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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事_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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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妈妈吃了个暗亏,又见焦氏示意她行事,于是就放开了胆儿去闹,她嘴巴连着啧啧几声,对着满屋子的丫头们夸张的笑道:“这话儿幸亏是老奴几个听着了,不然若是叫外人听了去,指不定背地里要怎么埋汰姚家去。”她笑了一阵,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般看着姚姒,话儿就故意的有那么几分语重心长,“到底是个没亲娘的孩子,天可怜见的,十三姑娘喂,需知女子讲究一个贞静讷言,哪里就像您这样嘴上没个把门的,见天儿把拜天地进洞房这样的话成天挂在嘴边的,这些话哪里是个姑娘家该说的?”

屋子里就有几个丫头掩了嘴笑,柳妈妈的脸上便有了几分得意之色。

柳妈妈这是打算豁出去胡搅蛮缠了,真是哪里痛就戳哪,话里话外可劲儿的讥讽嘲笑,姚娡火大得很,焦氏放任柳妈妈闹,她若是出声帮腔,未免有主子欺负下人的嫌疑,但若是由得姒姐儿再说下去,同样姒姐儿也落不着好,她心里一急,就站起身来打算开口。

姚姒岂不明白柳妈妈和焦氏的用心,懒得再同柳妈妈歪缠,对于焦氏,她自有一套做法,不能一味的人前示弱,人善被人欺,世人对继母总多了几分苛刻,观焦氏行事,便知她是个爱惜羽毛的,那么,给焦氏一种强势的感觉,反而会令到焦氏对她们心存忌惮之心。

她一改先前的娇憨之色,对焦氏说话的神情便多了几分强势,“太太是新妇,面嫩,我人小也不知礼,不若太太使人回去问下老太太该如何,咱们自然是听老太太的话。”

不管如何,今儿这一局打成了平手,双方都心存了试探,大概也就知道往后如何行事了,焦氏也知道,继室难为,若叫那有心人往外面乱传一通,即便自己占了理也成了没理的,她抬眼细细的瞧了姚姒几下,心道这丫头倒不是个省油的灯,往后大把的日子,还怕收拾不了她,于是也就顺驴下坡,她掩了嘴笑,拿手指了指姚姒,嗔了声:“姒姐儿还同小时候一样,喜欢作怪,拿这样小的事情去烦老太太,仔细老太太捶你。”

焦氏一句话,便把刚才柳妈妈与姚姒的弩张剑拔定义成是她人小作怪,柳妈妈同屋里的四个焦氏身边的丫头就都捂了嘴笑,一场硝烟弥消于无,姚娡算是看明白了,她也笑,不过却是起身拉了姚姒在她身边,一边笑一边说道:“可不是爱作怪么!瞧着都像个大姑娘了,只这性子还是一点儿没变。”说完又对焦氏带了那么点歉意,道:“多谢太太走这一遭,我知道太太不日就要去广州府了,若是老爷问起我和姒姐儿,烦太太说一句,我和姒姐儿很好,这里清清净净的,我和姒姐儿喜静,且让父亲不必挂心。”

姚娡这么一说,便把话题扯远了,两方似乎都忘了才刚打过一场嘴仗,焦氏就回她:“你且放心,你们父亲虽挂心女儿,却也知道府里有老太太在,哪里就真能亏了孩子们去,我今儿来,也是替老爷来看看你们,放心,我知道该怎样对老爷说。”

焦氏最后这句话,才是杀手锏,好话歹话,在三老爷跟前就看她怎么说了。都是聪明人,焦氏话里的弦外之音这般明显,姚娡哪里听不明白。

不过焦氏却是错算了,姚三老爷这爹当的有等于无,姚娡哪里还在乎她在姚三老爷面前怎么说,姚娡不过抿嘴一笑,淡声回道:“那就多谢太太了!也祝太太一路顺水顺风,早日给父亲生个嫡子,咱们这一房便后继有人了。”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焦氏自己存了小心思,便当这是姚娡在服软,但她毕竟是新妇,在两个名义上的女儿面前,谈到子嗣问题多少有些不自在,忙捧了茶盏掩饰。

姚姒真给姚娡叫绝,有心换无意,这句话算是点晴之语,她有心添把火,于是避了人轻轻的拉了姚娡几下,脸上恰到好处的就有了几分不岔。

姚姒这一番小动作,自然都看在了焦氏眼里,姚家三房无子,而其它几房多多少少都在打着过继的主意,她还没嫁进姚家便打探得清清楚楚。焦氏不笨,心里更加坚定了无论如何一定要生个儿子出来,不然姜氏的今天便是她的明天。

焦氏没有坐多久便离去,姚娡和姚姒送她出门,两人回了屋,姚娡便有些心事重重,姚姒知道她为着哪般,劝了几句话,便回了自己屋里。

夜里,她躺在床上思来想去想了许久,若焦氏是个心胸旷达的倒还罢了,大家互不为难日子也就这么过着了,但依焦氏今日来的阵仗,显然她不是这样想的,焦氏的性子里带了几分刻薄,还有几分不甘,她看出来,老夫少妻,如花般的年纪给个大了一轮的男人做继室,任何人都会心生不甘,正正是因为她的不甘,年深日久,焦氏的刻薄禀性只会随着岁月有添无减。

上一世,焦氏便把姚娡随意的打发了,嫁的还是那样不堪的人,便看得出她是个面甜心苦的,是以,对这样的人不能一味的示弱,才有今儿她对上柳妈妈这一出,焦氏来探望她们,无非是在搏名声,也打着收服她姐妹的心思,只不过事非所愿,今日过后这梁子算是结上了,但姚姒不后悔。

她在姜氏的事情上栽了个大跟头,如今轮到姚娡,她如何还肯大意轻心,思来想去,想了一夜。

第二日,姚姒起床后,便交待红樱下山去,到下午张顺便来了。

姚姒在四角亭和张顺说话,他交待张顺,“你安排个妥当人进广州姚府去当差,等焦氏过去后,有意无意的把我娘当年是如何与三老爷分开的事儿,还有因没生儿子,老太太是如何磨搓我娘的话,都给透出去,叫焦氏好得知。”

张顺是知道她给姚三老爷下绝子药的,如今又这般行事,其用意不外乎要焦氏急着生儿子来稳固地位,可三老爷早已不能生,焦氏想得子,便不得不......”

张顺想了想姜氏的遭遇,什么话也没说,下了山就去按姚姒的话安排开去。

☆、第78章 因由

焦氏回到姚府,先去蕴福堂给姚蒋氏请安,大太太正在姚蒋氏跟前说话,见焦氏进来,便热络的拉着焦氏的手,暗地里睃了一眼,见焦氏脸上看不出什么,心里一哼,知道焦氏会装样子,这后母见着前任留下来的嫡女,总是有一番热闹瞧的,她只作不知,笑呤呤的道:“可算是回来了,今儿走这一趟如何,娡姐儿姐妹俩待你可有失礼?老太太刚才还在问三弟妹回没来呢?”

焦氏便微微含了笑,不动声色的挣脱了大太太的手,便给姚蒋氏请安,口中道:“是媳妇的不是,叫老太太为着我担心,不过,媳妇就知道老太太是疼我的,这不,媳妇心里也惦记着老太太呢!”她起了身,走到姚蒋氏身边,便轻言细语的道:“老太太,早起请安时,闻到您屋子里有股子药味,天儿也渐热起来了,老太太您可是身子有不适?”

焦氏三言两语便把大太太很有用心的一番话给带过去,她对姚蒋氏一番嘘寒问暖,很是得姚蒋氏的心,一屋子的儿孙,只怕都有闻到她屋里的药味,只是都习以为常了,可却只有焦氏把这话问了出来,到底还是有些贴心的,姚蒋氏笑得很是温和,对焦氏柔声道:“看把你精的,连我屋子里这点子味道都闻得出来,唉,这人老了,不是这里便是那里不舒服,到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姚蒋氏便是这样的性子,姜氏刚回老宅时也是对她这般嘘寒问暖,也曾小意贴心,只姚蒋氏概当看不见,认为高门里出来的媳妇,天生便有一股子看不起她的念头埋在心里,所以她百般对姜氏挑剔。如今姜氏去了,焦氏进门,焦氏的家门虽然在彰州算是大户人家,只不过在姚蒋氏看来,焦家门弟是比不过姚家的,是以对焦氏便有股子优越感,焦氏小意的奉承,她便认为这是焦氏的孝心,焦氏是把她这婆婆放在心上的。

焦氏有股子伶俐劲,最善察言观色,见姚蒋氏并未理睬太太的话,显然对她还是有些维护的,焦氏这样一想,便摇着姚蒋氏的手娇笑道:“老太太哪里就老了?媳妇怎么瞧不出来?再说了,人吃五谷杂粮,偶尔有些小病小痛的也有,老太太只管放心好生将养,媳妇那里陪嫁了一株百年的老参,回头媳妇便送来给老太太用。”

百年老参虽不常见,但姚蒋氏掌家几十年,也不是没有这类精贵的东西,但媳妇愿意把嫁妆拿出来给婆婆享用,那就又不一样了。姚蒋氏很是高兴,拉着焦氏的手,直赞她用孝心。

大太太瞧着她婆媳两个做戏,心里直泛腻歪,又有股酸劲一直哽在心里,晓得这时候给焦氏上眼药不是时候,便扯了个由头退出了屋子。

姚蒋氏眼见得屋里没人,便问焦氏:“你是新媳妇,原本就面嫩,原该是她们作小辈的来给你问安拜见的,只她姐妹两个身上有孝,我怕冲撞了你,这才没令她们回来,哪知你是个多礼的,一心倒替她们作想。”见焦氏听了她的话,脸上攸地染层羞意,姚蒋氏便越发温和道:“你同我说说,娡姐儿和姒姐儿今儿可有为难你?”

焦氏心里一时想了很多,是趁机给姚娡姐妹两上些眼药呢,还是说些粉饰太平的话?她忽地就想起出阁前,母亲对她说的话,都说继室难做,无论做好或是做坏,总会有人拿来说事儿,索性不若表现得不过份亲厚,也不过份疏远便是,左不过姚老太太对那姜氏母女三人也不大喜欢,你做做样子便过去了,

焦氏虽认同母亲的话,却更想在姚蒋氏跟前博一把同情,她故意在听到姚姚氏的这番话后把头低下去,等到再抬起头来便装作无事却又笑得有那么一些勉强,道:“回老太太的话,媳妇今儿不曾受到委屈,娡姐儿和姒姐儿还小呢,才新近丧母,总会有些脾性的不是,媳妇总归是继母,又与她们大不了几岁,是以也没同她姐妹二人多聊会,不过,媳妇既然有缘入得姚家的门,被人称一声三太太,人前人后便把姚家的脸面看成是天,媳妇走这一趟,却也有自己的私心,若是能得娡姐儿和姒姐儿的谅解,便是夫君将来问起她二人来,媳妇也有话说不是。”

焦氏这半真半假的话,加上她那么个别扭样子,姚蒋氏已然偏移的心就更偏了,心里认定了,焦氏此番必定是受了姚娡姐妹二人的冷待,可难得的是,焦氏没说半个字她二人的不是,反而把话挑明了来说,她这个坦诚样子,姚蒋氏倒有几分意外,觉得焦氏虽聪慧却并无多少城俯。

只不过,姚蒋氏心里再是满意,面上却并未显几分。焦氏怕言多必失,反而是这样含含糊糊的,最是叫人猜测来得效果好,觑着姚蒋氏的面色,便又道:“媳妇年纪轻,原也没经过多少事,今儿索性趁着这机会,求老太太赏媳妇一个得用的妈妈吧,不然媳妇这一去,怕给夫君带来麻烦,老太太好歹再疼媳妇几分,有了您身边的妥当人,媳妇做起事来也觉着分外有底气!”

姚蒋氏进门时婆婆早就去了,后头她做了婆婆,五房媳妇哪一个不都防着她往屋里放人的,焦氏这么一说,姚蒋氏便朝她看去,焦氏面带真诚,并不似言不由衷的试探,姚蒋氏在心里对焦氏便又添了一层喜欢,真觉着这个媳妇是娶对了。

人都爱奉承,犹其是一个怎么看怎么满意的儿媳妇这样的小意奉承,姚蒋氏也有了几分喜色在脸上,她略推了推,见焦氏又往她身旁靠,又摇她的衣袖,咋看一幅娇气的小女儿样子,姚蒋氏这才随坡下来,便答应了焦氏的请求,笑道:“好好好,我老婆子这里别的没有,得用的妈妈却还是有那么几个的,你既是看中了我身边的人,索性说说是哪一个,左右是将来在你身边服侍,怎么着也要合你心意不是。”

焦氏深觉自己这一手是神来之笔,竟是讨得姚蒋氏这样的欢心不说,广州府那边的桂姨娘可不是盏省油的灯,有了姚蒋氏身边这么一尊大佛,还怕收拾不了桂姨娘么。

焦氏倒也知道分寸,把话说得十分真诚,说哪一个都好,只要是老太太给的她再放心不过的。

焦氏这样的体人意儿,同样的也讨好到了姚蒋氏,姚蒋氏便说她屋里得用的几个妈妈是哪几个,如今都有哪些职司,又把这几人的资历略对焦氏说了,便要焦氏自己挑,她婆媳二人礼尚往来了一番,焦氏便挑了姚蒋氏身边的燕妈妈。

燕妈妈原本是在姚蒋氏身边服侍,后来到了年纪便嫁了府里外院管门房的一位管事,燕妈妈嫁人后,连着生了两子,又加上她时常回来姚蒋氏身边请安,每回请安都给姚蒋氏带向样她亲手做的衣裳或是鞋袜,很是得姚蒋氏的心。燕妈妈的男人这几年又升上来做了总管门房的,这样的人,无疑是焦氏要笼络的。

燕妈妈被人唤进了蕴福堂,姚蒋氏当着焦氏的面,又打又拉的对燕妈妈说了一席话,“将你给老三媳妇,是看在你这几年倒也知进退,是个妥当人,往后跟在三太太身边,凡事要多替主子要忧,主子但凡有不想不到的,你们这些老人便要替主子们想得周到,再有一个,你虽是我身边的人,可别仗着这一层身份让三太太难做,若叫我知道了,你这差事保不保得住两说,只这些年的脸面便要没了。”

焦氏其实一早便是看中燕妈妈,见姚蒋氏这话不光是说给燕妈妈听,也有说给她听的意思,倒是没再说什么讨巧的话,主仆两个一番见礼,燕妈妈得了这样的好差事,自然也是欢喜的。

焦氏在蕴福堂侍候姚蒋氏用完饭,便叫姚蒋氏打发回来,说她这一日辛苦了,就不用再在那边立规距了。焦氏也算是瞧明白了,真心不要她立规距,便不会是在她事儿都做了才说这么一番客气话,这几日下来,她总算把这位声名在外的婆婆的性格给摸清了几分,姚蒋氏的性子便是要人捧着她,时时对她伏低做小,事事请她帮着拿主意,多小意奉承些,她焦氏的日子才安生好过。

焦氏回到韶华居,柳妈妈和她的贴身丫头含笑就被她叫进了屋里,又把燕妈妈与柳妈妈几个等认识,柳妈妈一见燕妈妈便知道事情的始末,这主意还是她帮焦氏拿的,因此待燕妈妈很是客气,燕妈妈却并不拿大,与柳妈妈说过几句话,又夸了几句丫头懂事漂亮,这都是焦氏会用人,总是很是对焦氏拍须溜马一番。

柳妈妈把燕妈妈送出屋,又拉着燕妈妈说了许多体己话,再折回来时,焦氏已经叫含笑服侍着换了衣裳,躺到了榻上去。

焦氏这一天劳心又劳力的,确实疲惫不堪,含笑正给她捶腿,她半眯着眼,朝柳妈妈指了指,柳妈妈便拿了个小杌子坐到焦氏脚边,轻声对焦氏道:“太太,老太太可有说甚么话?”

焦氏去蕴福堂,并没带柳妈妈过去,只有个小丫头跟着,柳妈妈这样问,焦氏知道她的意思,便道:“老太太倒是无碍,这几天总算是撒出去的银子有了回报,老太太的脾性咱们也摸出了几分,她既然中意儿媳妇把她供着哄着的奉承,这些倒也难不到我,如今倒也算误打误撞,得了先机,从老太太那里要了燕妈妈来,如若我不先开这个口,老太太指不定会想了旁的法子来塞人进来,到时咱们就被动了,今儿这样刚刚好。”

“还是太太心思灵慧,早一步想到这个法子来讨好老太太,老奴瞧着这燕妈妈是个明白人,明白人好啊,知进退懂得主子的心意,太太再多以拉拢,谁能逃得过银子的诱惑,如今太太缺什么也不缺这些阿堵物啊,这样,咱们去了广州府,用起燕妈妈来便多几分成算,小小一个桂姨娘算什么,到时留她一条贱命都算她烧了高香了。”

焦氏却也没得意成这样,她为人一向谨慎小心,虽听柳妈妈这样说,心里却并不这样想,桂姨娘虽无子嗣,但能让姜氏失了姚三老爷的心,把姜氏冷落在老宅十几年,其手段不可小窥。

“妈妈只管将燕妈妈拢络好,届时自有咱们的好处,至于广州府那边,一切等咱们到了那边再看,妈妈千万别小瞧了桂姨娘去,想她在那边把持多年,后院并没有一子半女的生下来,足可见她的厉害了,咱们万不可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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