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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事_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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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风口浪尖的撤销状词,外头的人一定会认为她们姐妹是为姚家所迫不得已而为,先前是她想差了,就如贞娘所说,姚家的把柄握在恒王的手上,恒王必定是会找一个最佳的发作时间,恒王有什么布局,那不是她能猜得到的,但姚家一定跑不了,这个她可以肯定。

她没有同姐姐细说里头的原由,晓得姐姐伤了心,她就和她描绘到京城里生活的样子,“咱们买个二进的小院子,要在院里栽几株果树,再搭一架葡萄架,春天花儿开了,满院都是香味儿,夏天我和姐姐可以在院里的葡萄架下面乘凉,秋天果子熟了,就可以酿果子酒,做果脯,听说京城的冬天特别的冷,会下大雪,她们的屋里都要砌炕,不似咱们南方人生个火盆就行。唉呀,那咱们得准备一些皮子和冬衣的料子出来,这样就算是下个月动身,到了京城刚好天冷,那只能在路上加紧做冬衣了......”

她啰啰嗦嗦的,把未来的日子该要如何,说得事无巨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曾经在京城生活过。

姚娡起先只是麻木的听着,看着妹妹脸上对新生活无限寄予的模样,也渐渐的听得入了神,若是真能那样过日子,该有多好啊!不,是一定能过上那样的好日子,就她和妹妹守着彼此,即便是她一辈子不嫁人,也会活得很好。

她摸了摸妹妹的头,“那咱们就去京城,到时姐姐给你布置闺房,冬天要用绒布做帘子,夏天换上银红的细纱,窗玻璃上要贴上高丽纸,你屋里要摆一张大书桌,博古架上不摆那些个金玉器,咱们放些洋人的稀罕东西......”

许是未来的日子描绘得太好,两姐妹在屋里说了一个下午,直到撑灯时分,兰嬷嬷亲自进来问饭摆在哪里,她们两人这才打住。

见姚娡再不似先前那样伤心,屋里一干服侍的都松了口气。

第二日,姚姒便吩咐张顺去衙门撤消状纸,林知县自然是同意的,这件事于他也很是苦恼,手一抬也就准了。

☆、第112章 害怕(略修)

既然决定要搬去京城,姚姒要做的事情就多了起来。

张顺把状词拿回来后,姚姒就吩咐他把留意恒王和姚家的人手都撤了。

对此张顺很是不理解,姚姒就道:“姚家跑不了去,如何替姜家翻案才是最重要的,咱们此番去京城徐徐图之,总好过在这里空等着强。”

她望着张顺激动不已的神情,心里一阵感慨,“我和姐姐打算这个月底就起程,越快越好,日子有些赶,张叔你这里的一应事情就都要加紧收手了,等人都回来齐全了,你和手底下的伙计一起随我和姐姐进京。”

张顺重重的点了点头。

姚姒便给谭娘子夫妻写信,在信中她告知他们,她和姐姐七月底就要起程进京,请他们帮忙尽快在京城找一处合适的房子,具体原因并未在信中详说;接着她又提笔给青橙也写了封信作告别,想着青橙的产期就在冬月,便吩咐兰嬷嬷挑了些皮子和细软的布料出来,叫张顺亲自去送。

眼看着姚娡开始打点行装,遣散一些不愿离开故土的仆役,姚姒也开始着手处理姜氏在彰州的一些产业。姜氏从前在彰州置下了四个铺面和一个田庄,她就和姐姐商量,希望能把铺子卖掉,至于田庄就先留着,她心里清楚,那田庄是个几百亩的上等良田的庄子,原本是姜氏留给姐姐作陪嫁用的。

姚娡想着这辈子也许再不会回来彰州,对于妹妹的意见,她没有多说什么,田庄留不留下都不打紧,左右是下人在打点,于她来说,彰州是个伤心地,她再不想同这里有什么瓜葛,若是能尽快离开这里,最好不过。

过了两天,张顺从月儿港回来,一见到姚姒,他满是欢喜,“姑娘,五爷那边一早的就安排好了海船,就等着姑娘具体几时起程。”

姚姒眼神一闪,赵斾这是料定了她会去京城吗?

张顺并未注意到她的神情,想着赵斾这样安排,却是再好不过了,“五爷交待了青衣,到时就让两位姑娘从月儿港上船,旁的一概不用姑娘操心,小的也觉着这样妥当,这两年来陆路上确实不大太平,两位姑娘坐了船一路航行到天津港下船,再从天津走陆路去京城,这样也不至于让两位姑娘一路上太过疲乏。”

确实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姚姒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他若是要对一个人好,是容不得别人有拒绝的机会的。

“这样会不会太过麻烦五爷了?”她不死心,想要让张顺察觉出她并不太想领赵斾这份人情,脸上就有几分踌躇。

谁知张顺却会错了意,以为姚姒这是女儿家面子薄,在不好意思,故而在他面前有此一问,他就笑道:“不会不会,五爷留下话来,说这也不是为着姑娘一人。姑娘想想,两位姑娘身边服侍的就有十几口人,再有宝昌号那边杨掌柜他们几个,还有小的身边几号人,这样一算二三十几号人,还有各人的行李等杂物,五爷还拨了几名护卫一路跟随,五爷说不过一条船,比起大家伙这一路的安全,算不得什么。”

姚姒便知道这件事只能依着赵斾了。

晚饭时候,姚姒把这个事情跟姚娡这么一说,几个大丫鬟顿时满脸的期待,她们长这么大又何曾坐过海船。

姚娡看着屋里热闹的样子,心情好了不少,连忙问妹妹:“这是真的吗?赵公子他人真好,方方面面都想得周到,只是咱们承了人家这份人情,该怎么是好?”她望着妹妹笑得若有所指,顿时叫姚姒一个头两个大。

她垂了脸避开姐姐含笑的目光,嗔了句:“反正债多不愁,欠得多了也不在乎这一处了。”

姚娡抿了嘴直笑,“你这丫头,都叫他把你惯坏了,哪有这样说话的。”她摸了摸妹妹柔软的秀发,眼神亮晶晶的。

立在一旁的人都瞧得出来,这姐妹两是在耍花枪。

姚姒却一幅怔愣的样子,姚娡以为她面皮薄,忙又把话补回来:“罢了,他既是有这片心意,你受着也无妨,姐姐这回呀,算是沾了你的光,也叫我坐一回海船,看看是个什么滋味!”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叽叽喳喳的就开始讨论着,在船上要带些什么吃的用的,衣裳要准备哪些......

姚姒一个激灵,难道真像姐姐说的那样,仗着他对自己的情意,从前她真的是任性妄为?

她猛地记起来,那天夜里他生气时紧紧禁锢着她,说从前是他太过放纵她了,才叫她做了那样不顾后果的事......怪不得就连姐姐也觉得是他宠着她。

想想这些日子以来,她确实一边在享受着赵斾给她的一切,一边又矫情的说要与他划清界限,就在这一刻,她才看清楚自己的内心。她这是在害怕,她在自卑,赵斾是那样的好,他像天上的太阳,有着一切令她仰望的美好,而她却是那样的阴暗,还有那不值钱的可怜的自尊在做祟,说到底,不过是她怕自己配不上他,其它的什么说辞通通都是借口。

她悄悄的出了屋子,倚在檐下的廊柱上浑身虚脱无力。

她终于知道为何自己这些时日会莫名的烦燥,为何眼见姚家倾覆在即却没有一丝的快意,因为她把心丢了,在她以为她不过是利用他时,那颗卑微的心早已为他沉沦。

晚上是红樱值夜,半夜里起夜时,就见着月光下有个人影儿坐在屋檐下,她揉了揉眼晴,仔细的看了下背影,这才发现是她家姑娘。

虽然是夏夜,但山上的风大,姚姒一向的身子弱,红樱摸黑拿了件外袍,轻手轻脚的上前给她披上,“姑娘什么时候起来的,更深露重的,也不披件外衣,夏日里要是得了风寒可是要遭罪的。”

“睡不着,就想起来看看月色。”姚姒转过头来,拉了红樱坐在身边,“来,陪我坐坐。”

红樱抬了头,就见天边挂着老大一轮明月,不知名的虫儿在周遭鸣叫,月色四胧,隐约可听见远处阵阵的海浪声,层层树影摇摆,像个巨大的怪物在起舞,她心里有些害怕,朝姚姒身边紧紧挨过去,离得近了,这才发现她两颊好似染了胭脂一样的红。

红樱很是吃惊,赶紧用手遮了口鼻故意打了声哈欠来作掩饰,心里止不住阵阵猜想。

姚姒哪里知道自己的情状被红樱发现了,她望着天边的月亮,很小心的问道:“你可有喜欢一个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红樱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她张了张嘴喃喃几声,实在不知如何作答。

姚姒看了眼红樱,笑了笑,“其实我知道,你心里有人,这几年来张叔脚上的鞋身上的衣裳,一大半是出自你的手。”不待红樱解释什么,她又出了声,“等这回去了京城,我就示意张叔来提亲,女儿家青春年华有限,张叔也老大不小了,你们两个既是彼此都看对了眼,那就赶紧的把婚事办了,我知道,你们有心替我娘守孝,眼看你都快二十了,原是我耽误了你们。”

“姑娘......”被姚姒一把道破了心事,红樱又羞又喜,“奴婢,奴婢哪有?”到底是面皮薄,不肯轻易承认这等羞人的事情,她把头偏了过去,脸上燥得慌。

姚姒善意的笑出了声,红樱这才敢朝她望过来,心底不是不纳罕的,姑娘大半夜的不睡觉,又说这些稀奇古怪的话,看来,还是心里存了那事儿。

姚姒起身走到廊下那桅子花树下,轻轻的叹息,“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不识好歹,又矫情,又自私?他那样待我好,我却拿冷脸子甩他?”

“不不,姑娘,这......”红樱急着否认,旁人只看到她冷淡的外表,那却是她的伪装,她的姑娘,是那样的善良美好,她一再的拒绝赵公子,不过是心里存了障碍,姜氏的悲惨遭遇,到底是给她家姑娘的心底留下了阴影。

姚姒却自言自语的道:“到今天我才知道,我也是个懦夫,面上再假装得无坚不催,心底其实却是在害怕。”

“姑娘你在害怕什么?赵公子他待姑娘这样的好,样样体贴周到,什么事情都替姑娘想到做到在前,奴婢瞧着,这世上再找不出一个这样待姑娘的人,奴婢不明白,姑娘为何要对自己那样狠心?明明心里有着赵公子,却还要那样伤他?”红樱鼓起勇气,终于把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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