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朗台伯爵阁下_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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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尔良公爵和维克托都因此多看了斐迪南一眼。一开始的事情是指夏尔用明显不够的资金周转弄回来了超额的葡萄酒,他们三人对这种刁难心知肚明。

  “我想米歇尔不会成功,”奥尔良公爵最后给这件事下了个定论,“不然我们可以走着瞧。”他把目光收回来,重新转向维克托:“令尊今天来了吗?”他们的身份都太显眼,不适合在这种聚会上长时间小范围交谈。

  “是的。”维克托知道公爵的顾虑,从善如流地道:“不过我必须负责任地提醒您:父亲最近迷上了园艺,这时候恐怕正和某位贵妇人交流经验呢!”

  奥尔良公爵朝四周看了看,很快发现了目标。正如维克托所说,老拉菲特先生正和一群夫人们打得火热——这在男女泾渭分明的场地里可真是个奇景。“弗朗索瓦还真有心情,”他无奈摇头道,“恐怕这沙龙上最轻松的就属他了吧?”

  “谁说不是呢?”维克托比奥尔良公爵还无奈,“从他退休以后,事情就越来越……”他没说下去,只摊了摊手。

  而这个时候,夏尔和米歇尔的谈话已经到了更深的阶段。

  “机器真是个问题,”米歇尔研究性地道,“难不成要去偷偷运些回来?”他又不可能和夏尔一样,轻轻松松就能拿到专利!

  “您一定在和我开玩笑。”夏尔听出对方没太认真,“您这样的体面绅士,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呢?”

  米歇尔笑了笑,不说他真的考虑过这方式。“太招眼了,”他说出了迫使他放弃的真正原因,“英国佬会找上门来的。”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夏尔左右看了看,然后向米歇尔的脑袋凑过去了一点:“只是现在而已;最多三年,我保证英国人主动撤销他们的机器出口禁令——这我可只告诉过您一个人。”

  “……您这是有消息渠道?”震惊过后是狂喜,米歇尔想要确认这是不是真的。如果真的是,为什么他没听说过一点风声?

  “英国人的工厂效率高,您当然知道。英国的市场有多大,您肯定也知道吧?”夏尔提示道,“您觉得他们会甘心只赚国内的钱吗?”

  “这意思是……”米歇尔几乎一瞬间就明白过来。

  英国国内市场有限,等饱和以后只能对外扩展业务。想垄断技术又想到别国挣钱,根本没这种好事!

  结合这个,夏尔说的三年也很容易理解了——照他刚才知道的,葛朗台家的工厂规模相当大,而且夏尔并不阻挠别人和他进入同样的领域,甚至欢迎。这样一来,英国人就会在不久之后发现,他们越晚开放禁令,在无形中能得到的好处就越缩水——

  因为已经有其他人在卖和他们一样、甚至更好更便宜的东西了!

  “您合该去做商务大臣。”米歇尔发誓,这话绝不是恭维,他绝对发自真心。

  “感谢您这么看得起我,但我们刚刚还和商务大臣谈过天气!”夏尔对此敬谢不敏。但米歇尔果然够敏锐,他的计划还是有可行性的!

  就在这时,原本散布四周的人群聚拢起来,谈话声也低了下去——国王和王后正从二楼走下来,宴会正式开始了。

☆、第68章

  作为全法国名义上最有权势和地位的人,路易十八最近有点烦。

  说句实话,国王陛下自认为他并不是要求很高的人。虽然不能住在豪华奢靡的凡尔赛宫,但现在的日子和他之前被流放到威斯特伐利亚时相比,已经好不要太多,他很满足。

  另外,在他哥哥路易十六被送上断头台、他侄子路易十七死在监狱里之后,国王陛下就不奢望他能拥有和他先辈们一样的权力了。只要他的王位安稳,他个人完全不介意底下的大臣是什么派别——

  只要能做事、只要能让国民们对他这个国王报有哪怕是最后一丝的爱戴,他觉得自由主义也不是什么坏事。他能管的事情的确少了,享受也少了;但至少整个国家在发展,人民生活水平在提高,不是吗?

  按照后世的眼光来看,法国这时期的政治格局说起来还是君主专权,但实质上是君主立宪。我们必须客观地说,除去时局和魄力的因素,路易十八还算一位开明的君主。

  只可惜,国王陛下这么想,他家人可不这么想;尤其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弟弟,阿图瓦伯爵。

  虽然实权大不如前,但这并不代表国王陛下完全不知道底下发生的事情。所以对于两派暗中对掐,他心知肚明,并且在感情上偏向新兴资产派——因为他觉得,照他弟弟那政见,如若登基,绝不可能安稳地老死在国王宝座上;恢复到从前根本一点前途也没有,还不如参考一下英国人的做法呢!(英国此时已经开始施行君主立宪制)

  问题在于,他这么想,但却不能那么做。出于对自身利益的考虑,以奥地利为首的神圣同盟极其不想看到法国国内自由化思潮扩大,所以总对法国国内各种事务横加干预,尤其是某些重要的政府职位——

  一个多月前,作为委员会主席,他属意的德卡兹伯爵成为了新的部长会议主席。但没多久,就有消息传来,暗示他最好换个人,因为德卡兹“倾向危险”,有人对此表示担忧。

  我这个做国王的都不担心什么危险,“有人”心塞个毛!

  国王陛下要暴躁了。德卡兹是他的内阁首脑,有那些指指点点的外国人什么事?

  在这种外压下,可想而知路易十八的心情如何——伐开心,相当地。

  而这种情绪,就算他不表现出来,该知道的也一个不少:极端保王党和新兴资产派就从来没看对方顺眼过,一直明争暗斗;两边不说知根知底,但对方大致有什么底牌和后台还是能猜出几分的。这样一来,双方对另一边能拿出的手段也就有所估计。

  另外,虽然政见只能算是温和派,但德卡兹做事的风格明显更有利于新兴资产派,保王党们怎么可能满意?当然是想尽各种办法、誓要把他拉下台!

  知道这些背景、再知道这就是最近台面上最大的矛盾,就很容易猜想,王室圣诞沙龙的气氛如何。表面上,大厅金碧辉煌、美轮美奂,人们欢声笑语、觥筹交错;实际上到底如何,谁又敢保证自己真的知道呢?

  “目前看起来,还没人想搅了这个圣诞夜。”

  国王有些自嘲地这么说时,他和王后刚结束了开场舞、各自做各自分内的事情。王后要做的就是在一大群贵妇中周旋,而他也差不多——只是对象不和女人一样好糊弄而已。

  “这根本是莫须有的事情,陛下。”德卡兹伯爵安慰道,虽然他自己都不特别确定自己的话有多少真实性。

  国王看了看他这位年轻心腹的脸——德卡兹今年三十出头,脸部轮廓柔和,从侧面彰显了温和的性格——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德卡兹很能干,没错;但这种性格就决定了,德卡兹最多就在中间位置做做,像部长会议主席这样的职位很可能没法胜任,因为他身上真的缺乏那种政府首脑独当一面的魄力。

  而虽然年纪更轻一些,维克托就明显更具备这种气质。就像是现在,有关资金流这样的重要方面,依旧是维克托负责,并且他的能力显然不止于此。

  但现在是德卡兹又有什么办法呢?国王忧心地想。再没人顶上的话,这位置就该被支持他弟弟的人抢走了啊!

  这让国王顿了顿。但几秒后,他还是觉得这事更该找另一个不想干部长会议主席的人来商量:“维克托呢?他不是说,有人想带给我见吗?”

  其实德卡兹也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他必须得承认,无论从性格还是手腕,维克托都比他适合做这种事得多。但奈何他们几个轮番上阵,都不能劝服维克托再多领一个职务或者换一个——维克托的脾气有了名地难搞,几乎算是不吃软也不吃硬。

  照维克托自己的观点,他这是具备了一个银行家的必备素质——不然怎么能对付打银行主意的人——但其他人一致认为,维克托就是不想做、找借口而已。

  “我刚才看到他好像在另一头,”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德卡兹张望了两眼,“估计一会儿就来了——您知道,他一贯都照自己的步伐来,陛下。”

  “我当然知道。”国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但并不是怒气。

  因为他很了解维克托,知道那张惯常冷硬的脸底下隐藏着的是算无遗策的计划,并且绝对站他这边。只要有这个基础在,别的什么都不要紧了。就算这时候晚一些,那也一定是因为维克托有别的、必要的事情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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