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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帐_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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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鲜币)第九十九章 寿宴.圣旨 上

  第九十九章 寿宴.圣旨 上

  一如此刻,孤身一人乾乾净净的来,毫无牵绊更无留恋,对於这世间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过客,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超脱淡然的态度,冷静的看待这世间的一切,即便回不到原来的时代,即便顶著一个小厮的身份做粗使杂役一辈子,也依旧超然自得。却不料莫名的爱上一个泥潭中的人,从此跌落凡尘混沌不清,涉足权利的追逐,名利和欲望让一切变了颜色,自己不再是自己。

  又被莫名其妙的塞给一大堆身份不凡的亲人家族,迎来了腹中惊世骇俗却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生命,纳兰轩没的选,更不容拒绝,“接受”,这曾经因包含了很多无奈苦衷而不得不委曲求全、而被自己颇为不屑和痛斥的词汇,自己竟也有运用的如此风生水起的时候。再次夺取,一如当初强行给予一般,毫无预兆,不容辩驳和拒绝。

  站在御书房外的纳兰轩想了很久,他知道封玄奕不会出来见他,亦或者说他竟有些惧怕封玄奕真的出来。若是出来,自己能对他说什麽?质问麽?质问他为什麽杀了他的父亲和哥哥?这原本本就是因封玄奕的赐予才有的父亲和哥哥……思前想後竟是无果,何其悲哀……

  亦或者早有答案,无论是想要问出口的问题,还是对於这个问题封玄奕的回答:

  如此於予於求呼来喝去,你到底拿我当什麽……

  什麽都不是。

  何其可笑,竟只是被自己设想中的问题和答案,困著缚手缚脚、举足不前!

  意识朦胧天地恍惚中,好像看到了封玄奕,焦急,担忧,向自己跑过来,那样的神色,仿佛天崩地裂一般,让人心里暖暖的,却也越发凄凉。

  可以管得住自己的人,可以管得住自己的嘴,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否定对他的爱,可以一次又一次警告自己不要在他施舍似的恩赐中沦陷沈迷,可却管不住自己的心……此刻,在人最软弱的时候,却竟出现了幻觉,他为自己担忧、为自己焦虑的幻觉……

  一抹苦笑,一声悲凉,一切因果被咽在肚中,如果可以,纳兰轩希望这非分之想永远烂在肚中,可以生根,可以伤痛,可以烙下永不磨灭的痕迹,却决不允许茁壮成长!

  再睁眼,已经在揽月宫的寝殿中,天色灰蒙蒙的,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一旁的小德子一副哭丧脸,看的纳兰轩直心烦,反正也乏的很,乾脆闭上眼睛继续睡。

  朦胧中好像听到有人来,脚步很轻,想要看看是谁,却敌不过睡意,薄薄的眼皮好像有千斤中,怎麽也睁不开,想要动一动手指,却好像身体都凝固了,无法动弹分毫,耐著性子想要听听来人说了些什麽,却直到一阵又一阵困意席卷、再也无法抵挡的陷入沈睡之前,来人都未曾开口。

  自那以後,纳兰轩几乎过著与世隔绝的日子,只知道次日监斩官提著两个底部一片暗红已经凝固乾涸的布袋来复命,本能的知道那应该就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定北侯纳兰健,以及名义上的哥哥,拥有世袭爵位资格的纳兰椹,之後的种种便再不得而知。

  小德子说那日四处奔波又不听劝阻的在御书房门前站了许久,因此受了风寒晕倒在御书房外,皇上下旨让自己足不出户的静养。

  没想到这是多负担一个生命,身体竟会变得如此娇弱。可纳兰轩也明白,这不过是个噱头,封玄奕之所以下旨,说好听点是顾及自己腹中的孩子,好歹这也是他的骨肉,而真正的本质,恐怕是那“足不出户”四个字。想来怕是凄凉,自己堂堂七尺男儿,手可劳作富甲一方,执兵便可征战沙场平定一方,奈何如今竟落得这步田地,跟女人抢饭吃,得靠著什麽长羽族後裔的特殊体质,靠著肚子里的孩子才能免遭一难!是不是若自己只是一个平平凡凡再简单不过的男人,是不是此刻住的就是冷宫?是不是连悲愤至极的自裁都不用,早有一道圣旨下来迫不及待的将自己赐死了?

  昔日冷宫,孟嬛的句句哭喊如同魔咒一般,在耳边久久不散,那样愤恨怨毒,她说她等著看自己的下场,她说自己和她一样,竟都是真的……刘贵嫔曾戏说孟嬛深得圣心、对皇上一言一行颇为了解,竟诚不欺人……

  後宫是一潭污秽,即便你没有错处也总有人看不惯,如今落难,地位大不如前,纳兰轩安静的坐在正殿中的椅子上,喝著黑乎乎一碗的保胎药,好似品尝什麽人间美味一般,回味无穷,安静从容的等待著那些墙倒众人推的嘴脸上门,一尝昔日冷宫中孟嬛的屈辱。

  可日复一日的等下来,却谁都没有来,昔日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孟嬛已死,那些中立摇摆对著谁都不放过冷嘲热讽几句的人也不见踪影,而与自己交好的、陪自己度过王府中最艰难那段过往的韩瑞风也没有来。

  并不怨怼,可难免怅然,一如今自己这步田地,为求自保可以理解,可理性可以理解,感性就只有怅然了……

  “主子,刘太医说了,这保胎药要趁热了喝,”别人喝药都像喝毒似的,皱著眉头恨不得一口直接灌进去了事,奈何凝轩却好似品酒似的,慢条斯理一小口一小口的浅酌,原本热气腾腾的药汁此刻已凉了大半,小德子头疼,“奴才给您再去热热吧。”

  手臂一扬,躲过小德子上前要来接碗的动作:“你也别在这耗著了,你是宫里的人,去求莫言,他会给你指好差事的,在我这,迟早也是受连累的命。”

  小德子动作一滞,唇瓣微抿:“奴才去给主子热药。”

  端过纳兰轩手上的汤药,小德子快步离开,却不料行色匆匆竟与不声不响走进大殿的莫言撞了个满怀,大半碗的汤药全泼在了莫言身上,手上一滑,瓷碗匡当一声砸了个稀烂,重心不稳,避无可避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小德子疼的直龇牙。

  “做什麽冒冒失失的!冲撞了莫大人你担待的起麽!”跟随莫言身後进殿的宫人立马跳起来怒斥道。

  莫言手一扬,制止住下属欲大放厥词的意图。

  (11鲜币)第一百章 寿宴.圣旨 中

  第一百章 寿宴.圣旨 中

  应声抬头,左八人右八人的宫人声势浩大,最前面则是封玄奕真正意义上的心腹,紧随其後的十六人低垂著脑袋恭恭敬敬,眼观鼻闭关扣扣关心的一言不发,而莫言,则一脸泰然,不卑不亢不骄不躁,有时凝轩不禁感慨,这样一个人只是作为一个根本不具人权、可以被随意呼来喝去、生杀予夺的,实在是浪费了。

  莫言还维持著一手扬起制止身後宫人放肆的动作,而另一只手上,一卷被折叠的一丝不苟恭恭敬敬的黄色卷封,纳兰轩是再熟悉不过的,恩赐给予、无上荣耀是它,绝情绝爱、冰冷杀伐也是它,心里早有一丝了然,多日的等待,等的就是这一刻,一道圣旨,三言两语,决定一个人的命运,是去是留,是生是死,只是这对於纳兰轩来说,早已不重要,那既定的结局,早已毫无威胁。

  恭敬的跪地,揽月宫正殿上,一屋子的人仿佛都问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好似大祸临头般一脸的颓败,刹那间只听得见莫言展开圣旨时发出的沙沙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月十七申时合宫夜宴,各宫嫔妃皆与之,钦此。”

  当宣读後再次被叠放整齐的圣旨被莫言恭敬的递到纳兰轩的手上时,一宫上下那屏住呼吸等待的噩耗未至,众人整齐划一的释怀轻呼,倒是纳兰轩一反方才正定自若的模样,一脸诧异的抬头,脱口而出:“只是这样?”

  莫言千年不变的寒冰脸上罕见一丝冰雪消融的动容:“贵君不要多想,好好保重身体才是,今晚的夜宴千万可耽误不得,奴才这就先行回宫覆命去了。”

  直到莫言声势浩大的来,短暂的停留又迅速离开,一宫的宫人虚惊一场後又恢复生机,干劲十足的忙前忙後,可纳兰轩却始终错愕著,越是这样,他越摸不清猜不透封玄奕的心思,他到底打算干什麽,从卑微的奴才到一朝的臣子,从军功赫赫的少年将军到圈在深宫的男妃,从圣眷优渥的宠妃到气质不屑的人妾,起起落落间,纳兰轩是真的不明白也看不清了,一次一次告诉自己不要沦陷,一次一次告诉自己要警觉,一次一次深切的知道他是何等的危险,可却还是不明白,猜不透,弄不明,是什麽时候,又再一次身在局中而尤不自知?

  合宫夜宴,无论哪一宫都重视的很,恨不得各个花枝招展勾魂夺魄、让皇上第一眼就看到自己,当然,要是能让皇上的眼睛就长在自己身上,那是最理想的状态,穿红戴绿花团锦簇,晌午刚过,圣旨传过後宫每一个角落,顿时平日里死气沈沈大的好似连个人气都没有的禁宫内好像炸开了锅,无论哪里都可以见到宫人们忙前忙後慌乱紧张的样子,各式各样新潮罕见的段子,各种各样平日里连见都没见过的珠翠,就连小德子也跟著凑热闹,只可惜作为当事人的纳兰轩虽然还算凑合著配合,却不怎麽积极,这可急的小德子直跳脚。

  “主子,您说今晚您是穿这天青水纹长袍配月白丝纹长褂呢,还是这红底黑碎花长袍配金丝赤纹风衣?还有这封腰,是银丝滚边儿的好,还是素色镂花的好?还有发簪──”

  纳兰轩一个头被弄的两个大,指了指身上的一身:“我觉得这一身挺好。”

  小德子一脸凝重的走过来,不知是被纳兰轩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是摸准了纳兰轩就是那种雷声大雨点儿小有时候连雷声都懒得有的脾气,虽然人前人後都是一样的手脚麻利勤谨恭敬,只是这人後的用词和举止上明显比人前显得“放肆”的多。

  “主子是想听真话还是好话?”

  对於小德子,从最初的戒备到如今的放纵,纳兰轩也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只是本能的相信他不会背叛自己,而这本能和信任建立在何种不堪一击的脆弱上,任何人都会後怕,而纳兰轩却仿佛笃定了似的,亦或者无路可选。

  “都不想听,不过就是吃饭,可平日里一样,最多就是人多了点儿,地方换了下,本宫刚才还看到那边拐角的地方珞绡宫和春扶宫的侍女撞了个正著,到现在还在喋喋不休,你不会也想搀和一脚吧?还是说你已经从他们当中大胜而归了?”

  “主子最近心情不好,太医开的药虽然也一顿不落的在喝,可是气色依旧不太好,脸色也苍白的很,您身上这身月白的袍子当然没什麽不好,可前提是在主子身体健康的情况下,现在,倒活像一张煞白的白纸了。”

  若有似无的一瞥,让小德子瞬间闭了嘴,虽说摸准了纳兰轩雷声大雨点儿小的性子,不代表他就没有让雨点大的权力,虽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却同样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皇上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来咱们揽月宫了,主子也不自己著急,也不爱出门,要是今天还不把握机会,还不知道以後会是什麽样呢……”

  小德子是不敢明打明的唠唠叨叨,却开始自顾自的碎碎念,一边只能老老实实的把那些翻箱倒柜的压箱底再收回去。

  莫名的,只觉得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曾几何时,也有人这样唠唠叨叨的在自己耳边直念叨,那是自己觉得很烦,翻来覆去的就是那麽两句话,听不懂也听不明白,可无论自己听不听得懂,那声音都锲而不舍不绝於耳。不知何时,烦不胜烦的声音消失了,比起舒心,更多的却是寂寞,仿佛整个世界都跟著寂静了,再也没有人愿意跟前跟後唠叨个没完,世界仿佛都变成了灰色,苍茫的,萧瑟的,孤零零的只剩下黑白交界的那一线,和站在那一线上的自己。

  恍惚失神,思绪飞离,这样的事情仿佛在最近十分频繁,好似什麽要离开,又有什麽要回来,来回的撕扯,来回的交织,自己好像是自己,又好像不是,纳兰轩曾以为是不是时间到了,自己可以从莫名其妙的到来然後莫名其妙的回去,满怀期待的等了许久,等来的只是愈发频繁和长时间的愣神,其他的,什麽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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