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闺中记_第1082章

八月薇妮Ctrl+D 收藏本站

此后,路上前前后后果然又遇了几场惊险,只是赵黼这一行人最擅冲锋陷阵,也会斥候之法,最会侦查反击,故而就算从云州到京城一路有许多探子眼线,却仍是给他们闯出一条路来,终于以最快的速度来至京城。

进京后却更谨慎自省,不肯半点马虎,当日便换了三处落脚的地方。

云鬟出宫那日,赵黼几乎按捺不住跟她相见,只是却知道她身边儿跟着的暗人,林林总总加起来不下百多,十分难缠。

其实若要硬抢的话,双方虽难免各有死伤,却也未必会十拿九稳会将她带走。

又因为赵黼心中已有所图,便并不肯打草惊蛇,因此竟未曾现身。

原来,赵黼从路上就听说皇帝意欲对云鬟不利,后来越靠近京城,那些传言越演越烈,什么不堪而稀奇古怪的话都出来了。

其中一大半儿,赵黼是不信的。但毕竟有个“关心则乱”的缘故,故而他面上冷然,心中却似有岩浆翻滚,咕噜噜地滚烫炙热。

似是那原本已经熄灭了的心火,正复燃烧炽烈了起来。

在云州跟蓝少绅说起之时,赵黼所言,只想得云鬟这一个人罢了,什么江山社稷,他从不放在眼里。

何况先前赵世竟想要除他而后快似的,赵黼虽看着是个百无禁忌的人,眼睁睁被从小儿视作亲人的人如此相待,心中受伤甚深。

倘若赵庄夫妻仍在,或许倒也罢了,偏他们夫妻双双……至亲之人一去,就如心上被生生划破一道天堑鸿沟,无法逾越,不能填补。

又从睿亲王口中听说,或许赵庄夫妇身死,跟伺候英妃的宫女有关。

不由想——难道是身为生母的人,害死了他最珍爱的父王母妃?那真真是情何以堪。

故而“哀莫大于心死”,赵黼心灰意冷,京城乃至天下,对他而言从此只有一个羁绊,那就是崔云鬟。

他只想带云鬟离开,不拘去向哪里,总归有她陪伴,便天下都去得。

可这想法,却因一路而来的所听所知,渐渐地变了。

那些荒唐不堪的传言自然是小事,因多半不是真,但这传言之所以会流出,症结却仍在皇帝身上。

他深爱之人,如今却落在赵世的手中,任凭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生死都在拿捏。

更有那许多污秽不堪的言语来诋毁她。

想到赵庄跟太子妃,想到自己,从在襁褓之时一直到现在,竟好像都在被别人拿捏着性命,全然身不由己。

他最为珍视的赵庄夫妇,以及素未谋面的英妃……都是如此,如今更轮到云鬟。

要带走云鬟容易,赵黼要退也容易,放马草原,或者泛舟五湖,从此远离朝堂上的尔虞我诈,更远离那沙场上的生死立见。

可这一路上的连续埋伏刺杀,以及云鬟的遭遇,却让赵黼在惊怒交加之余,明白了一件事。

天下虽大,只怕并没他能退的地方,他的存在对人而言便是个极大的威胁。

他若不死,天下处处皆是囚牢。

甚至连累他最不想伤害的人。

既然他们步步紧逼,退无可退,倒不如迎头而上。

雪随风掠入廊下,栏杆上已高高隆起绵厚的一层。

那灯笼在风中狂荡摇曳,廊下光转影动,暗涛汹涌。

赵黼问罢,半晌,才听静王答道:“你觉着,这些恶事都是我所为?”

赵黼一字一顿:“我不敢信,故而问你。”

前世赵庄无故身死的早,赵黼只当是因为晏王妃病逝引得赵庄积郁,又加战中所伤才难以避免。故而这一世十分提防。

可却仍是重蹈覆辙,只不过时间推迟了数年罢了。

上辈子,赵庄夫妇逝去后,静王对赵黼甚是照料,甚至多亏了他,才让赵黼觉着尚有亲情可顾。只不过如果两个人的死并非意外……

因为赵庄去世,太子见弃,恒王不能用,又跳过了赵庄,故而太子位自然花落赵穆。

但今生因赵黼一力照料,太子跟恒王相继倒台,却仍有个赵庄横在眼前。

赵黼死死地盯着赵穆,道:“我不敢信,有人会为了皇位不惜杀尽手足,灭绝亲情,现在,只要四叔你跟我说一句实话,到底是不是你。”

风吹雪打,赵穆自觉仿佛化身一尊冰雪雕像一般,从头到脚一概地冷,心头那一抹余温仿佛也在极快消逝。

东阁殿内,一声锐响。

静王蓦地回头,头顶的灯笼光动,将他的脸照的分明了些。

目光闪烁,赵穆忽然道:“你恨他么?”

赵黼道:“你指的是……皇帝?”

静王道:“除了他,还有谁。”灯光之下,唇角一挑,“你,或者是他,大概都不会相信,都觉着是我害了三哥,然而我并没有。这话你们都不信,然而我知道……若是三哥还在,他会信。”

乱雪之中,眼中有些晶光,静王道:“可知,兄弟几个之中,我最羡慕的人,就是三哥。”

赵黼不语。

那风如刀,似能伤人,两个人眼睛都有些红通通地。

静王背对赵黼,微微仰头:“他是真的能将所有都抛下的人,是真正大智若愚、表里如一的人,我敬他。”

赵穆道:“我不会害他。不管你们信不信,当初我劝他的那些话是真心的,只不过我难以相信,偏是因此而害了他罢了。”

往前走了一步,却又停住,赵穆道:“或许是我错了,三哥那样的性子,本就不适合留在这皇城之中,但偏身不由己,不能后退,他如此,我也如此。”

举手将脸颊边儿的冰冷擦去,赵穆回过身,神色已经恢复昔日的平静,道:“昔日窦鸣远杀崔钰的那件事,是我所为。我知道有人容不得他在位上,所以设计安排窦鸣远行事,无非想借此坏了他的声名,逼圣上废太子,却也保住了他的性命。不然的话,我大可让窦鸣远直接杀了他,或者有一千万种法子可以动手……但是我并没有。”

谁知道偏有个崔云鬟在身边儿,竟把那罪名都兜揽了过去,仍是保得赵庄无碍,且又揪出窦鸣远来。幸而这局布的深,将嫌疑引到恒王处。

那日白樘质问,自是看破了窦鸣远案是静王背后操纵。

  • 背景:                 
  • 字号:   默认