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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帐_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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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放、开。”一字一顿,抬头迎上封玄奕幽深的、仿佛蕴含著千言万语的凝眸,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自己不过棋差一招防备不及让一个下人从背後偷袭得手,可又不是缺胳膊断腿的,让一个自己恨不得抽经扒皮的人抱著,还不如扇自己两个光来的痛快。

  就在纳兰轩准备再次反抗时,封玄奕收了手、让了步,不舍的将人放了下来。

  虽是盛夏,可这西凉地处内陆昼夜温差极大,尤其还是在这深山里,正午这里是夏日当头,夜晚却堪比初冬微寒,方才在封玄奕的怀里不觉得冷,如今离了这现成的暖炉,脚一落地纳兰轩便不禁一个激灵顿时分外清醒。

  正欲走开,才後知後觉的发现身上那本不属於自己的衣衫,染上了自己的温度,却依旧留有那人的气息。

  毫不迟疑的一把将身上的外衣扯了下来,反手丢给一言不发静默的站在身边的男人,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封玄奕下意识接住了揉作一团丢回来的外衣,怔忡的站在原地没有跟上,无声的站著,目光跟随著纳兰轩渐渐远去的背影,启唇,却怎麽也说不出口,低垂了眼眸,遮掩了其中太多太多决堤的情愫。

  四下转悠了一圈,纳兰轩知道自己还在迪化东北的山林里,没有急著逃跑,因为自己此刻没有绝对的把握,虽然可以自由活动,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七名随从的监视之下,一旦有所异动,他们便会拼死阻止,且既然确定了还在山林中,纳兰轩也就不急著逃离,虽然偏离了轨道,却依旧在自己的势力控制之下,只要坐等他们走投无路便好。

  “王爷,”一边拾著柴火,一边向纳兰轩这边缓缓移动而来的扈尔汉压低声音道,“王爷身体如何?”

  “已无大碍。”只是脖子还隐隐作痛。

  “我们离开山寨已经四个时辰了,不过王爷智谋过人命吐逊将军封山,所以他们也只是在这山林小道间兜圈子罢了,末将认为,吐逊将军应该已经发现了在山寨中被打晕的弟兄们知道发生了变故,发现我们是迟早的事儿。”

  将自己所有的情报据实以告,却不料只换来纳兰轩似笑非笑的一记冷哼。纳兰轩心里那是一个气愤,若不是吐逊自作聪明擅自妄为,又何以会到如今这部田地!

  “除去华武帝,一共还有七人,那人伸手了得,尤其是一手的快剑,”说著,不著痕迹的向玄光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而那人身形快如闪电轻功了得──”

  扈尔汉後面的话纳兰轩没心思去听,在宫中、朝堂之上,封玄奕身边的确没有这样的武将辅佐,却并不代表他的身边不会有这样一群专门藏在暗处的人加以护卫,当看到玄光时,纳兰轩已猜出了七分,恐怕这便是当时一夜之间并无皇名却血洗孟国公满门之人、哪怕是出门游历近月馀的小外甥,都在一夜之间再无踪迹的暗部:玄枢、玄璇、玄玑、玄权、玄衡、玄阳、玄光。

  对於这些人,若是一对一,纳兰轩自有绝对的自信能克敌制胜,可若是以一敌七,实在是以卵击石,即便是险胜,也是伤痕累累,对於其後的封玄奕,便构不成丝毫的威胁,已没有分毫的胜算,这种不用开始就能预测到赔本的买卖,纳兰轩自不会去做。

  “然後呢,你想说的不止这些吧,”一声轻笑,却冷冰冰的,“有什麽话就一并问了吧,藏著掖著憋得也怪难受的。”

  踟蹰再三,还是犹犹豫豫的开了口:“王爷……您真的是……是……”

  “是华武帝的玉皇后?”既然他说不出来,那自己就替他补全了,纳兰轩一声轻哼,挑眉,不承认也不否认,“那你以为呢?堂堂一朝皇后会这麽消无声息的消失在皇宫且没有丝毫的风吹草动,然後再跑到敌国来当王爷?”

  “末将也知道不可能,可是──”扈尔汉不知该如何开口,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焦躁的抓了抓头,“王爷方才昏迷有所不知,一路上都是华武帝抱著王爷的,且从不假手他人,黄昏时分山里天气转凉,更是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王爷披上,而且吐逊将军追的急,他们原本马不停蹄在赶路,可却因为王爷醒了担心王爷饿著而停下脚步……”

  还有更多的细枝末节扈尔汉不知该怎麽描述,比如华武帝那对谁都是淡漠冰冷的目光却每在看到南阳王时顿时冰雪消融,比如一系列的小动作,皱眉,拂发,以及小心翼翼的为南阳王摘掉一片落叶的动作,一举一动都是那麽示弱珍宝,即便是做戏,也无法做到如此周到全面。

  若说乍听之时还觉得荒谬,一路而来,竟无法克制的有几分相信了。

  (11鲜币)第十八章 被困 下

  第十八章 被困 下

  却不料听闻之後的纳兰轩却是一脸不屑,回以以及冷哼,冰冷道:“然後呢?”

  扈尔汉打从出生至今从未见过比南阳王更美的人,无论男女,所以打从一开始,他就认定这样的人儿是温婉的,需要人呵护的,即便他的拥有压倒性的能力,这样的念头却从没有一刻离开过,下意识的想要庇护,下意识的想要让他远离喧嚣,而此刻,同样的面容,依旧美丽,却异样冰冷,宛若地狱修罗,残忍嗜血,扈尔汉忍不住一个哆嗦。

  “所以你就有几分相信他的话了,亦或者说深信不疑。”

  这话停在纳兰轩耳里,只觉得格外刺耳和不齿,封玄奕的手段自己不止一次的见识过了,换汤不换药的戏码,纳兰轩不禁叹息,千里迢迢到敌国来上演这样的戏码,不会是空虚无聊了吧。

  “末将不敢。”扈尔汉诚惶诚恐,虽然依旧是寻常语气,连面色都不改分毫,可扈尔汉本能的知道,这个猜测、这个话题让南阳王格外愤怒。

  随手将半天才捡了一块的柴火丢在地上,支起了身,凉凉道:“既然都一路同行了,何必还躲躲藏藏。”

  身後不远处的大树後,玄光缓缓走出,依旧是那万年不变的棺材脸。

  “这位大人有何指教不妨直说。”转过身,一脸平和的迎上玄光的目光,而自以为伸手不凡的扈尔汉却始终没有察觉到在这麽近的距离竟被人监视了这麽久,一时间觉得後背直冒凉气。

  玄光没有说话,只是瞥了已然维持著蹲在地上捡柴火的动作的扈尔汉,便拉拢著脑袋一副恭顺的模样。

  “你先下去吧。”纳兰轩会意的说道。

  而扈尔汉却一副难以置信的看著纳兰轩,不料他竟会在这种时候把自己支开而独自面对未知的危险:“可是──”话到嘴边却也不敢违拗纳兰轩的意思,尤其是被这样冰冷无波的目光盯著,“末将告退。”

  见扈尔汉走远,纳兰轩方又开口:“玄光大人有何指教,但说无妨,在下定洗耳恭听。”

  话毕,玄光却“噗通”一声跪地,只著一身单衣的膝盖磕在地上的声音出奇的响。

  纳兰轩见状只是挑了挑眉,没有制止也并不发问,只是这麽看著,静候下文。

  “请公子体谅主子,随主子回宫吧。”玄光自小跟随封玄奕,作为“影子”,一直护卫主子的安全,身为奴才,本不该置喙主子之间的事,很多话更不该由他一个奴才的嘴里说出来,可是,当再见到这个主子日思夜想的男人时,他知道,有些话,即便是僭越,若是自己不说,恐怕主子此行终究会无功而返。

  “这位大人怕是认错了人吧,本王与你们素未谋面,更不是那个‘集万千宠爱於一身’的玉皇後,何来回宫一说?至於这体谅,更是谈不上了。倒是诸位千里迢迢来我西凉,本王该好好尽尽地主之谊,请诸位到我南阳王府一聚才是。”纳兰轩说的一脸真诚。

  “公子离开多日,殊不知这些日子宫里的变故,主子因为公子的离去仿佛变了个人一样,或者说打从遇到公子的时候,主子已经变了,单从主子为了公子毫不迟疑毅然决然放下朝政,不远万里前来西凉,且乍听之时我们并无绝对把握证实南阳王就是公子,而主子已不远再等,奋不顾身就要赶来,难道公子不能体会其中的缘由麽?”

  棺材脸上染上焦急的神色,纳兰轩都不禁要为其入戏而鼓掌:“你认为本王需要从中体会到什麽?”

  视线从玄光身上移开,看向站在玄光身後的那个男人:“恕本王愚笨,无法体察上意,不知华武帝需要本王体会什麽?”

  玄光识相的退下,无声一叹,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公子也听不进去了,亦或者说,公子已然听不见任何话了。

  “不要同我置气了,我知道现在说什麽你都不会相信,”将纳兰轩一把拥入怀中,轻轻抚摸著柔顺的长发,仿佛回到了纳兰轩初入王府的那段岁月,毫无芥蒂的,全心全意的,甜蜜幸福的,“我说过,跟我回宫,这一次,我会好好待你……好好待你……”

  低沈暗哑的嗓音,如诱人堕落的魔咒,而这样的祈求,怕是再难从他封玄奕口中说出。

  刚想报以冷笑,封玄奕又径自自说自话道:“如果可以,我多想回到当初你初入王府的那段时光,那时你竟误以为我只是府里一个普通侍卫,对我呼来喝去的,就为著给你带点儿点心都能给你高兴成那样──”

  说著,竟不由轻笑起来,目光悠远,回忆起了昔日种种,那样怀念且悲凉的神色,竟会出现在他封玄奕的脸上,一个自大少时便以风流著称却冷血无情的一朝天子,竟会露出如此感性的神色,深爱的,眷恋的,却无奈的。

  没有急著挣脱封玄奕的怀抱,唇角微挑,凤眸中尽是冰冷:“那皇上可知,那段时光,也正是我最愚不可及、不堪回首的曾经!”

  满意的感觉到拥著自己的双臂瞬间僵硬,难以言喻心底莫名涌现出的是怎样一种扭曲的快意。

  “我知道,很多事让你恨极了我,可是我也有我的苦衷,就像你也有你的目的,我不问你缘由,也请你原谅我的错误,让我们抛开这些名利的束缚,再给我一次机会,也再给你自己一次机会好不好?”

  封玄奕说的真诚,可纳兰轩听著却差点笑出了声,尤其是那句“名利的束缚”,从他这个君至上的一朝君主嘴里说出来,何其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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