她的衣裙上,她只能咬咬牙,匆匆去换衣服了。

  宴席过后,绮罗把陆云昭拉到书房中,关心地问:“伤都好了吗?我本来要去看你,可爹说你在备考,不让我打扰。”

  陆云昭笑道:“只是皮外伤,早就好了。”

  绮罗让宁溪把一个准备好的锦盒交给他。陆云昭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套崭新的文房四宝,每一样都很名贵,不禁讶异。

  “上次我去你房里,看到你桌子上的东西都旧了,就托爹爹给你弄了一套。这些东西我也不懂,不过看着还不错吧?你去考试的时候总要体面一些的。”绮罗咧嘴笑。

  “小姐太客气了,云昭不敢收。”

  绮罗皱眉:“上次在街上的时候明明不是这么叫我的。”

  陆云昭一愣,抓着锦盒的手暗暗收紧。她是皎皎绮罗光,受父母独宠的千金小姐。而他不过是郭府庶出的小姐跟人私奔之后生出来的贱种,从小受尽别人的欺凌和白眼。他虽与她亲近,却明白身份有别。

  绮罗看他不说话,叹了口气:“好吧,你不愿意叫就算了。”

  “不,不是的。”陆云昭看到绮罗垮下的小脸,立刻说,“云昭不配……”

  绮罗生气地走过去,抓着陆云昭的手腕,人小小的,却用足了力气:“你为什么不配?你是我的表哥,就配叫我的名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送你东西,你就配收下。以后永远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陆云昭怔怔地看着绮罗。在他十几年的人生里,所有人都在对他说,陆云昭,你下贱,你不配!当整个世界都在否定他的时候,这个女孩站出来肯定了他,便足够温暖他的一生,值得他去对她好。

☆、第7章 入学

  应天府开春的大事便是应天书院的入学考试了。考试虽然不比正式的科举那般规模,但考试的内容也十分繁多:诗、赋、论各一首,策一道,《论语》三帖。考完之后,成绩优异者为上舍生,稍逊的为内舍生,这两种都是正式录取的。那些没有考取舍生的,便是外舍生,也可以参加书院的讲课,但不编籍在册,明年可以再考。

  书院开考这一天,也是绮罗正式见先生的日子。

  朱明玉给她请了应天府颇有名气的许先生。许先生考科举考了八次都没中,后来皇帝知道了,特开恩科,赐他同进士出身。他在官场上没什么建树,中年回到应天书院教书,也培养了不少人才。近年来纪大了,就在家中颐养天年,间或接些私活了。

  许先生肯教绮罗一个小女娃,完全是因为曾欠了朱明玉一个人情。

  绮罗坐在读书堂里头,支着下巴看正面墙上挂着孔老夫子的画像。许先生头发胡子花白,走路颤颤巍巍的,但无需人搀扶,精神矍铄。他走到讲案后面,盘腿坐下来,望着绮罗,吐字也十分清晰:“前几日要小姐准备的《千字文》可备好了?敢问小姐总共识得多少个字?”

  绮罗笑眯眯地说:“字我识得一些。但是先生,我想学大经。”

  “你说什么?”许先生以为自己听错,“你可知道何为大经?”

  她道:“《诗》、《礼记》、《周礼》、《左氏春秋》为大经,《书》、《易》、《公羊》、《谷梁》、《仪礼》为中经,学完经义,我还想多学些史。”

  许先生定定地看着绮罗,寻常人家别说是这么小的女孩,就是同岁的小男孩都未必知道这些。难道是个神童?宁溪低头掩嘴笑,刚开始她也是对小姐的早慧万分惊讶,这些日子却已经习惯了。她是个奴婢,只要尽忠,何况小姐对她很好。

  “你一个女娃儿,学这些做什么?”

  绮罗答道:“立身以立学为先,立学以读书为本。”这是那人对她说过的话。其实,她也不求什么,只是前世的他太厉害,有时候他跟父亲说话,用典用故,她都没太听懂。她和他之间,不仅是身份,年龄的巨大差距,连文化修养都差了太多。所以他才从不用正眼看她吧?

  虽然未必能再遇见,她也不再是前世那个傻丫头,但她决定做更好的自己。

  绮罗已经让宁溪打听过了,这个许先生并不是顽固不化的老学究,他家的几个女孩儿也被教得颇有才气,应该不会对男女有什么偏见。

  果然,许先生摸着胡子说:“孺子可教。”

  绮罗和宁溪分别拿了束脩过去:“这是两份束脩。我们家就我一个女孩儿,我想让我这丫环也跟着旁听。先生不用费心教她,只想让她多识些字而已。”

  一堂课上下来,许先生跟来时的心境完全不一样了。他来之前,只以为是一个家世显赫,父母骄纵的千金小姐,这样的小女孩他见多了,第一堂课能完整听完已经算是难得。可没想到这小姑娘,稚龄而已,定力却极好,上课时候认认真真的。老先生很满意,自然去朱明玉那里说了绮罗一箩筐的好话。

  朱明玉知道女儿聪明懂礼,自然也是开心,跟郭雅心转述了许先生的话。郭雅心听了之后,百感交集:“要是搁在从前,我肯定要担心皎皎哭闹。但皎皎现在像换了一个人,我也不用操心了。”

  “这是好事,你别多虑了。”朱明玉握着她的手,看向门口:“倒是不知道云昭和景禹考得如何了?”

  晚间,朱景禹一回到家就苦着张脸,一群人围着他问长问短,最后他气急了,甩着膀子就跑了。朱成碧扁了扁嘴:“笨蛋四哥一定是没考好,他们说今年去参加考试的人可多了。”

  朱景禹把自己闷在房间里,谁劝也不听。后来长公主亲自把他领到住处训斥了一番,他才红着眼睛去吃饭了。席间,朱成碧一直跟他说话,他都赌气不理,绮罗当然更不会去自讨没趣。

  过了两天陆云昭登府拜访,朱明玉问他考得如何,他迟疑地说:“今年的试题很难。刚出院门的时候,好几个远道来的试子都不等放榜直接回去了。”

  “不要紧,考不中的话,明年再试试,考上个外舍生也是好的。”朱明玉安慰他。

  “云昭明白。姨父,绮罗……在吗?”陆云昭小心翼翼地问道。

  朱明玉笑道:“她在后花院玩呢,我叫人带你过去。”

  陆云昭跟着下人到朱府的后花院,看见碎石铺就的空地上,一群丫环围成团。绮罗穿着翠绿的罗衫裙,梳着双丫髻,正逗弄蒙着眼睛的朱成碧。日光正好,花圃里面群芳争艳,蝴蝶蹁跹往来,正是一年好景。

  绮罗回头看见陆云昭,连忙跑到他身后躲藏,还伸出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陆云昭还未及反应,朱成碧已经摸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然后急急地摘下蒙眼的布。待她看清眼前的人,气急败坏地叫道:“陆云昭,你为什么不躲开?下贱的东西!”

  陆云昭身子一僵,绮罗已经从他身后走出来,护犊子一般地喊道:“你再说一遍!”

  “我说他是下贱东西,有错吗?”朱成碧嫌弃地说,“你跟这个下贱东西一起离我远点!”她生气地把蒙眼的布扔在陆云昭的脚边,对身边的丫环嚷嚷道:“快些,我要沐浴,把我这身衣服全部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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