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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能大太监_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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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秋扯下耳朵上的布塞子,随即被一声巨响震得又塞上,一巴掌拍在随从头上。

随从才反应过来,忙跪下请罪。

苻秋喘着气,摇摇手:“都要死了还请什么罪该万死。”

本来的两支火把,苻秋叫人熄了一支,他坐在石阶上,两条膀子都在不断用力中积攒出令人难以动弹的乳酸。苻秋看了眼方靖荣。

方靖荣也在看他。

没对视半刻,方靖荣局促不安地站起来,腮帮咬得很紧,脸颊一鼓一凹,他气急败坏地转过身去疾走几步,冲到苻秋面前,劈头盖脸指着他就骂:“别这么看我,我是你的长辈,是皇后的父亲,你第一次坐上那个位子,就靠着我的老子,第二次坐上那个位子,也靠了我老子,我女儿。我们方家是你的恩人,这就是你忘恩负义的报应。别以为……”方靖荣被苻秋犀利的眼神看得心里一哆嗦,嘴上却硬道:“别以为你是天子就了不起,你一样会死,而且会和我一起死。”

苻秋紧绷着的脸再绷不住了,和气地笑了笑,满头大汗,歪着头打量方靖荣。

虽隔着三米远,方靖荣却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苻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长吁出一口气:“朕很敬佩老太傅,许给方家的荣华富贵,从来也没有克扣过。你说说看,方大人,过来坐。”苻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方靖荣不肯过去,两个随从抓着他的手臂,将他押了过去。

一个随从紧紧按着方靖荣的肩,苻秋掀起眼皮,说:“放了他。”

随从即刻松手。

方靖荣两股战战。

“给。”苻秋给方靖荣的,是一把长刀。他手里也握着一把,那是从手下手里拿来的。

方靖荣是个文官,拿刀的手势非常笨拙,不过似有了点底气,腿不抖了。

苻秋灰头土脸的,龙袍也破了,压根没看方靖荣,自顾自想起一点说一点。

“朕还是太子的时候,老太傅就没少揍朕,看看你,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事就是跟着十王反,你以为能比老太傅做得更好?”

方靖荣被说中心事,顿时脸色难堪非常,中年人怒道:“胡说八道!”

“刀好好拿着,别乱动!”苻秋轻轻架住方靖荣因愤怒而拿不稳的长刀,斜眼睨他,“就在刚才,朕也想了一件事。”

“朕想,要是先帝,被困在这里,会怎么做。”

听见先帝二字,方靖荣身一哆嗦。

苻秋一哂,“你们都怕他。”

“一个二个朝廷重臣,都怕一个死人。”皇帝眼里带着笑,年轻的眼睛里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先帝的魄力,你还差得远。”半晌后,方靖荣憋出一句,他手中长刀指地,刀尖已垂在地上。

“是。”苻秋笑得眼睛弯了起来,那种年轻的,朝气蓬勃的力量,却是方靖荣从未在先帝身上见识过的,他能上朝以来,见到的先帝,就是城府极深,心思缜密,不露喜悲的一个帝王,大楚历史上,他找不出一个人,能比苻秋的父皇更加胜任皇帝的位子。硬要找一个出来,大概只有开国皇帝了。

“可那又怎么样,他还不是会死。”汗湿的额发垂下,粘在苻秋眉间,黑发映着他的眉眼,弱气,而苍白。他手指却有力,指头上有先帝手上从没有的兵器磨出的粗茧。

方靖荣没说话,他比苻秋老多了。

“国丈,要是今日,你死在这里,外面的世界会有什么不同?”

方靖荣默了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没什么不同。”

苻秋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至少,从你这儿买官的那些人,他们的钱就打了水漂,你的门生,得去找新的靠山,皇后也许会伤心,方家的下人都会丢了饭碗。然而于大楚的天下,你死了,只是少了一个贪官,一条蛀虫。”

墙上的火把被取下来,苻秋把它丢在方靖荣脚边。地窖里如果不点火把,就会暗无天日,黑暗会放大人的恐惧,苻秋四下张望了一番,地窖里空间充足。

“托你贪了这么多银子的福,夏容珏清点这里很耗了点时辰,不然这会儿火把都点不起来。”

苻秋重坐了下去,揉了揉发痒的鼻子。

“不知道有没有人会来救我们。”

方靖荣眼内一动,真的意识到,在这时,在地窖里的四个人,是“我们”,不管他这一辈子有多少不甘心,也许就要死在这里了。不由抬起眼睛,认真看了看两个随从,暗黑武袍,左胸前白纹兰花,大内禁卫。一个三十四岁,一个十八岁。

苻秋两条腿瘫着,朝他们俩晃了晃脑袋:“坐。”

侍卫们警惕地留意方靖荣的举动,方靖荣手里仍握着刀,尽管他完全不会用。

“即使是个乞丐死了,也会有平时施舍他汤饭的人会牵挂,人的存在对人是有影响的,对天下却未必。就像朕要是今天在这儿完蛋,一样有人会接朕的位子把楚朝的江山传下去,兴许会有一阵大乱,苦难过后,却还是会有人来收拾。”

方靖荣面有愠色,忍不住驳道:“既然这样,你还回来当什么皇帝?就算死后万事空,能在世间走一遭,岂可什么都没有得到,就空空而去?”

苻秋眉毛动了动:“国丈大人,你得到了这么多,还想得到什么?”

方靖荣嘴唇动了动。

“皇位?”

方靖荣心头一跳,手指在石阶上握紧,“我没想过这个。”

“你还是想比老太傅强。”苻秋摇了摇头。

“是又怎么样?!”方靖荣霍然起身,两个侍卫立刻将皇帝挡在身后。

皇帝却叫他们让开,理解地望着方靖荣的眼睛,一面说话,一面安抚地拍中年人青筋暴突的手背:“别动怒,朕也是。”

“我比你挨的拐杖多了去了!”方靖荣抽了抽鼻子,“可只有一个太傅,只有一个你明白吗?方家世代忠良,我压根不想做官,当官不为捞银子,那还当官干什么?!我姓方,又不姓苻,就算我要造反,也没人揭竿而起跟着我!”

“嗯嗯。”苻秋把塞耳朵的布给方靖荣擦了擦浑浊的泪水。

方靖荣拿过去响亮地擤了一把鼻涕。

光线夺目的明黄色龙袍布料就这么被丢在了地上,脏污得难以入目。

“宦海沉浮一辈子,我他妈得到了什么!”方靖荣才流过泪,声音发哑,眼袋更重了。

“就是。”苻秋抬头看了看两个侍卫,刚要说话,被方靖荣扯住袖子,方靖荣说:“我们都是一样的,皇上,老臣心甘情愿为你殉葬。”

苻秋哭笑不得,一脚踹开老国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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