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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_第98章

蔺月笙Ctrl+D 收藏本站

  八月中秋节,娘(就是临清……)给他绣了一个荷包,沈小宝把荷包挂在脖子上,里头装着自己的零花钱。

  桂花糕的香味吸引住他,他站在摊子前,眼巴巴看着冒着热气、香喷喷白软软的桂花糕,一只手指咬在嘴里,十分渴望的吸了吸鼻子。

  卖桂花糕的大婶问他:“小宝,要不要吃?”

  小宝点点头,缺了门牙的嘴口齿不清地问:“多少钱?”

  大婶切了一块桂花糕递给他,“不要钱,拿去吃吧。”

  小宝伸手接过,用力嗅着桂花糕的香味,“谢谢。”

  看着小宝慢慢走远的声音,大婶摇了摇头,“作孽哦。”

  败了又兴的沈府出了这样一个傻子少爷,真不知是幸还是孽。沈老爷偏又不再娶,守着一个男夫人,养着一个傻儿子。苏州百姓每每看到这个傻乎乎的沈少爷,都忍不住叹息一番,长大了该怎么办哦。

  沈小宝全然不知大人的烦恼,小口小口吃着桂花糕,很认真地品尝它的好味道。小小一块糕点,不一会儿就吃完了,沈小宝一根一根手指舔过去,十分意犹未尽。

  他正在换牙,娘不许他吃甜食,小宝馋得紧,抵不过院子里桂花树馥郁的香味,趁夫子不留神,便跑出家来。

  大街上真热闹,卖什么的都有,还有赶着马车急匆匆不知道要去哪里的人,各种声音、各种颜色、各种香味,小宝走在街上,觉得耳朵、眼睛、鼻子都忙不过来了。

  有人挑了一筐小鸡蹲在路边卖,小宝望到小鸡就走不动路,蹲在筐子前面一眨不眨地望着里头唧唧叫个不停的小鸡。

  长着黄色绒毛的小鸡软软的一团,跳着小腿对着筐外面叫。小宝伸出手去想摸一摸,卖鸡的人道:“你买吗?不买就不要摸。”

  小宝问他:“多少钱?”

  小贩看他呆头呆脑的,又穿得十分富贵,于是道:“二十个铜板一个。”

  小宝把荷包里的钱倒出来,又铜板,也有碎银子,他分不清区别,全部摊在地上,仔细数:“一,二,三……”

  等他数到十,就不知道怎么继续数了。

  小贩眼睛发亮,“看你是小孩子,算你便宜些,这些钱一共给你三只小鸡,怎么样?”

  小宝想了想,算不出来,“好吧。”

  小贩心里乐开了花,伸手就要去捡地上的银子,小宝眼睛全在毛绒绒的小鸡身上,挪到一边不去管钱,让小贩自己捡。

  小鸡好可爱啊,小宝的眼睛弯成了两弯月牙。

  “光天化日,竟敢行欺客之事,这位小哥好生大胆。”一只手捉住了小贩想去捡钱的手。

  小宝捧着一只小鸡,仰着脑袋望过去。

  一道长长的影子落在他身上,小宝眯着眼睛,看到那个人的脸。

  他窝着嘴,呆住了,脑袋里漫天打转着娘教过的一句诗。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第四十八章

  

  临沅快步走过来,握住临清的手,不可置信地瞪着他,“真的是你!”

  临清傻傻望着师兄,许久都没从这意料之外的重逢里回过神来。

  自他离开师门,已经两年时光,记忆里的故人高了瘦了,越发清俊磊落,明明还是同一张脸,临清却快要认不出了。

  临沅激动道:“我听到沈府抄家的消息,就一直在寻你,可晚了一步,怎么也打听不到你的消息,师傅很为你担心,天天念着你如何了。今日竟能在这里遇到你,真是上天给的缘分。”

  小时候虽然没少欺负过这个师弟,但到底师承一脉,临清被抬去沈府时,师傅都气病了,一众同门也是义愤填膺,无奈寄人篱下,只能眼睁睁看着临清被人折辱。后来听说沈府没落了,师门上下都为临清担忧,只是事情来得突然,还没来得及打听,人已经没了踪迹。这半年里,临沅没有哪一日不念着这个小师弟,怕他被卖去做奴做婢,但他能出来打听的功夫有限,以是久久没有得知临清的下落。

  如今见了,临沅感动得眼眶都红了。小师弟瘦了憔悴了,穿得又这样朴素,全身上下只有头上那根玉簪见得人,实在无法不叫临沅心中凄苦。

  临清的眼泪也慢慢出来了,他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人便是这帮师兄师姐还有师傅了,此时见了故人,这两年多受的委屈便像找到了倾诉的对象,一股脑全涌上来。临清鼻子一酸,扑进临沅的怀里,呜呜哭起来。

  临沅被他哭得心都要碎了,想到小师弟受了许多苦,临沅心里难受极了。

  临清哽咽道:“师兄,师兄……”

  临沅紧紧抱着他,小时候糯米团子一样乖巧可爱的小人儿,尽管也被这个使唤去烧水那个使唤去洗衣,可依然是大家疼爱的宝贝,练习的空当,每个人都愿意抱在手里逗一逗。被大家保护着长大的临清,怎么就吃了这样多的苦呢?

  临清渐渐收了眼泪,从临沅怀里挣出来,红着眼睛一双眼睛,像雪白的兔子一样委屈。

  临沅问他:“你去了哪里?我怎么找你也找不到。”

  “我和沈少爷在陆山村落了脚,现在就住在那里。”

  临沅不用问,光是摩挲着临清粗糙的手指,就知道他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我真后悔当时没去同张少爷求情,让他留下你。”临沅咬牙道。

  临清黯然道:“你去求情,张少爷也不会听,我们这样的人,命运从来都是握在别人手里的。”

  临沅听到这话,心里一片苦涩。他们虽是琴师,可养着他们的却是张家少爷,张澜愿意把他们送给谁,他们都无力反抗。比起家宠,他们并好不到哪里去。临清之后,陆续又被送走了几个,临沅再扼腕,也左右不了半分。

  “你同我回张家,我求少爷留下你,我既重遇到你,必不会再叫你流落在外。”临沅坚决道。

  临清摇摇头,“我……我没有面目回去,没有脸见师傅……”

  “当年我没留住你,遗憾至今,今日无论如何不会再放你受苦,你跟我回去,师兄定要让少爷把你留下。”

  “我……”临清心里既感动又心酸,离开师门近两年,他对师傅、师兄师姐的想念从未减淡,日夜盼着能再见一面,有时晚上做梦都梦到从前学琴的日子,醒来时眼泪打湿了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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