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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爹_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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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老子最怕什么,你就偏来什么,你可真是我儿子真孝顺我!!

孟小京插嘴道:“孟小北,咱爸刚才就为找你,出去跑好几条街,都咳嗽了,肺里肯定咳出血。你以后办事可长点儿心吧!……没心没肺的,操心别人事,气坏自己爹。”

孟小京是无法理解孟小北脑子里整天琢磨什么,什么比考到北京去奔前程更重要,游行关你事?

孟小北恢复乖孩子老实模样:“爸我真的没出去闹事,今天也没去广场,您误会了。”

孟建民睁着一双遍布皱纹痕迹的眼,说:“孟小北,你爸这辈子最大的未完成的心愿,是什么。”

孟小北一愣:“……哦,我知道。”

孟建民:“你也知道你爸当初是怎么给耽误的。”

孟小北:“……”

孟建民惨笑,有过来人的透彻:“我告诉你们俩,二十年前,多少年轻人一辈子前程就那样毁了。现在这一代大学生,没吃过苦,没经历过当年革命武斗、上山下乡,几十万大学生被发配边疆……你们这些孩子,太热血,也太天真,不知道珍惜……政治斗争?政治斗争是咱们平民老百姓玩儿得起的?中国封建王朝,几千年朝代更替,翻云覆雨,都是怎么来的?有本事有背景有雄才大略的人,站到台子上,那是成王败寇;没有那个背景和家底的平头老坎儿,也跟着瞎搀和,就是去给人当炮灰!”

“你看,你爸就只在家里发牢骚,我不出去闹。是我怕事?不是,我二十多年前就在天安门广场上拉横幅接受毛主席检阅了,我们那时口号是喊‘打倒孔家店,推翻走资派,横扫一切牛鬼蛇神’、‘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搞这套,你爸还真是你祖宗。”

孟小北低头不好意思地乐。

孟建民说:“我一辈子一事无成,你不能一事无成。孟小北你比你爸有才,你有出息,你已经都考上美院了就差高考这最后一下!就这一哆嗦你别给我抽了!你将来一辈子前途,别犯错误,成吗?……你只要能踏踏实实把高考考完了,我给你跪下!!”

孟建民作势要在床边给孟小北下跪。孟小北腾得站起来,立时就腼腆了:“爸,您别。”

“爸爸,对不起。”

“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我也没犯路线立场错误。我是又红又专的革命立场,新一代顽强旺盛的祖国花朵,爸您放心。”

孟建民被气得冷笑一声,揉揉大儿子的头:“我还指望你将来成大艺术家,现在还没有成什么‘家’,别让你爸你妈满怀希望着一路攀上高峰,然后你再把我们两口子从天上,啪,扔下来了!”

孟小北愧疚地低头:“不会不会。”

少棠后来临走多嘴解释了一句,小北当时是去做什么。公安来这边抓捕,孟小北帮街上录像厅里那一对表兄弟逃了,送上长途车。

孟建民愣住,端详小北,对这儿子简直要刮目相看。

当时各种小道消息,都讲南方一些官员、有背景的社会知名人士,帮助通缉名单上的人跑路香港,逃脱追捕。

孟建民对孟小北伸了个大拇指:“我儿子有种,讲义气,这事做得像个爷们儿。”

……整个高三学年两个儿子的家长会,都是孟建民亲自去学校报道。有时两个班的家长会时间撞车,他就给孟小北听半小时,再给孟小京听半小时,会后再找老师单独请教。

六月份之后,家长见天跑到学校蹲守,打听政策,生怕当年高考被取消,或者大幅削减录取名额。

这拨家长,很多都是“老三届”,没机会念大学的。

考前那几日,学校里情形是反着的,特别逗。学生们都回家复习去了,至于是否踏实自习还是心浮气躁人心惶惶就不得而知,大院的家长反而聚集起来,坐在教室里喝茶开小会儿,七嘴八舌,焦急等待上面下来的消息。

校长主任跑出去打电话,然后重新进到教室。他们校长掏出手帕抹抹额头,对家长点点头:“放心回去回去,后天高考时间一切照常,教育局说没有更改。”

孟建民举手,问:“北京的大学还能照样录取?还收咱们外地过去的学生,不会卡咱们名额?”

校长摆手:“咱们西安的学生还是安全的,不会受多大影响,要审查也是折腾北京当地的……咱们么的担心!”

举座的家长,长呼一口气,有人鼓起掌来,有人说回家给孩子做夜宵打洗脚水去!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年高考如期,竞争十分惨烈,甚至可说是前后十余年间,考取率最低的几届高考之一,千军万马杀奔独木桥,无数小马驹被挤下桥折在河沟里。

对于孟小北,对于每个参加过那年高考的学生,都是跌宕起伏充满曲折与波澜的一年,是人生难以忘怀的记忆。最终,全国两百六十六万考生,高校只录取四十万,录取率大约15%。

八月骄阳似火,古城的盛夏炽热焦灼。就在哥俩生日前夕,孟小北孟小京两人同时接到北京的电话,随后,几乎是同时收到寄来的录取通知书。

孟小北最终是考了三百零几分。

他在电话里对祁亮嚎叫,“老子考两百八就够了,我超水平发挥!你在北京等我,老子南霸天又回来了!!!!!”

孟小京比小北多考了七八分,哥俩就连考分都齐头并进。孟小京收到的通知书,看起来像话剧院发来的一张精致请柬,里面写着中戏表演系。

小北他们学校更加有心,录取通知书是一幅国画梅花碎金纸信笺,由书法系绘画系几位老教授手写。打开折叠的信笺,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他的名字,每个字都帅得让他想哭……******北京的秋天,一丛丛银杏将街道两旁染成浓郁的金黄,满眼是丰收的颜色。孟小北背着他的画夹和行李,回到阔别两年的城市,拥抱属于他和少棠的第二故乡。

那年进入大学的新生,作为拥有自由浪漫不羁的灵魂的一代青年,大都经历了本朝最严酷一届军训。北大那届学生直接被拉到山沟里,整整训了一年,写检查,写反思总结,对路线与忠诚的深刻认识以及事件中教训,四年制被人为抻成五年制;在彻底洗涤这一批学生的灵魂之前,不能放他们进入社会。孟小北来北京之后,没什么机会和他干爹以及家人团聚。他们美院,军训也延长至六个星期,新生全员被拉去平谷山区某炮兵基地。

相比之下,还是孟小京他们学校待遇好,日子过得最爽。他们军训宽松,训练地点竟然没有迈出北京市区,就在海淀找了一家部队大院。一群俊男靓女,每人穿一身迷彩服,脸上打扮得娇俏,每天操场上站队喊喊口号,踢个正步,汗水下面糊着一层粉底防晒油什么的。

孟小北军训那一个半月,可没有往脸上涂防晒油,他从来不用那些。他们军训真挺艰苦,整个人黑、瘦一圈。

新生入学就受训,同班男生是在队列里以及营房的大通铺上互相认识、变得熟络。一个班男生占据一间三十多平米的营房,两排木板大通铺,硬得简直像铁具刑床。每人都扛着棉被和洗脸洗脚盆来的,脸盆靠墙排成一溜。

孟小北歪戴着迷彩帽,小眼眯起来又贼又帅,手脚利索。睡他左手的男生将艺术家的马尾辫剪掉,理成板寸,戴方框眼镜,对他点头:“孟小北就是你啊?录取榜上早看过你的大名。”

孟小北谦虚道:“哪里哪里,兄弟们承让承让!你叫啥名?”

眼镜男生咧嘴笑得真诚,板牙中间有一道缝,漏风,跟他一握手:“咱们宿舍也是同屋,我叫王宇辉。”

孟小北一愣,失笑,我操这名字小爷好像有点儿耳熟?他由衷地说:“你就是王宇辉啊,久仰久仰!”

王宇辉很天真地说:“久仰我?不敢当不敢当啊!”

孟小北右边男生叫林硕,显得老成持重。他们三人随后就组成了写诗打牌唱军歌三人组,混在一起。

新兵整理内务,一个卧铺排的男生全部跪在木板铺位上,撅着腚,练叠被子,从饭后一直叠到洗漱熄灯,就是叠不好啊!

孟小北偶尔起个花花肠子,悄悄从后面瞄他们班男生撅高了的屁股,一个一个端详,暗自品评,有圆有方,有扁有翘。大部分男生平时不锻炼,身材偏瘦,穿起迷彩裤裤管都是松垮的,臀部大腿的肌肉完全撑不起裤子;要么就是虚胖、一身馕肉。孟小北看过一遍,心里那股子不安分的小火星立刻全灭。还是他小爹那胸凸臀翘的健美身材,最令人痴迷,百看都不厌。

孟小北一直认为,他并非天生的同志,他没有对少棠之外任何一个男人,真正产生过身体上那种欲望,觉得就不可能对着别人发情了。

他们班教官进来检查内务,踏着皮靴脚走了一遍:“孟小北,你们班就你这个被子,叠得像个样子,很有技巧,是个豆腐块!”

孟小北嘴角露出得意,“谢谢教官夸奖”。他心想,爷从小经受过军事化训练,家里有人调教我。某人事先“指点”他,因此他带来的就是少棠那床硬被子。这被子就不是用来睡的,夏天么,不用,就是专门用来“叠”的!

教官姓方,也是个大男孩,职务是班长,比大学生们大不了一岁半岁。小方教官再放眼一看,指着左边这位:“王宇辉你瞧你这个,你叠的是个嘛玩意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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