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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倾城_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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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易说话,都不经过脑子的么?

齐熠听见,偷笑一声。也不做声,抬脚麻利溜了,省得把郑易那小子的仇恨拉到自己身上,他老爹睿成侯的根基可没有惠荣侯的大,惹不起郑家。赵岩余光瞥见溜得贼快的齐熠,撇了撇嘴,难得厚道地没有吱声。他心知若非今天齐熠及时赶来说了那几句话,以他当时的怒火很可能便和郑易打了起来,后果不好说。

在赵岩身上吃了瘪,郑易不甘地想在齐熠身上找回来,却发现人早就走了,而且满屋子除了他的几个跟班之外,全空了。

郑易心中蓦地涌出一种众叛亲离的巨大失落和挫败。

“五少……”他的跟班中有人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找回场子?”

郑易微微低头,沉默片刻。

“不必,赵岩等竖子,我还不放看在眼里。”

他抬起头来,冷冷一笑:“根子,还是在那个女人身上。”如果不是她冒然要在十六卫插上一脚,他怎么会混到如今的境地?

司马妧,一切都是司马妧的错!

当郑易在这边咬牙切齿痛恨司马妧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前脚溜走的齐熠,后脚踏入了顾府大门。

顾乐飞今日回府,是因为顾延泽的两个学生要来拜访。二人都是进京述职的官员,皆从河南道来。恰好四处游学的老师难得也在京中,也不在乎顾家身份敏感,抱着拜访老师的心意来了。

顾乐飞少时常听这些长辈和父亲一同论道,只是年纪渐长,以纨绔形象示人的他许久不曾参加此类活动,如今重新捡起,不知是出于何等心思。

或许,也是一种未雨绸缪。

几人品茶论道,不谈政事,只谈风月,聊得十分愉快。可是苦了齐熠,他在偏厅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顾乐飞,最后他不耐烦了,干脆抓过顾府的一个侍女:“让你们小姐来一下。”

侍女警惕:“你找我们小姐做什么?”

“大长公主托我转交她一样东西,”齐熠说谎不打草稿,指了指自己十六卫的一身官服,“难道我会骗你?”

还真是骗人。

时下男女大防不严,齐熠是顾乐飞的好友,而且这又是在自己家中,见见男客倒是可以。顾晚词听了侍女的话,半信半疑地前来,便见等得不耐烦的齐熠几步跃至她面前,急急道了一句:“耳朵凑过来。”

顾晚词面色古怪,像看疯子一样看他:“小女与齐三公子,似乎不是很熟呢。”

除了大长公主之外的女人,果然都很麻烦。齐熠懒得多言,干脆自己凑了过去,小声而且快速道:“转告小白,今日郑易诋毁你哥哥嫂嫂,和赵岩等人起了冲突,这小子心思诡谲,恐有后招,让他替殿下日后多留心此人。”若非小白早在他入十六卫之时便嘱咐他,盯着十六卫中心怀不轨之人,他才不耐烦在这里候这么久。

他的口中热气吹拂在耳上,所说之言信息量又很大,顾晚词不由愣了愣神,待她反应过来,发现齐熠已经跑了。

她吩咐侍女收了厅中残茶,嘀咕了一句:“睿成侯家的人,都像他这么没规矩么?”

☆、第42章

顾延泽在抚琴。

每当心绪难平的时候,他总会通过琴声聊以自慰。

顾乐飞站在父亲身后,默然待他一曲终了。

今日来访的二人已经离去,名义上只谈风月,暗下里却还是忍不住道了一些现下的官场情况。将于年后施行的新税法令官府不敢再收苛捐杂税,确实触及许多小集团的利益,但总体而言对百姓该是好事。可是河南道的官员们发愁的点在于税法减了百姓的税,但是每道应当上缴朝廷的税却一点不少。

剩下的那些税钱,该从何处来?

河南道还有一个特殊情况,便是许多管辖地区处于黄河下游,泥沙淤积,每年夏秋都担心下雨导致河水暴涨、黄河决堤。

这三五年运气好,没出事。故而河南道进京述职的代表纵使年年上疏修河道,朝廷这几年的态度却是越来越不重视,好像非要等到出事了才知道着急。

“明年税法改制一出,还不定要搞出什么乱子来呢。”谈起这些烦心事,二人忍不住摇头叹气。他们并非完全反对锐意改制,只是今上多疑又惯于一意孤行,听闻连圆滑老练的高相都因此事在他面前受到数次冷遇,别人就更不敢提意见了。

两人走后,顾延泽枯坐房中许久,磨墨提笔,笔锋在雪白的宣纸上空停留许久,滴下数滴墨汁,弄花了白纸,他却迟迟不下笔。

仿佛是下不了笔。

静默许久的顾乐飞此刻忽然道了一句:“上有法令,下有对策,局势未必会如他们担心的那样艰难。”

顾延泽丢了狼毫,起身长叹:“但上头的人做砸了事,代价最终却是百姓偿还!”

顾乐飞又沉默了。

顾延泽心知即便自己写了这封上疏,当今皇上也根本不会看。他的仕途早在前太子被北狄杀死的那一年就彻底断掉。

纵使心中有千般抱负,却最终只能埋头书堆,穷圣人言。

心绪难平的顾延泽端坐抚琴,一曲又一曲,皆是悲凉沉郁的调子。顾乐飞静默地立在他身后,望着父亲黑发中夹杂的根根银丝,一言不发。

世云“忠君爱国”,可是忠君与爱国常常是冲突的,莫说君主不贤,只要君臣有隙,爱国与忠君就难两全。

他的父亲终身苦闷于此,心怀忧患。

顾乐飞清楚,他和父亲不同。

他既不忠君,也不爱国。

他只忠于他自己。

“父亲若真的放不下,年后税法施行,亲自去各地看看何妨?”又是一曲终罢,顾乐飞淡淡开口:“不求对得起谁,父亲只要对得住心便可。”

顾延泽抚弦的手顿住。

他起身回头,深深望了一眼自己唯一的儿子,忽而道:“今日他们二人来访,你许久不对此类小聚感兴趣,为何复又拾起?”

顾乐飞微微一笑,从容道:“如今儿子并非孑然一身,总得多考虑一些。”

讶然的神色从顾延泽的面上一闪而逝,他从来都明白自己这个儿子主意大得很,心中想什么连他也不知道。对于顾乐飞的这个回答,他又深深看了他一眼,叹道:“大长公主果是奇女子,竟能让你改变不少。”

顾乐飞微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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