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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_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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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叔恨恨说道:“不然要怎么样?我只是想问问他们,一个个究竟是什么样的心肝,昔日夫人那样厚待,如今外人欺负上门来,不思齐心协力,反而要帮着外人欺负小主人呢!”说话间,气得色变,浑身哆嗦。

青玫道:“都是那姓谢的可恨,为人竟坏到这个地步!”

来福听到这里,便安抚道:“陈叔别动怒,我记得上次他们来吵闹,是大小姐暗地里叫我去传了人来,才解了围,如今又生出事来,不如再跟大小姐说一声儿,看看她的意思。”

一语提醒了陈叔,当下忙跟青玫来福两个进内,便这般如此地向着云鬟说了明白。

陈叔说着,便看云鬟,却见她始终神色平静,无惊无恼的,若不是见识过上次云鬟人在内宅,却指挥若定的手段,陈叔必然以为是因为小孩子年幼、尚且不懂事的缘故,故而才不觉得惊恼罢了。

因此陈叔心中暗暗称奇,只是不知为何,看着云鬟平静的神色,原本焦怒的心情竟也慢慢地缓和下来。

此刻青玫问道:“凤哥儿,这可如何是好?这些人竟不肯罢手,等他们笼络了那些小庄头们,只怕就又要来门上欺压了。”

云鬟听罢,默默出了会儿神,才说:“陈叔,姐姐,都不必着急,我知道他们必然不肯罢手,必然还有招儿呢,如今,咱们也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陈叔来福都睁大双眸,均目不转睛地看着云鬟,不知是何意思。

云鬟微微一笑,向着三人招了招手,低低地又吩咐了一番。

当下,陈叔跟来福两人便出了庄子,分头而去行事。

剩下青玫有些忐忑地看着云鬟,见左右无人,便问道:“凤哥儿,如何还要请那些坏人来庄上呢?你到底……在想什么?”

原来云鬟方才同陈叔跟来福交代,叫他们两个分别去请谢二跟素闲庄的小庄头们前来,只一件事,不能叫他们两拨人见面儿。

见青玫问起,云鬟慢慢说道:“姐姐到时候就知道了。”

青玫叹道:“唉,我只是怕咱们吃了亏呢。”

云鬟垂眸轻声道:“我也并没有十足把握,只见招拆招就是了。”

青玫望着云鬟,却见她仍是只梳着一个单髻,素衣薄裳,脸儿白里泛红,这般眉清目秀,粉妆玉琢,难辨男女。

然而毕竟只是个小孩子,且又才失了生身母亲,京城的家里也没有消息,这般的女孩儿,本该被好生呵护娇养才是,如今非但不能,反还要在此担惊受怕的。

青玫想着,不觉红了眼眶,因一咬牙:“凤哥儿别怕,倘若他们真的不讲道理,我纵然跟他们拼了命,也绝不让凤哥儿受半点儿委屈!”

云鬟闻言一怔,看着青玫决然赌咒的模样,方莞尔一笑,仍是轻声道:“什么拼命,姐姐别瞎说,可知我是最不要人家为我拼命的呢。”

青玫忍着泪,只上前将云鬟抱入怀中。

过不多时,来福先把那些佃户们的领头儿请了来,——那有些暗暗倒向谢二的,本心怀鬼胎的不肯前来,来福便道:“你们若是不去,惹怒了陈叔,等不到将来谢家的产业挪手,就先不许你们种谢家的地了,却向谁说理去呢?”

这些人一听,自然是惧怕的,生怕谢二的许诺还未到手,先落了一场空……当即纷纷地来了。

陈叔却去请谢二几个,谢程等人因是贪图享乐之辈,此即正在鄜州城内酒楼中高乐,酒酣耳热之余,又彼此商议如何侵吞谢家产业之事,又说到等得手之后,必然要陈叔青玫好看等话语,正说的兴高采烈,陈叔却来到了。

谢二自是诧异,不知陈叔所来何故。

陈叔见了三个,便气往上撞,奈何有云鬟的命令,陈叔便压了气,只作出和颜悦色之态来,先恭敬行了礼,才笑说道:“二爷在这儿高乐呢?大热天的,倒是让老奴好找。”

谢二见他换了脸色,又听说话这样谦卑有礼,便同老程张奎换了个眼色,因拿腔作势地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陈叔仍是陪笑道:“是这样儿,上回二爷过去庄上,小主子的意思,是叫好生招呼二爷,在庄子内住下最好,毕竟谢家只剩下了二爷这一脉亲戚,是绝不能怠慢的,后来听闻二爷匆匆去了,小主子便把老奴斥骂了一顿,说为何竟不曾让她见着家里的亲戚……还说老奴自作主张做了错事,定要赶老奴出庄子呢。”

谢二诧异起来,忙坐正了些:“哦?竟是这样?”

陈叔叹了口气,愁眉苦脸道:“可不正是?这几日小主子一直催促老奴把二爷找回去,只一直不得二爷行踪,如今总算找到了,还请二爷跟老奴回素闲庄去跟小主子见面儿,就当是体恤怜惜老奴了……何况,毕竟二爷才是谢家的人,有些事儿有些话,外人不好插手,二爷跟小主子两人,自然有商有量,什么都是好说的。”

谢二原本还是惊疑不定,听陈叔一路说到此,却不觉喜出望外。

谢二不由回头又看了老程张奎一眼,心道:“这老狗头这般前倨后恭,多半是那小崽子果然不识好歹,做梦想要认什么亲呢……又或者这老狗头听说了外面的风声,怕了起来,故而今儿才来找我?”

那程张两个,自也是一样想法儿。

谢二又琢磨陈叔话里的意思,竟是说那家产等的事也好商议,倘若当真能跟那小女孩子见了面,不过是个五六岁的毛丫头,又小又蠢……还愁她不任凭自己摆布、言听计从的?自然比他们联合众人巧取横夺的来的名正言顺了。

谢二心头一合计,便又假笑道:“想不到我那妹妹竟有这般孝心,我不去……岂不是辜负了她一片心呢?”

老程早就会意,当即附和说:“果然是这个理儿,倒是很该去一趟。”

张奎也嚷道:“去去去,立即就去!”他本是个糊涂人,谢二老程两人想不到的,张奎自然更摸不着边儿。

当下陈叔在前,引着三人下楼,出门往素闲庄而去。

就在一行人离开酒楼之后,在谢二等人的隔间处,却有一人缓缓起身,来到窗户边上,干净修长的玉指在竹帘上轻轻一撩,抬眸往外看去,却见陈叔陪着那三人,正骑马往城外方向而行。

双眸如同晨星影动,这人忽沉声说道:“他们说的素闲庄谢家,莫不正是京内崔侯府里谢少奶奶的本家?”

身后少年十四五岁年纪,闻言起身道:“四爷说的是长兴伯家的女孩儿?”话音刚落,便知道说错了,忙自打了一下脸,又笑说道:“我糊涂了,四爷说的是崔印之前休了的那谢家女儿罢?只是无人知道她的来历,只听闻是个外地小户之家的出身……难道,就是在这鄜州?”

被称“四爷”的那人一笑,将帘子轻轻放下,重回到桌边儿,却不回答,只默默地端了酒盏。

少年吐吐舌头,又道:“果然是我大意了,不过我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四爷挑了挑眉:“你又知道什么?”

少年得意洋洋道:“两年前谢氏病危,侯府内有个小女孩儿出京,侍奉尊前,这帮人方才所说的小主子,大概就是崔印的长女,名唤崔……崔……”

本是要卖弄,谁知却又卡了壳,四爷冷眼瞧了他半晌,生生看的少年脸红起来,才“嗤”地笑了出来,淡淡道:“崔云鬟。”

那少年眼睛一亮,一拍桌子道:“不错,崔云鬟!这名字有些怪异,故而我记得清楚呢……只是在四爷跟前毕竟是班门弄斧了,嘿……这普天下的事儿,四爷竟是无所不知、无有不晓不成?”

四爷忍笑道:“休要乱拍马屁。”

少年道:“可知并不是我说的?谁不知道刑部白大人的大名?委实是明察秋毫,明见万里……”

白四爷眉峰微蹙,咳嗽了声,也不说话,只淡淡扫了过去。

少年自知失言,早捂住嘴。

四爷冷冷道:“方才那些人肆无忌惮在隔壁说了半晌,是那等的丑态毕露,一来是酒装恶人胆,二来自是有恃无恐之意,觉着纵然有人听见了也奈何不了他们……这尚且不过是小事,却也叫你警醒,让你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你如今却是要明知故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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