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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_第102章

蔺月笙Ctrl+D 收藏本站

  众人又惊讶又好笑,都说这苏州城原先唯一不养男宠的沈府怎么竟也随了大流,何时养的,竟瞒了满城的人。

  临清的头便埋得跟临沅一样低了。

  那头考生苦苦候考,这头言谈宴宴,好在没一会儿便有人出来宣布开考,话题便这样止了。

  一众考生鱼贯而入,王子骞得了张澜提前打点过,得以从旁门进入考场,不必冒着日头同众人挤得混身是汗。

  王子骞以这样小的年纪应考,又得了庇荫能走特殊通道,不免惹来许多考生的注意。羡慕的,不屑的,只是不敢做声。

  临沅将手里备好的干粮、换洗物品交到临清手上。这一考便是三日,吃喝拉撒全在一间窄小的考室里,临清作为书童,在王子骞答卷期间,负责他的饮食和生活。

  临沅道:“东西不够了,便托人传个话。”

  临清知道必是张澜安排过了,未免二人在里头有个万一,买通巡考的考官在必要时能带个话。

  临清点头,朝张澜鞠了一躬,“谢谢少爷。”

  张澜拍拍王子骞的脑袋,“小孩儿好好答,让我看看沈絮都教了你些什么。”

  王子骞点头,谢过张澜,便与临清一道踏入考场。

  考官一间一间走过来发试题,走到王子骞这一间时,不免多看了他一眼。这一个考场基本都是及冠少年,唯独这一位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儿,难免不惹人注意。

  王子骞接过考官手中的竹筒,剥开火漆,拿出里头的试题,看了片刻,便定神作答起来。

  一连三日,临清守在考室外头,与王子骞同吃同睡。里头考试时,他便在外头候着,唯恐少了墨短了纸。

  日头毒辣,考室內闷热不堪,考室外烈日当空,考场里半点风都没有,本就空气凝滞,闷躁不堪,加之吃喝拉撒全在这一方考场里,才第一日下午,就已经是各色气味混合,熏人欲吐。

  许是知晓里头情况,张澜托人捎了些香料进来,让临清燃着去味,才勉强好一些。而大多寒门子弟皆是独自赴考,答卷、做饭、倒马桶,全是一个人的事,卷子没答完,倒先被沤臭熏倒了。

  临清每日中午生火做饭时,看到那些考生各个面如菜色蹲在阴凉处啃着干粮,不由生了同情,自己若不是得了张澜相助,估计也同他们一样凄惨。

  三日过后,考场大开门,一众学生晕头转脑地涌出来,个个都像饿殍浮尸一样,拖着虚浮的步伐,四散离去。

  临沅早早等在外头,远远望见临清与王子骞,挥手道:“临清!这里!”

  王子骞是被临清背出来的,到底年幼,受不住这样高强度的折磨,能够撑到最后一日考试结束才倒下,已是不易。

  车夫下马,接过临清背上的王子骞,道:“小公子辛苦了。”

  临清也是疲惫不堪,王子骞在里头受罪,他在外头受罪,终于能走出闷热不堪的考场,临清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临沅将二人扶到马车里,取出冰镇好的酸梅汁给二人解暑。

  王子骞有些中暑,喝过冰汤之后,又闭上眼睛靠在临清怀里,脸色依然有些发白。

  临沅用冰水沾了帕子,覆在他额上。转而接过临清手里的碗,心疼道:“都说科举磨人,连考三天,又是那样差的环境,就是有才学,也生病耽误发挥。”

  临清于此深有体会,点头道:“好几个人考到一半就被抬出去了,今年提恩科,着实害苦了许多人。”

  十年寒窗,为的就是这三年一次的恩科,半途因病退出,只怕病好了又得再气病一次。

  马车赶到张府,临沅叫人备了热水,二人沐浴过后,换了衣服,这才过去同张澜请好。

  张澜本想设宴为二人洗尘,但见王子骞精神不济,叫大夫看过之后,说是受了热,需清火静养两人,于是先让二人回去休息了。

  王子骞哪里受过这样的苦,一场考试叫他去了一层皮,如今虚弱地躺在床上,临清替他扇风擦汗,好不心疼。

  王子骞哼哼着,眼里流出眼泪来,喃喃唤着娘,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渴望大人的安慰。

  临清将他搂到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哄他睡觉。

  王子骞迷迷糊糊伸出手臂,抱住临清的腰,将脸贴在他胸口,慢慢安静下来。

  这样小的一个孩子,撑到考试完才露出孩子的怯弱,实属不易。

  临沅端了晚膳进来,将要出声,临清嘘了一声,指指怀里睡着了的王子骞,笑了笑。

  临沅将饭菜放到桌上,清淡的绿豆粥配几碟凉菜,解暑良品。

  “饿不饿,先过来吃饭吧。”临沅轻声道。

  临清摇摇头,“我不抱着,他便要醒,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临沅便端了一碗粥,坐到床边,舀了一勺送到临清嘴边喂他。

  临清与这位师兄素来亲近,并不觉得尴尬,张口喝了。

  临沅又喂他吃了几点凉菜,看了眼他怀里的王子骞,小孩儿的嘴唇发白,脸色也不好,看得出在考场里遭了许多罪。

  收回视线,他望了临清,“如今考完试了,你有何打算?”顿了顿,眼里含了一丝期待,“你若愿意留下,我和师傅都会很高兴……”

  临清张了张嘴,半晌,垂下眼眸。

  临沅见他沉默,心里不免难受,轻声道:“你我自小一起长大,好不容易能再遇到,我怎么忍心再让你离开。”

  临清眼里也是一片苦涩,他如何不想留下继续伴着师傅,只是物是人非,他即算回得来那个别院,也回不到当年的自己。

  他此般出来,便是为了明白自己的心意,看看几日分别,会否减淡他对沈絮的痴念。

  可是离得越久,他对那呆子的思念更盛。他在张府住着精致的房间,吃着珍馐美味,那呆子却还守着一方破木屋,一日三餐也不知道要怎么打发。临清出来第一日,便已经开始担心,熬到现在,一颗心早已扑到几十里外的小山村,一刻也坐不住。

  “师兄,我……”临清哽咽,“我是被送出去的……”

  送出去的,所以回不来了。

  回来了,心也留在那里了。

  临沅手一滞,眼眶慢慢红了。

  “你定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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