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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_第3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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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虽闹得地覆天翻,卢离却丝毫不知情,被带上堂来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问白樘:“他们两个死了不曾?”

白樘自然不会回答,只道:“你是盼着他们死,还是活?”

卢离眯起双眼,最终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白樘垂眸看着桌上案册,因说道:“卢离,你是从何得知鸳鸯杀作案手法,又是如何模仿他作案的,快些供认。”

此刻卢离的目光,不再似先前般阴冷,却只是淡然冷漠。

或许是知道大限将至,或许这些事憋在他心底太久了,卢离毫无隐瞒,淡淡道:“我是鲁家唯一幸存的活口,自然知道,另外……”

面上忽然泛出一种类似怜悯之色:“义父为了鸳鸯杀劳心劳力十多年,那人已经成了他的心魔,我亲眼见义父镇日忙碌在外不着家,亲眼看着义母日日盼望却终究失望。我恨那个人,却也极怕那个人。”

白樘道:“你既然恨怕,如何还要让自己也如他一样?”

卢离道:“你可知我义父因何而发疯?只因他看见我杀了那朱三家的狗儿,他害怕,害怕我也成为鸳鸯杀那样的凶徒。”

白樘问:“那你因何还要辜负张捕头所愿。”

卢离道:“我并没辜负他,他活着之时,我从未做过任何违法乱纪之事。”

白樘问道:“那之后呢,又是因何改变?”

卢离道:“侍郎何必只是问我,难道你不知道么?义父义母都相继去世了,这世上我还在乎谁?这世上还有谁能拦着我?”他嘶嘶地笑了起来。

白樘顿了顿:“那林禀正呢?”

卢离听到这个名字,略想了一会儿,便又道:“他是个有趣的人,我一看他,就知道他心中有事,他身上有股杀气,只是下不了决心而已,当时义母还在世,我并不想动手,就只暗中观察他……”

当看着身边儿有个跟自己有一丝相似的人之时,无法亲自动手的卢离仿佛找到了人生乐趣所在,他看着林禀正困苦,看着他走上邪路,看着他一再犯案……就仿佛他自个儿也跟着行事一样,如同一种诡异的演练。

有一次他甚至装作一无所知的前去接触林禀正,看着他微微惊慌却又冷漠的模样,卢离心中兴奋莫名。

他甚至暗暗希望林禀正可以更疯狂一些,让这场嗜杀之戏不必落幕。

只可惜,想不到事情竟是如此终局。

擒拿林禀正之时,京兆府的人也在场,只一眼,他就认出了被巽风抱着出来的那个人是谁,虽然被包裹的看不出端倪,却瞒不过他的眼。

——崔云鬟。

卢离从很久之前就知道这个名字了。

那时候,刑部才捉到了鸳鸯杀,张大继高兴之余,便带卢离前来,因说道:“你瞧,这就是杀害你全家的人,如今终于要伏法了。”

卢离看着牢房中的鸳鸯杀,他已经有些不似人形了,然而当他一抬头、露出乱发之中的那双眸子的时候,却知道的确是他!

当看见卢离的时候,鸳鸯杀忽然扑到跟前儿来,张大继只以为他垂死挣扎,便对卢离道:“不必怕,他上了手镣脚镣,再也伤不到你了。”

可是卢离却只盯着里头那人,见鸳鸯杀抓着栏杆,低头看着他笑,道:“原来是你?你长大了许多……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

卢离心中略有些怕,忙躲在张大继身后。

鸳鸯杀却又站起身来,望着张大继道:“你们不必得意,休说是你,白樘也捉不到我,若不是崔家的那个小丫头,你们能在老子跟前儿耀武扬威?”

张大继呸了他一口:“恶贼,怪物!杀千刀的禽兽,被凌迟处死都不足偿你所犯的罪。”

鸳鸯杀桀桀笑了两声,道:“我会被千刀万剐,可是我不会死,因为……世间绝不止我一个怪物。”说到这一句,便低头又看向卢离,双眸之中带着邪狞的笑意,仿佛在预言什么。

卢离淡淡地将前情交代过了,书吏一一记录在案。

卢离道:“我知道鸳鸯杀被缉拿归案是因为崔云鬟,我也知道林禀正之所以会死也是因为她,所以……”早在崔云鬟回京之时,他就暗中留意了,对这女孩子的行踪举止,烂熟于心。

在尸首上写上一个“崔”字,似挑衅,似复仇,有一种隐秘扭曲快感。

书吏才要记录,白樘抬手:“这句不用记录在岸。”

卢离听了他这般吩咐,忽地问道:“他们到底死未死?”

白樘不答,卢离自言自语道:“多半是没死,不然,如何我看不见他们?”

白樘面沉似水:“你可还有其他要说的?”

卢离眼神有些恍惚,顿了顿,才说道:“我死也想不明白,她到底为何会知道那些事。”

堂上一片沉默,那正大光明金字底下,江崖海水捧红日之前,是那人一身仙鹤起舞的朱红官袍,沉静答道:“暗室亏心,神目如电。神鬼不可欺,律法更不可欺!”

第137章

这日午后,清辉同蒋勋阿泽三人来至刑部。

季陶然昏睡了一天两夜,终于醒了过来,期间建威将军府自也有人来看,季夫人哭的泪人儿一般,几度晕厥过去,本欲将季陶然带回府中亲自照料,只因伤重不易移动,只得先如此。

云鬟因脸上有伤,暂时便也安置刑部,因季陶然醒来,便欲探望,谁知正好季夫人等在,她只得止步,只站在廊下远远地往那处观望。

只见不时有人捧汤捧水进去伺候,却不见清辉等人出来。

云鬟张望了会儿,看不出端倪,又因站了半日,额头突突作疼,也不知是外头的伤,还是怎么样,当下只得按下那担忧之心,转身要先回房去。

谁知才一回身,就见有个人悄无声息地站在彼处。

原来竟是白樘,也不知他从哪里来,身上尚且着团领衫,乌纱罩顶,帽翅衡平,越发显得面如冠玉,人物端方。

云鬟忙垂首行礼:“见过侍郎。”

白樘道:“你如何在这里?是想去看望季陶然么?”

云鬟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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