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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_第2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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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舒窈见她认了,又点头叹说:“说来也是奇事,都说小白公子年幼古怪,很是不好相处,不过瞧着妹妹倒是跟他甚是熟络,果然还是妹妹为人不同,才得他青眼的么?”

云鬟再不知如何回答,只微微一笑。

谁知次日,便传开了林禀正身亡的消息,那帮女孩子们先前尚且心怀侥幸,如今听了噩耗,几乎不敢相信,惊怔之后,竟有大半儿失声哭了起来。

云鬟虽见过林禀正受伤之态,知道有些凶多吉少,可如今确信他毕竟身亡,竟也是不能信,呆坐了片刻,耳畔听得一片呜咽抽泣的哭声,如潮起伏,她便忍不住起身走出门去。

秋雨淅淅沥沥,迎面一阵浓重的湿凉之气扑来。

云鬟极目远望,却只见灰濛濛的天色,仿佛有一两只飞鸟穿梭在云层雨丝之中,如同孤单失群,又如同自在起舞。

前世,老吴,宋邰,韩敏以及方荏自然是被林禀正所杀,最后林禀正之死又是谁人所为?

云鬟记得昨儿他手持匕首时候的眼神,当时他并没有就想杀了她,只是作势给白樘跟赵黼等人看的罢了。

只怕早在他动手杀人开始,就已经收不住手,也停不住脚,一直到方荏,便是终结。

不仅是方荏的终结,更是他自己的。

毕竟,不管老吴宋邰韩敏他们是不是无辜,但他手上沾了血杀了人,却是不争的事实,就算不死,落在刑部,最后也依旧殊途同归。

然而,今时今日他选择借赵黼之手赴死,前世呢?

那飞鸟极快地穿过秋雨,飞得极快,乌黑的一点儿,宛若流星急速坠落,却在无可能之时又戛然转折,仍旧翩然自在地去了。

云鬟仰头,盯着那渐渐高远逝去的飞鸟,就如同看见了林禀正曾留下的痕迹跟最终的归宿。

身后女孩子们的哭声越发大了,幽咽不绝,从敞开的窗户跟门扇透了出来,跟氤氲的水汽交织,仿佛汇成了悲伤的河流,最终在地上潺潺而过。

不知林禀正在天之灵可能看到,有这许多女孩儿在为了他而痛哭流泪,她们一无所知,只心存着对他的喜欢跟崇敬,为他洒落痛惜之泪,或许对他来说……这些纯洁的心意同干净的泪水,已经是他最好的送行了。

因中秋将到,不必去上课,又因沈府邀约,这日云鬟便乘车前往丞相府。

沈相夫人亲自接见云鬟,拉着她的手儿仔细端详了一会子,便赞道:“果然是个很不错的孩子。”回头又叮嘱沈妙英和沈舒窈道:“得亏云鬟上京来了,又进了凤仪,她这样的人物品格,放在京内也是难得的,你们姊妹们当好生相处才是。”

两人都起身称是,沈夫人又问了年纪、京内住的如何等话,便放她们自去了。

两位姑娘陪着云鬟,自回她们屋子里去,因坐了吃茶,闲话了些书院内之事,不觉又说起了林禀正,好一番叹息,沈妙英便郁郁寡欢,起身走到一边儿。

沈舒窈小声对云鬟道:“英儿是最敬慕林教习的,那日听说消息,哭的眼都红了,回来后把婶娘吓了一跳,以为是怎么了呢。”

云鬟轻声叹说:“姐姐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沈妙英在旁听了,回头看她一眼,却并没说话,只是慢慢地走出院子。

沈舒窈因转开话题,便道:“是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呢,前几日,我叔父请晏王世子过府饮宴来着。”

云鬟见她忽然提起赵黼来,心中一转,因说:“姐姐觉着世子如何?”

沈舒窈道:“世子自是金枝玉叶,身份尊贵,旁人是不好说什么的……不过世子跟妹妹倒像是有些交情,不知妹妹又觉着他如何?”

云鬟见她终究不肯轻易表明,就说:“其实世子能文能武,听说又深得皇上宠爱,就算是放在皇族子弟之中,也是个很出类拔萃的人物。”

沈舒窈见她满口好话,便嫣然一笑,倒:“怪了。你可知,我叔父也曾这样说过。”

她的叔父自然就是沈丞相了,云鬟微笑道:“丞相大人这样说,可见是没错的。”

沈舒窈凝视着她,想了会儿,便并未再说什么。

两人在屋内说了会儿,沈舒窈便问:“怎么也不见英儿?又跑到哪里去了。”

外头有个小丫头进来道:“方才看见姑娘在花园内掐菊花儿呢。”

沈舒窈道:“罢了,又顽皮去了,且由得她。”

中午沈夫人传了去一块儿吃饭,半晌沈妙英才姗姗来迟,眼睛却又是微红的,沈夫人瞧了眼,便问怎么了,她也只说是风吹了。

吃了中饭,三人便结伴而回,沈舒窈便悄悄地对沈妙英道:“你又做什么了?”

沈妙英道:“没做什么。”

沈舒窈道:“你别当我不知呢,先前听说你又掐那菊花,必然又偷偷地拜祭林教习了?你若拜祭,只随意供奉一束花一炷香就是了,你的心意冥冥中他自然知晓,别明闹得厉害,夫人知道了是会不喜的。”

沈妙英低了头:“知道了。”

云鬟在旁听见,便又多看了沈妙英两眼,原本只当沈妙英是个活泼爱动的女孩儿,竟想不到会有这份心,因望了她半晌,便转开目光。

因时候不早,云鬟便行告辞,车行半路,忽然马车一顿,车厢门打开,有人跳了进来,不由分说在她对面儿坐了,一边儿问道:“你去哪儿了?”

露珠儿吓了一跳,又看清来人,便说不出话来。

云鬟正闭眸沉思,见是他来了,倒也波澜不惊,便淡淡说道:“去丞相府来着。”

赵黼把袍子一抖坐定了,闻言皱皱眉,道:“你几时这样爱交际了?整天跟那些千金小姐们厮混什么?人家自小儿在大家子府内长大,有一万种心机呢,若真生出点坏心思,怎么吃了你的都不知道。”

云鬟道:“是么?不过是寻常来往罢了,世子如何说的这样。”

赵黼道:“你又什么时候爱跟人来往了?得闲的话,且跟我多来往来往如何?”

云鬟淡扫他一眼,近在咫尺,他的双眸极亮,这种似冰冷似炽热的明亮,让她竟忍不住想到那天里,被他猛然拔了出鞘,后来没入林禀正胸口的那柄剑的颜色。

心底一凛,云鬟垂眸不答,赵黼也不再做声,只听见车轮木讷地骨碌碌声响。

露珠儿坐在云鬟旁边儿角上,鼓足勇气道:“世子爷,你打哪里来?”

赵黼道:“才从宫内出来。”

露珠儿瞪大双眸:“是去见圣上了吗?”

赵黼一笑,却看着云鬟道:“不错,是去见圣上了。”

露珠儿越发好奇了:“圣上是什么样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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