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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妆_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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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明宁长公主。”霍檀点头承认了,视线仍凝在他眉宇之间,“所以,总旗大人千万不要告诉我,你是不是为皇兄办事的人。”

  云意有些不解,疑惑地看向她,不知她究竟什么意思。

  “我姓霍,但我身上到底还有冯家的血。大人若说了,我便不得不告诉母后。母后必定会除大人为先,而若之后冯家……倒了,这笔账到底会算回去。”霍檀露了点笑意,干涩而无奈,“请总旗大人看在我放你出去的份上,给我这大事化小的机会——请告诉我,你只是凭着锦宁姐姐的身份入的禁军都尉府,混个俸禄而已。”

☆、16人精

  “长公主。”云意一颔首,沉下一口气,“臣如此说了,长公主便信么?”

  实在荒谬了些,明宁长公主在主动要求他扯谎骗她……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我在自欺欺人。”霍檀微微一笑,面上带着与年龄并不相符的沉静,“是……就是自欺欺人,所以总旗大人说了,我就信,会照着大人所言去和母后说。至于皇兄那里,我会告诉他,此举是受了锦宁姐姐之托,所以来帮一帮大人。”

  “长公主此举何意?”云意狐疑地打量着她,若不是因她言辞实在诚恳,他简直要怀疑这是小姑娘不知轻重胡闹而为,“骗太后、骗陛下,甚至骗自己。”

  “因为这样对谁都好。”霍檀呢喃道,“我……我知道冯家狼子野心,不能阻拦皇兄铲除冯家;但就算冯家众人的死活皆和我无关,太后也到底还是我的母后呢……”

  “长公主恕臣直言。”云意拱手,继而又道,“长公主不愿臣死在狱中、以免日后冯家罪加一等,无可厚非;但……长公主放臣走,并不能给冯家减罪。”他顿了一顿,忖度后犹是如实道,“臣能活到今日,便是冯家根本不想取臣性命。这理,臣既然懂,陛下必定也懂。”

  “你和皇兄都懂,我自然也知道。”霍檀盈盈一笑,明眸清亮地望向他,“但大人日后前途无量。眼看着目下的指挥使是冯家人,若冯家倒了,兴许连指挥使的位子都是大人的。到时候若冯家的案子交到大人手里……”

  “长公主还是先杀了臣吧。”云意冷声道,霍檀一滞,便听他又说,“即便冯家并不想取臣性命,也请长公主先赐臣一死——长公主所言之事,臣办不到。”

  霍檀犹是愣了一愣,继而“咯咯”地笑了出来,少女的娇俏模样一览无余。尔后神色一正,敛去笑容又说:“大人别急,我才不是要大人徇私枉法。只想求大人到时候在皇兄跟前开个口,就说……就说我曾受母后的意来帮过大人,她和冯家旁人不一样,求皇兄仍以孝为先,念着母子情分吧……”

  “长公主……”云意忽然觉得无法拒绝。眼前的女子瞧着比云婵年纪还小些,顾虑的却只怕比云婵还多。再者,她也没求什么不该求的,只想保母亲周全。

  “百善孝为先。”云意略一笑,放下手来,睇视她须臾,提了声故意道,“冯家狡诈,长公主是皇太后之女,臣怎知有诈与否?”

  “就算有诈,对大人来说又有什么关系?”霍檀黛眉微蹙,“大人应的事,兴许要多年后才能办到,如今却可顺顺利利地走出大牢去。就算有诈,于大人而言可吃了什么亏么?冯家在牢里没有杀你就更不会等你出去了再杀你,左不过就算我方才那番话是假的,还有旁的谋算罢了,那大人日后对我生个防心、避着我便是,其中利弊大人想不清么?”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他一生疑、被疑有诈又是最解释不清的事,她便突然乱了阵脚了。一口气说了下来,连语速都快了许多,声音清凌凌地砸出来,说得云意想笑。

  “哦……长公主言之有理。”云意严肃地应道,“是臣多虑。那么……”他略一沉吟,循着霍檀的意思说了她想听的,“虽是小婵心急,也还多谢长公主肯出手相助。云家家道中落,臣得以入禁军都尉府拿这一份俸禄委实不易,多谢长公主搭救、不让臣枉死狱中。”

  虽未明言出“答应”二字,却是照猫画虎地将霍檀方才的意思说了一遍,霍檀顿时显了愉色,衔着笑一福:“那方才的事大人也应下了?多谢大人。”

  .

  云意便这般顺利地离开了刑部大牢。没有直接回家、也未直接回禁军都尉府,而是直奔皇宫而去。

  此事,他信霍檀与否并不要紧,此事他可以瞒太后、瞒皇帝,却到底没有瞒云婵。一席话说得云婵心里七上八下,云意离开后许久都没有叫宫人入殿。正殿中空荡荡的,安静一片,安静得让人心里越来越乱。

  云婵眉头紧锁着,想将这等混乱理清楚。

  论起来,霍檀的担忧无错,这番安排也没错;她将理由说得明白,兄长应下,自然也不错……

  但就是让人心里不安稳,隐隐约约间,总觉得此事有个后患在,总觉得会酿成大祸。

  “白萱。”云婵唤了一声,白萱挑帘进了殿:“长公主。”

  “你坐。”她道。白萱短短一怔,看她面色发白不敢多言,加之本就不见外,面安静地过去坐了。

  “是明宁长公主救了兄长出来。”云婵轻言道,“我仔细想了,谁都无错,可就是心里不安稳。”她抿了抿唇,眉头皱得更深了些,“目下于兄长而言,最要紧的是陛下信任。他就这么和明宁长公主扯上了关系,虽说不是什么大事……可你说陛下会多疑不会?”

  “奴婢哪里懂这些?”白萱同样皱起了眉头,虽是不同仍旧认真地想了一想,答说,“但俗话不是说‘伴君如伴虎’么?小心些总是没错的。坐在那九五之尊的位子上,日日看的都是朝中的阴谋阳谋,有几个能不多疑?”

  此言无错。

  云婵重重一叹,心下矛盾着,幽幽说道:“你去趟毓秀宫,请袭姑娘速来端庆宫一叙。”

  .

  “你说什么?”霍洹眉心狠一跳,看了前来禀事的千户半天,“大理寺在查云意?”

  “是。”上中所千户拱手道,“云意今晨离开刑部大牢回的上中所,下午时便被大理寺的人带去问话。臣差人打听了,说是……说是锦宁长公主的意思?”

  他禀着,末音不由自主地上扬了些,分明也是疑惑不解。

  连霍洹都觉得云里雾里——云婵托付大理寺查云意,这是哪出?云意和云婵可是亲兄妹,这几日她的担心更是阖宫上下都看在眼里——就算泰半打点都是做给人看的,那晚她在廊下借酒消愁也总是真的。

  “当真是锦宁长公主的意思?”霍洹无法置信地问道。

  “是……”那千户笃信道,“是大理寺少卿袭鹤亲自带了人来查,臣与袭鹤算是旧时,便提醒他云意是锦宁长公主的兄长,让他不可轻动。结果他说……就是锦宁长公主托了他女儿传话给他,请他彻查云意。”

  托袭氏请她父亲彻查云意、却未跟自己禀半句话。

  霍洹冷声一笑:“知道了,你回去吧。朕去问问锦宁长公主,这打的是什么哑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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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安排妥当后,云婵就取了块素色锦帕,拿了针线出来,一针针地绣起来。想图个吉利,就挑了喜上梅梢的图案,一边绣着一边数针数,数到第一百二十四针的时候,意料之中的那声“陛下驾到”可算传了进来。

  “陛下大安。”云婵迎到殿门口拜了下去,闻得他在经过自己面前时道了声“免了”,便起了身。

  霍洹径自在案前落了座,云婵也坐了回去。他扫了眼她搁在案头的帕子,淡声问她:“什么意思?”

  “闲得没事做,随手绣个帕子解闷。”云婵笑着答道,只作不知他想问什么。

  “云婵。”霍洹语声一厉,“别装傻充愣,你兄长出狱了。”

  “……臣女知道。”云婵眨了眨眼,“兄长上午时入宫回过话了。”

  “下午就被大理寺查了。”他不快地续言道,“上中所千户刚来禀过,说是你嘱咐袭氏办的。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甚善,终于明着问到了这句。他问了,便比她上赶着去解释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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